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衝突
作者:帝王醉酒      更新:2020-03-03 23:43      字數:4222
  陸良放眼望去,隻見那個出聲說話的女子,端是豔麗無比,紅粉撲麵,雙眸婉轉,聲音嬌嫩,一身的素花綢緞裙子勾勒的腰身恰到好處,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足下穿著一雙花色鞋子,步履輕盈,三兩步帶著一陣香氣就到了胡宗憲近前。

  這位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個仆從丫鬟,年約十三四歲,手中提著一個籃子,隻是上麵用紗布蓋著,不知道裝了些什麽物件。

  那女子看了一眼陸良,然後用嬌嫩的聲音對著胡宗憲說道:“胡大人,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多日不來見奴家,真是讓奴家好想。”

  胡宗憲站起身哈哈笑道:“哎,胡某近日事務繁多,沒有去香姐兒那裏,還請香姐兒恕罪。”

  那叫香姐兒的女子,嬌笑一聲,便主動坐到了當中的一張空椅子上,正好右手邊靠近胡宗憲,左手邊靠近陸良。

  “還不給奴家倒茶,你這個死沒良心的。”香姐兒白了胡宗憲一眼。

  胡宗憲不敢怠慢,又要來一個空茶杯,給香姐兒倒滿。

  陸良見這香姐兒端起熱茶,舉止優雅地品了一口,然後看向陸良,又嬌聲道:“這位小兄弟,看著眼生,不知道如何稱呼?”

  陸良連忙道:“見過香姐兒,在下陸良。”

  “咯咯咯……這位小妹妹,怎麽長的這麽可愛,吃的滿嘴都是,來,姐姐幫你擦擦。”香姐兒嬌笑一聲,看著陸貞娘嘴角粘著的鬆花餅殘渣,便又站起身,走到陸貞娘旁邊,用手中的絲巾幫她擦嘴,隻是陸貞娘極其不配合,皺著小眉頭,看向陸良,叫道:“哥,貞娘吃飯。”

  香姐兒隻是輕輕幫陸貞娘擦拭了一下,倒也沒有再說些什麽,抖了抖手中的絲巾,便又坐了回來,手肘搭放在臉頰上,杵在桌子上,媚眼如絲,看著胡宗憲。

  胡宗憲被她這樣一看,大感吃不消,眼瞅著這頓飯沒辦法進行下去,便對著陸良說道:“陸小兄弟,胡某有事,要先行一步,這頓飯算在胡某頭上,你和貞娘盡管放心吃。”

  陸良連忙道:“胡大哥,盡管去忙,陸良改日再探望大哥。”

  “我就住在刑部衙門旁邊的小時雍坊,也可到刑部衙門找我。”胡宗憲說道。

  “胡大哥慢走。”陸良連忙起身相送,看著胡宗憲在家那香姐兒的攙扶下,有說有笑地離開了此地。

  這時,小二哥又上來一道菜,擺放在桌麵上,笑著說道:“客官,胡先生已經結了賬,您二位放心吃,我們樓的菜品,不敢說是全北京城第一,那味兒道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保管您吃了這一次,下次還想來。”

  陸良看著這個嘴皮子不錯的小二哥,便也說道:“盡管上來,待我嚐嚐你這全北京城數一數二的菜品。”

  “好嘞,您二位慢用,有事叫我。”小二哥又下去忙活了。

  此刻,又有三人被引上樓來,坐在陸良身後不遠處的一桌上,高聲叫嚷著上酒上菜。

  陸良沒有過多理會,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賣相看著不錯的豬肉送到陸貞娘口邊,那貞娘早已是垂涎欲滴,雖然兩塊鬆花餅入了肚,但是看著桌子上的菜品,早就按捺不住,剛開始胡宗憲還在,陸貞娘不好意思動筷,此時胡宗憲等人已走,隻剩陸良兄妹,陸貞娘叫道:“哥,貞娘吃肉。”

  “好,嚐嚐這一塊肉。”陸良夾著那塊肉便送進了陸貞娘的口中。

  忽然,背後傳來剛剛那上樓的三個人的說話聲,隻聽其中一人拍著桌子罵道:“這些該死的錦衣衛走狗,將西洲先生折磨的這麽慘,世安,依你看,西洲先生還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那叫世安的青年男子說道:“韓君,隻怕西洲先生已經時日無多了。”

  剛剛那開口喝罵之人,也就是韓君再次罵道:“近山,你我當聯合諸位太學同年上書,嚴懲錦衣衛的走狗。”

  另外那叫近山的人勸道:“韓君,算了吧,忘了那年因禮議而被廷仗致死的諸位先生了?”

