對待這樣的事情，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或許就是男人不會把它當成值得專門討論的話題來說。段勝寒隻是挑了個午休時間提了一嘴。

  “趙媄月找你嫂子約我吃飯，打算給你做個背調。”

  李燁就著湯吞了一口豚骨拉麵：“背調了？那有戲，一定幫我美言幾句。”

  “怎麽著啊？聽說你這次挺認真的？”

  “還行吧。”

  “你也別怪我多嘴，她可不簡單。”

  “我也就想試試，能不能成那個例外。”

  段勝寒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給駱佳卿發了條微信：“時間你約，除了周四我都有空。”

  再見到趙媄月，他的感覺依舊未變。這個女人目的性太過於明確，說是來問問李燁的情況，倒句句都和段勝寒有關。

  駱佳卿也感受到了她爐火純青的話術和行雲流水的諂媚。比如明明和自己是朋友，卻一句：“佳卿你喝什麽，段先生的幹薑水還是加半冰吧？”又比如用些低劣的比對似是抬舉駱佳卿卻句句自誇的：“哎呀，佳卿事業心強的嘛，我沒這個能力就隻想好好相夫教子嘍。”之類，著實無趣，便嗯嗯啊啊的附和著。

  段勝寒隻用對駱佳卿的誇獎敷衍著對方拋來的一個又一個糖衣炮彈，還時不時的給她夾些喜歡吃的菜來忽略話題。他看駱佳卿心滿意足的放下了筷子開始補妝，覺得這飯吃得差不多了，叫來服務生買了單。

  趙媄月眼見著段勝寒油鹽不進，這局也沒起到預想作用便掏出手機，一手把自己的二維碼推到段勝寒跟前，一手翹著蘭花指將劉海別在耳後：“今天和段先生聊得開心，連正事都忘了。我也不耽誤二位，加個微信，李燁的事情等你有空再問。”說完還輕咬著唇尖，舉手投足盡是嫵媚。

  駱佳卿沒什麽多餘的反應，還是繼續塗著自己的口紅。段勝寒看都到了這份上，也沒必要客氣了：“加好友就算了吧，佳卿和我也不是傳聲筒，趙女士有問題，直接找李燁。”說完駱佳卿適時的把東西都給他拎著，說了句：“那我們先走嘍。”就挽著段勝寒有說有笑的出了餐廳。

  剩下趙媄月自己坐著，她也不惱，讓服務生加了水，自己去吸煙區點了根煙。一口煙氣兒吐在落地窗上，倒像是給窗外的東方明珠穿了件薄紗衣。

  當初進酒店這個圈子，也是少不經事，被“酒店有錢人多方便認識”這種愚昧想法驅使著改的行。進來才發現哪兒會有傻白甜偶遇霸道總裁的戲碼天天發生，即便有也是萬裏挑一。大部分有錢人，或者說大部分人根本不正眼看像自己這樣的服務人員，慢慢也就斷了這個念頭。

  而這個行業的好處，是它英雄不問出處，趙媄月踏踏實實幹了幾年，慢慢精於察言觀色，有不少長住客熟客甚至甘願跟著她換酒店，反而看到些職業上的發展前景。做出點兒成就人也飄了不少，才又重整擊鼓，想著尋覓個如意郎君。

  段勝寒追求駱佳卿那段時間，雖然她不明就裏，但看著他出入頻繁，還以為是對自己有意，誰知幾番暗示未果還得消息說他是為了鮮來酒店的駱佳卿，難免失落。

  所以今天說白了是自己孤注一擲罷了，她也無意和朋友搶對象。隻不過段勝寒是圈子裏不可多得的結婚對象，駱佳卿又清高從不交心，想給自己個機會而已。不能通過李燁聯係他，就隻能冒這個險。

  不行便不行吧，世界上也不差這一個段勝寒。

  而段勝寒此時正被駱佳卿拉著去逛街。兩人認識這麽久，這是駱佳卿第一次主動讓他陪著逛過街。主要是她不習慣那種逛街時候有個“跟班”，要死不活的連眼睛都不抬就說“好看好看”。平時如果不是劉惠，她都甚少邀女生一起，自己逛效率反而更高。今天事急從權，隻有找他。

  而段勝寒難得“被邀請”，他當然榮幸之至。去商場的路上，他問駱佳卿：“不生氣？”

  “為什麽生氣？”

  在他的認知裏，這就是生氣：“你看我都沒理她，以後也不會理她的。”

