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皇陵
作者:帝王醉酒      更新:2020-03-03 23:43      字數:4318
  京城西南宛平縣天壽山乃是大明曆代皇帝寢陵,皇陵山川形勢壯麗,發源自昆侖山,通過華山、太行山等著名大山綿延數千裏一直延續到北京城西山。

  天壽山與這綿延數千裏的龍脈出自同一脈絡,且位於北部正中,是為地形壯美,乃是天下眾山之主。

  遠處看,這裏群峰挺拔,好象有龍飛翔,有鳳起舞,自高處而下,周圍諸多山峰,象玉帶、軍都等連續懷抱,銀山、神嶺羅列拱護,實乃是靈秀匯聚之地。

  天壽山地處東、西、北三麵環山小盆地之中,陵區周圍群山環抱,中部為平原,陵前有小河曲折蜿蜒。

  風水上佳陵墓應具備“四靈”,即“玄武垂頭,朱雀翔舞,青龍蜿蜒,白虎馴俯”。

  天壽山以成祖皇帝朱棣長陵為中心,周邊山水將其圍成一個南北長十二公裏、東西寬十餘公裏的橢圓形山間盆地,其周邊山形完全符合對於“四靈”的要求。

  元福宮致一真人邵元節曾言稱:“天壽山起自昆侖,能與天上元氣相通,風水無可比擬。天壽山正位於北辰(北極星)位置,山體周正,高大如屏,乃是風水絕佳之地。”

  是以,嘉靖皇帝朱厚熜對於將興獻帝顯陵北遷至此,始終放在心中。

  而天壽山風水最為珍貴所在,在於天壽山陵墓穴後“來龍”,決定“龍脈”貴賤決定性因素。

  遠觀天壽山主峰,似有一道龍脈,由高到低,委婉而下,直通到長陵穴地。而長陵所在的背後山脈,巒頭渾圓,形狀好象一柄倒扣金釜,五行屬金,稱為“金星巒山”,氣勢雄渾,堪稱完美,盡顯皇家尊貴氣派。

  嘉靖十七年十二月十三日,皇帝朱厚熜禦駕天壽山大峪山,要親自為新顯陵開土動工。

  為了修建新的顯陵,朱厚熜下旨從戶部借支修築通惠河的三十萬兩銀,並敕武定侯郭勳知山陵建造事,輔臣夏言、顧鼎臣同知山陵建造事並總督工程,兵部尚書張瓚提督領軍,工部尚書蔣瑤調督工程,都督僉事陳寅監督工程,同時下令太監高忠,工部侍郎周敘總管工程進度,朝夕在工,提督內外人員。

  這一日清晨,京城德勝門大開,皇帝率領文武百官,一行人馬,浩浩湯湯奔著天壽山大峪山方向而去。

  出發前,有禮部官員上奏疏詢問,禦駕出行所用儀仗是否全部改換成素杖,朱厚熜思慮再三,因喪禮用素義專服製,下旨命儀仗不必改色,隨行人員,皆穿常服即可。

  於是,禦駕天壽山,文武百官隨同,命靖遠伯王瑾、戶部左侍郎李如圭留守京城。

  一路上,旌旗招展,三千餘人的儀仗隊伍浩浩湯湯,成國公朱希忠率領輕騎扈從在外圍警戒。

  陸良走在隊伍後麵,手中捧著一個金盆,十指凍的有些麻木,出行之時,看著皇帝出行所用的一套大駕鹵簿,陸良露出震驚之色,皇家氣派,盡在這一套大駕鹵簿中彰顯無疑。

  陸良人小氣力小,所以鄭壁便分了他金盆一個。

  張鵬就沒有這麽好命了,鄭壁挑來選去,特意為張鵬挑了一個唾壺。

  手捧唾壺的張鵬,跟在隊伍後麵,見無人觀望之際,吐了一口口水,心中暗罵,該死的鄭壁,等老子起勢時,這唾壺一定要扣在他的腦袋上。

  陸良雙手凍的實在疼痛,便將袖口往外抽了一些,包裹住雙手,這才好受一些。

  張鵬有樣學樣,也將雙手縮進衣袖中,兩人互相遞了一個眼色,不敢言語,隻能默默隨行。

  這天壽山長陵距京城一百餘裏地,清晨出發,一路不停歇,趕在日落西山之前,到了天壽山長陵所在。

  這天壽山皇家陵寢,配套建有時陟殿、行宮、九龍池、工部廠等建築,曆來為帝後謁陵居住處。這時陟殿又名“拂塵殿”、“彈塵殿”,其建有正寢二殿,有圍房六十餘間,周植槐樹五百餘棵,乃是舊行宮,位於龍鳳門西北。