  韓君又是一拍桌案,大聲罵道:“有奸人蒙蔽聖上。”

  那叫近山的年輕男子嗬斥他一聲:“韓君,慎言。”說著往陸良這邊忘了一眼。

  陸良一心喂著陸貞娘,雖然那三人說的話語牽扯到錦衣衛,但是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是少惹事為妙,隻是陸良一邊吃,一邊留心聽著那三人說的話語。

  接著聽那世安說道:“西洲先生自打從詔獄中放了出來,隻是身子骨已然耗盡了生機,雖然皇上聖明,赦了西洲先生的罪責,複又啟用西洲先生,但是,唉,隻怕是為之晚矣。”

  “西洲先生真的沒救了?”韓君又不甘心問道。

  近山卻接口道:“世安精通醫理,他說沒救,那必然就是沒救了,可惜了西洲先生一片報國之心,卻要撒手人寰,天下間,從此又少了一位有識之士。”

  韓君越想越氣,想起西洲先生平日裏的教誨,再看著眼前的二位同窗好友,放下手中的筷子,勿自痛罵著些什麽,隻是語速太過快速,又帶著一些地方口音,陸良聽的倒不是太清楚。

  自己才吃了幾口菜,陸良大部分時間都在伺候將陸貞娘吃菜,可算是將這個小祖宗伺候好了,自己才放開手腳,大口吞咽起來。

  那背後,突然又傳來一聲瓷碗摔在地上破碎之聲,嚇了陸良一大跳,陸貞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一跳,咧嘴突然哭了起來。

  陸良連忙放下手中的的筷子,將陸貞娘抱在懷裏,哄著她,隻聽陸貞娘一邊抽泣,一邊抽泣道:“哥,我……想回家……娘……”

  陸良哄著她,說道:“回家,咱們現在就回家,不哭了。”

  陸貞娘還是放聲抽泣,陸良實在忍不住回頭看向那三個人,隻見剛剛那叫韓君的人,不知何故,剛剛將手中的碗摔在地上,炸得粉碎,一地陶瓷碎片散落在地上。

  這聲巨響,驚動了樓下的店小二,跑上來問道:“客官,可是有什麽得罪之處?”

  那叫近山的人揮揮手說道:“小二哥休怪,我這朋友手滑,失手打碎了碗,麻煩再換一個來。”

  “好嘞,您稍等,我這就去拿。”店小二轉身下了樓。

  那韓君見陸良看著他們,再加上他此刻鬱氣難平,又有陸貞娘的哭鬧聲,怒氣衝天,衝著陸良罵道:“狗崽子,看什麽看,你個缺爹少娘的畜牲。”

  陸貞娘聽他喝罵,心中更是淒苦,想起自己的爹娘,放聲大哭。

  那叫世安的人拉著韓君,責怪道:“你衝兩個孩童撒什麽氣。”

  韓君仍然沒有善罷甘休,大聲罵著什麽,一旁的那叫近山的男子也跟著罵了幾句。

  這下,陸良實在忍不住了,將妹妹放在椅子上,站起身來,高聲叫道:“三位心中有氣,拿我兄妹二人撒什麽氣,可是見我年少,便要欺辱我麽?”

  那韓君見他站了起來,也站起身走上前來,罵道:“狗崽子,大爺就看你這走狗來氣,還不滾出大爺的視線裏。”

  陸良瞪著眼回道:“看你們也像是讀書之人,難道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麽,天下的讀書人似爾等模樣,那才是天下蒼生的不幸。”

  “小畜生,你罵誰?”韓君伸出手揪住陸良的衣服領子,高聲叫嚷。

  陸良此刻身材比這韓君矮小了不止一頭,身高不占優勢,被他一抓,便有些透不過氣息。

  這時,韓君身後的二人也站了起來,連忙過來,拽著韓君的臂膀,世安勸道:“韓君,快鬆開手,你和一個孩童叫什麽勁。”

  那叫近山的也是拉扯著韓君的手臂,說道:“韓君,快撒開,這位小友,多有得罪,還請恕罪。”

  坐在椅子上的陸貞娘見哥哥陸良與人打了起來,便哭的更加厲害。

  一時間,這酒樓的三層,孩童的哭喊聲,眾人吵鬧聲,還有那拉扯聲,聲聲將這安靜的酒樓變成了吵雜之處。

  沒想到這韓君越是有人拉扯便越是來勁,不但不鬆開抓住陸良衣領的手,還變本加厲地,伸出另外一隻手,朝著陸良扇了過來。

  陸良被他抓住,躲閃不開,硬是挨了這一個大嘴巴,臉頰當時就紅腫起來,陸良心中大怒,狗日的,還讓你一個文弱書生打了。

  當下,從懷中摸出那塊十兩重的銀塊,趁著眾人拉扯之際,跳起身來,朝著那韓君頭上砸了過去。

  這十兩重的銀塊,再加上陸良心中的憤恨,狠狠砸到韓君的頭上,當時,韓君隻覺得眼前一黑,站不住腳,情不自禁鬆開了抓著陸良衣領的手,身體向後倒去,有鮮血順著頭頂流了出來。