  “犯不上吧，如果她真跟李燁成了，你這話就說早了。”

  真沒生氣？段勝寒有點兒看不懂，駱佳卿繼續說：“老段隻要保持今天這種清高，別是故意演給我看的就好。”

  “我可看不上她。”

  “那不得了，你風月久了閱人無數，要還會被這種計倆給蒙蔽了，那我讓給她，不要也罷。”說著還故意甩了段勝寒的手：“而且我也沒時間在這種事情上浪費。”

  段勝寒趕緊又牽起她。這段時間駱佳卿確實忙，每天回家吃了飯就抱著電腦弄東西，連聊天的機會都少了：“你最近忙什麽呢？”

  “周末有個英語教學論壇，請了很多專家教授，我也要參加，有點緊張。”

  “緊張什麽，坐著聽不就好了？”

  駱佳卿有點小生氣：“段先生！你女朋友不巧是演講嘉賓，還需要參加圓桌論壇的那種！”說著翻出了手機裏的電子邀請函懟到他眼睛前麵：“煩請您閱讀一下！”

  段勝寒趕緊領聖旨似的雙手接過來，論壇的名字起的倒是國際級別，再往下看嘉賓，還真是個頂個的大牛：國內外頂尖高校的教授學者，英文教育出版界的主編主筆，極少有人業從培訓機構，有也是行業領軍的創始人。駱佳卿在裏麵倒也不突兀，她的名字後麵跟著六個大字：英成國際英語聯合創始人。

  “合同裏可得寫好發言時長啊。”他說這話倒沒惡意，畢竟很多公司都願意花錢在這種論壇裏混個臉熟，給自己做個廣告。不少企業去了才發現，主辦方經常用超時這個借口克扣他們的“露臉”時間，所以想給她提個醒：“這個花了多少錢？”

  “花錢？”

  “廣告位啊。”他們之前也想過參加這類論壇，順嘴想問個參考價。

  駱佳卿這回是真生氣了：“段先生，我說什麽都要給您留個位置，請您去現場看看，他們花錢請我做嘉賓值不值！”

  這是出乎他意料外的，段勝寒沒怎麽聽駱佳卿提起過工作的事，覺得她也不過就是個培訓機構比較優秀的英語老師而已。哄了好一會兒，她才消了氣。

  “但你是聯合創始人的事情怎麽沒聽你提過？”英城國際是個頗具規模的連鎖英語培訓學校，全國門店不下百家，他們的創始人張明朝也在電視網絡上做了不少廣告，卻沒聽過有個聯合創始人。

  “哦，靜安分店聯合創始人。”

  還不是造假？段勝寒倒想看看，她煞有介事重視至此的論壇到底是什麽樣的。

  今天駱佳卿要逛街，就是為這個論壇置辦新衣。教育是當下熱門且頗具發展潛力的行業，她當初也是想分一碗羹才跨足於此。駱佳卿當然不滿足於隻做一個老師，她的野心是創辦自己的培訓學校，再開枝散葉。

  想法有了，找一個合格的合夥人卻很難。幾年前她第一次作為聽眾參加這個論壇，與業界精英交流過後，她感慨自己眼界之窄，格局之淺，回去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所有構想。但有過點頭之交的領軍人物們並無暇和一個小白多費口舌，所以她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一定要成為論壇的座上賓，讓機會自己來敲門。

  這幾年憑著天賦和日日夜夜的努力，她也真的做到了，所以收到邀請函的那個瞬間，駱佳卿開心卻不意外。她知道，這隻是未來宏圖的第一筆。

  到了商場都八點多了，段勝寒做好了逛到十點關門的準備，還提前研究了商場地圖，準備節約時間做人肉導航。可駱佳卿逛街像個男人一樣穩準狠，她隻進了一家成衣店，試了幾身，就挑了兩人都認為合身得體的一套正裝連衣裙，連一小時都沒花。

  趁她換衣服，段勝寒把帳給結了。男人陪女人逛街，總要有點當ATM機的覺悟。駱佳卿出來看他買好單心裏有點不悅，她向來不喜歡在感情裏欠金錢帳。但又急著回去準備後天的論壇，便還是嘴甜說了聲謝謝。

  剛到家駱佳卿又把自己和電腦捆在了一起，爭分奪秒的準備著些什麽。段勝寒看她那拚命的樣子，琢磨起了怎麽跟李燁匯報趙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