  隻是這舊行宮已被新行宮所取代,此刻已然廢棄使用。

  嘉靖十六年,在位於永陵神宮監南,朱厚熜下旨建造的新行宮已然竣工。這座剛剛竣工的新行宮,其建有重門及正寢二殿,正殿名“感思殿”,門名“感思門”,周圍有圍房五百餘間,是為朱厚熜謁陵時下榻的宮殿。

  這新行宮占地極廣,五十餘畝的麵積,始建於嘉靖十六年,直到今年方才竣工,新行宮規模壯麗、氣勢恢宏,設有重門和正、寢兩大殿宇,周邊建有圍房五百餘間,供隨行人員休息。

  令建有九龍池,位昭陵南翠屏山下,原有方池,壁嵌石雕九龍頭,泉水從龍吻中噴入池內。嘉靖十五年,朱厚熜又下旨命建一亭一台於池北,亭名“粹澤”,作為朱厚熜謁陵完畢之後的臨幸之所。

  工部廠,位於七空橋東河北岸,為陵區施工材料庫房,其西有龍王廟,廠內有內官監掌外廠衙署。

  又建有聖跡亭,嘉靖十六年建造,建造此亭目的,乃是為了更正該亭所在山的山名。世人將平台山也稱天壽山,與長陵所在的主山天壽山混為一談。是以,朱厚熜下旨命將這座小山改名為平台山,並建造聖跡亭,以紀念成祖皇帝朱棣曾在此山上飲酒的一段史事。

  建成後的聖跡亭為圓亭式,周圍白石護欄,盤旋數十級而上,朱厚熜親題“聖跡”作為榜額,並在嘉靖十七年,也就是幾個月前,在亭內躬祭成祖皇帝。

  待皇帝朱厚熜和方皇後的車攆駛入感思門,來到感思殿外,朱厚熜便下來車攆,一路舟車勞頓,朱厚熜有些疲憊。

  方皇後也從車攆中走出,隻是神情冷峻,雖然時刻保持著皇後的威儀,但隻有身旁的宮娥才知道,這幾年皇後已然失寵,皇帝已多年未曾駕臨坤寧宮,是以,皇後至今一無所出,常言道,母憑子貴,後宮之主,卻無子嗣,方皇後地位早已大不如前,如今,也隻是嘉靖皇帝朱厚熜的陪襯擺設而已。

  武定侯郭勳,大學士夏言,禮部尚書嚴嵩,工部尚書蔣瑤,以及錦衣衛掌衛事、都督僉士陳寅等一眾朝堂重臣陪在朱厚熜身旁。

  朱厚熜看著周圍山陵,神情悲愴,一時間竟口不能語。

  內侍黃錦小心翼翼道:“皇爺,皇爺,可是傷了風寒,可要入殿休息?”

  半晌,朱厚熜方才開口說道:“環顧先祖山陵,朕心中實在疼痛,明日再議事,諸位臣公暫且退下吧。”

  在場眾人無不感動,嚴嵩這時開口道:“陛下孝誠,實乃天下百姓之表率,老臣替萬民賀。”

  “陛下孝誠。”群臣躬身出聲道。

  朱厚熜擺了擺手,眾人這才退下。在黃錦的攙扶下,朱厚熜進了感思殿沐浴更衣休息。

  卻說這新行宮周圍有圍房五百餘間,一行儀仗隊伍,各司其職,成國公朱希忠仍是放心不下,頂盔摜甲,安排防務之事。

  另一處,陳寅交代著張錡、袁天章等人,將錦衣衛緹騎散落下去,在天壽山周圍巡狩。

  在一間圍房內,陸炳正坐在椅子上,哈氣連天,昨日與鄭壁偷偷飲酒,不巧被那掌管東司房的老李頭給抓了個正著,於是,三人便坐在一起,喝的好不暢快。

  憋了這許久時日,陸炳早已是饑渴難耐,又有好酒成性的老李頭,和無酒不歡的鄭壁陪同,嗜酒如命的陸炳放開手口,自己單獨痛飲一壇。

  所以,今日,陸炳有些精神萎靡,又連著趕了一天的路途,有些勞累,隨便找了一間圍房躲著休息。

  房門推開,鄭壁溜了進來,小聲道:“大人,都安排好了。”

  陸炳無精打采道:“陛下可曾尋我?”