  眾人皆驚,樓道口那聞訊趕來的掌櫃的,見有人向後倒去,驚呼一聲:“殺人啦,殺人啦……”轉身跑回樓下,大呼小叫的跑向大街,去喊五城兵馬司的巡城官吏。

  這陸良握著這塊板磚一樣的十兩銀塊,吐了一口口水,眼睛赤紅,憤恨道:“敢打老子,以為老子人小,便是好欺負的,可以任由你們欺辱。”

  那世安見韓君被陸良一板磚,不對,一塊銀元砸倒在地,也是慌了手腳,連忙蹲下身去,用手探在韓君的鼻子下邊,看看還有沒有呼吸。

  片刻後,世安放下心來,還有呼吸,連忙叫道:“近山,近山,韓君還活著,快幫我扯下一塊衣物,幫他包紮上,要不然失血過多,隻怕韓君也會命喪在此。”

  那近山終於回過神來,舍不得從自己的身上扯下布匹,便蹲下身子,從昏倒在地,勿自手腳抽搐的韓君身上,撕扯下來一片布匹,遞給世安。

  世安接過來,便幫著韓君包紮起來,複又掐著韓君的人中穴,叫道:“韓君,韓君,快醒醒,快醒醒。”

  陸良心中的火氣在這一板磚中,消散了一些,將銀子收好,便抱起還在痛哭的陸貞娘,哄她道:“貞娘不哭,咱們這就回家,回家吃餅餅。”

  說完,便拿起桌上買的鬆花餅,領著陸貞娘,便要下樓回家。

  一道人影攔住他們,那叫近山的人看著陸良,叫道:“你們不能走,打了人便想跑,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陸良赤紅著雙眼,冷笑道:“怎麽,還想打回來。”

  那叫近山的隻是攔著,呐呐地說道:“反正你們不能走。”

  陸良伸手推開他,領著陸貞娘便走。

  那近山竟然急了,伸手拽住了陸貞娘的衣袖,陸貞娘受到驚嚇,又是大哭起來。

  陸良寒聲道:“你他媽給我鬆開。”

  近山還是說道:“你們不能走。”

  這時,那世安忙活半天,韓君便“哎呀”大叫一聲,醒了過來,躺在地上,疼痛的直叫嚷道:“近山,不能讓他們走,哎呀,疼死我也,疼死我也。”

  陸良又從懷中掏出那十兩銀塊,作勢欲打,近山嚇得臉色蒼白,連忙鬆開了拉扯著陸貞娘衣袖的手,後退幾步,與陸良保持一段距離。

  陸良輕笑一聲,搖頭歎道:“百無一用是書生。”

  轉身就走。

  隻是,還沒等下樓,樓下傳來一陣喧鬧的腳步聲,緊接著便從樓道口跑上來七八個人影,掌櫃的跟在最後,上來一指陸良,叫道:“他殺人了。”

  陸良還未開口,便見那當先穿著一身青色官服的人,揮手道:“拿下。”

  圍在他身旁的五六個五城兵馬司的步卒,飛身上前,手抖著繩索,便要上前將陸良捆綁住。

  陸良雙眼圓睜,怒喝一聲:“大膽,錦衣衛辦案,誰敢放肆。”

  那些兵丁一聽是錦衣衛,當下便不敢上前,退後幾步,眼睛盯著那剛剛發號施令之人。

  那個五城兵馬司的吏目也是吃了一驚,這才仔細打量陸良,見他確實穿著錦衣衛的服裝,再看裏麵的三個人,明顯是國子監的太學生,倒是有些難辦。

  吏目回頭怒目而視,衝著那報官的掌管的說道:“是你報案說,有人殺人了,屍體在哪裏?”

  那掌櫃的看著躺在地上的人,愕然道:“大人,屍體就在那裏,您看。”

  隻是話音剛落,那躺在地上的“屍體”突然坐了起來,嚇得掌櫃的“媽呀”一聲,驚叫起來。

  眾人倒是沒有被那“屍體”嚇到,倒是被那掌櫃的尖叫聲嚇了一跳。

  陸良這時,上前一步,冷聲道:“怎麽,錦衣衛辦案,你們還要插手不成?”

  那吏目還未回話,便聽見樓道口又是一道聲音傳來:“今天倒是好生熱鬧,什麽時候錦衣衛已經淪落到讓一個毛頭小子出來辦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