  鄭壁回道:“陛下早已入殿休息,卑職盯了一會兒,夏言大人等人也都已經退下,各找了一間圍房休息著呢。”

  陸炳點頭,說道:“繼續盯著,對了,你一個人也不是辦法,這樣,安排那個誰,張鵬,還有那個小鬼,給他們一人一塊令牌,一同盯著感思殿,但凡有風吹草動,馬上來報。”

  鄭壁也是有些勞累,聽見陸炳吩咐再安排兩人協助於他,大喜道:“卑職遵命。”

  陸炳說道:“好了,退下吧,我先睡會兒,有事抓緊來報。”

  鄭壁關緊房門,退了出去,然後繞了一圈,將躲在一處角落避風的張鵬和陸良二人找到,低聲吩咐幾句,又給了兩人一處巡守令牌,也挨著陸炳所在的圍房的旁邊一處圍房休息去了。

  張鵬和陸良麵麵相覷,盯著感思殿,皇帝有什麽動作,及時上報。

  黑夜漸漸降臨,氣溫驟降,冷風吹的陸良有些頭疼,這寒冬臘月,站在外麵盯著朱厚熜的行宮,開玩笑呢吧。

  但是,上官有命,豈敢不從。

  張鵬帶著陸良,一路出示巡守令牌,漸漸靠近了皇帝朱厚熜所在的感思殿,這感思殿周圍不時有禦前侍衛和錦衣衛大漢將軍不時巡邏。

  張鵬嗬著哈氣暖手,對著陸良道:“你先看著,我去方便一下,這死冷的天,真是要人命。”

  陸良也冷,但好在他又在衣服裏麵套了一件棉襖,倒還能挺得住。

  “張大哥,你去吧,我先盯著。”陸良打量著這座剛剛建造沒多久的感思殿,回道。

  張鵬便看了下周圍的情況,尋了一處人少的地方,方便去了。

  陸良獨自一人站在感思殿旁的角落裏,觀察著眼前的山川之美,雖然此時乃是隆冬時節,草木枯萎,一片蕭索肅殺之意,但這平曠遼闊的曠野之中,大片的地上宮殿建築拱衛皇陵,令陸良心中湧起一股曆史厚重之感。

  心中正在感慨,那感思殿突然打開,一道人影從門縫中走了出來,一身素服,不施胭粉,麵色有些哀怨的年輕女子緩緩走了過來。

  陸良見避無可避,便假裝在巡視安全,往後退去,想要避開這位女子。

  隻是沒等他退走,那女子輕聲道:“站住。”

  陸良無奈,隻好停住腳步,回首問道:“這位姐姐,可有事情?”

  那女子聽他稱呼她為姐姐,就是一愣,雙眼看著這個少年,雖然腰間掛著腰刀,但是穿的鼓鼓囊囊,端是有些滑稽。

  那女子又問道:“你是哪個衙門的?”

  陸良說道:“卑職陸良,錦衣衛南鎮撫司旗下校尉。”

  女子皺著眉頭,思索片刻,也未想起南鎮撫司現在歸誰管理,但是她知道錦衣衛現在乃是都督僉士陳寅掌衛事,這陳寅乃是陛下蕃邸老人,朱厚熜對他信賴有加,不然也不會令他掌管錦衣衛。

  女子看著眼前對她不卑不亢的少年,突然產生一絲興趣,但又想到剛剛感思殿中發生的不快,有些煩躁,女子神情冷峻,又問道:“為何在此窺探?”

  陸良心中一緊,莫非被皇帝發現了,特意派個人過來詢問,陸良說道:“姐姐誤會了,卑職隻是在此巡視,看看是否有危險沒有排除。”說完,又晃了晃手中的巡視腰牌。

  女子說道:“可曾發現些什麽沒有?”

  “回姐姐的話,一切正常,沒有危險。”陸良笑道。

  “那好,陪我走一走吧。”女子突然說道。

  陸良嚇了一跳,他對眼前的女子一無所知,但是見她似乎不是很高興,但是從感思殿中出來的,身份地位定然不低,隻好回道:“姐姐想要去哪裏走動?”

  “那邊吧。”女子用手指了指側麵無人的小路。

  說完,邁著步伐,搖曳而去。

  陸良左手挎著腰刀,右手摸了摸鼻子,吸了一口冷氣,昂首挺胸跟了上去。

  隻是,他不敢太過靠近,隻是在她身後三步跟隨,這女子似有心事,隻是低頭走著,碰見有巡守侍衛,便刻意繞開。

  兩個人就這樣走著,漸漸走出了感思殿的範圍,沿著小路,似是走向了之前廢棄的舊行宮所在。

  黑夜降臨,借著些許光芒,看著這一身素服的女子,陸良心中有些恐懼之意,這不是一個女鬼吧。

  那一襲白色衣物,看不清身影,隻覺得越看越像是女鬼,陸良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

  “為何離得如此遠?”女子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問道。

  陸良見她麵色如常,倒也放下了恐懼,說道:“姐姐,再走就要走遠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那女子沒有回答,隻是站在這處無人之地,看著遠處陷入黑暗中的陵寢,沉思。

  陸良沒有辦法,也隻好陪著她站在這裏,吃著寒風。

  “男人,是否都是喜新厭舊?”女子突然問道。

  這,陸良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那女子又說道:“把刀給我。”

  陸良沒有反應過來,還未動作,那女子突然走了兩步,靠近陸良,伸出手瞬間拔出陸良的腰刀,陸良嚇了一大跳,向後倒退幾步,叫道:“你要幹什麽?我可是會武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