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神醫
作者:帝王醉酒      更新:2020-05-22 09:01      字數:4377
  此時的李時珍,隻有二十一歲的年紀,跟隨父親學醫,還沒有開始編寫那本流傳千古的醫家寶典《本草綱目》。

  待李時珍為這些犯官上完金瘡之藥,便要挎著藥箱告辭離去。

  陸良初次見到這位未來的醫家聖手,怎肯放他離去,便叫驛站胥吏騰出房間,燒了一壺熱水,又要了一些碎茶,泡上兩碗粗茶之後,陸良邀請李時珍坐下。

  此刻的李時珍,隻是一個青年,但是年紀也比陸良大出一旬,深夜和一個隻有十歲的錦衣衛總旗秉燭夜談,李時珍怎麽都覺得有些怪異。

  陸良拿起茶碗,吹了吹,喝了一小口,便說道:“李神醫,喝口熱茶,今日多謝。”

  李時珍隻好喝了一口,然後說道:“大人,草民當不得神醫之名,還請大人勿要嘲笑草民了。”

  “怎麽會,即使現在不是神醫,用不了多久,李時珍的大名,便會天下傳頌,名傳千古。”

  李時珍隻當他說笑,隻好說道:“承大人吉言。”

  兩個人幹坐著,各自又互相喝了一口茶水,氣氛突然有些尷尬,陸良也是見到這位神醫,一時之間,有些激動不已,隻是現在此刻二人單獨坐在一處,卻無共同話題,這便有些尷尬。

  見李時珍不說話,陸良隻好又道:“李先生,家在何處,可是本地人士?”

  李時珍回道:“回大人,草民蘄州人。”

  陸良問道:“蘄州在何處?”

  李時珍道:“蘄州在武昌府東方,離著荊門州三五日的路程。”

  陸良又問道:“不知先生為何在這荊門州?”

  李時珍道:“不瞞大人,草民去年曾身患重病,一直是夫人悉心照料,這才得以康複,夫人家在此處,所以這些時日,陪同夫人回家省親,兼著為鄉親們診病,賺些藥草錢。”

  陸良肅然起敬,又問道:“不知先生可曾考取功名?”

  李時珍聽聞陸良如此一問,便說道:“說來慚愧,草民七年前倒是考取了秀才,隻是前些年到武昌府應試過兩次,均不曾及第,打算準備一年,明年再去武昌府應試,如果再不中,草民就絕了這考取功名的心思,回老家蘄州跟隨家父學些醫理,為四裏八鄉的百姓診治些傷寒雜症。”

  陸良道:“李先生,恕我直言,先生在醫道之上有大運道。”

  李時珍看著眼前這個聲音稚嫩,卻故作大人模樣的少年,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荒誕之意,眼前這個人莫非是個神棍不成。

  “大人,天色已晚,草民家中還有些事情,告辭了。”李時珍站起身,便要走。

  陸良不知道哪句話得罪了眼前這位“神醫”,當下,也隻好站起身,說道:“天色已晚,我命人送先生回家。”

  李時珍想了想,沒有拒絕,說道:“那就多謝大人了。”

  二人走出房間,陸良將還在巡夜的陸奇本叫了過來,吩咐道:“帶著兩個人,送李先生回家。”

  陸奇本道:“卑職遵命。”

  陸良看著斜跨藥箱的李時珍,忍不住又道:“先生,如果將來要從醫著書,取名《本草綱目》如何?”

  李時珍聽聞《本草綱目》四個字,像是久藏於心底的一根心弦被撥動到,正色道:“定尊大人之意。”

  陸良望著李時珍在陸奇本帶著兩個錦衣衛校尉的護送下離去,便搖頭笑了笑,知道自己還是太急切了,不知道經過此次見麵,會不會改變李時珍的命運,要控製住自己的嘴,陸良心中再次告誡自己,切莫讓自己這隻“飛蛾”煽動翅膀,將曆史大勢改變的麵目全非。

  一夜無話,翌日,車隊重新出發,隻是多了一個道人,坐在一輛囚車前麵,背靠著囚車,眯著眼睛小睡。

  “大人,過了荊門州,取道向南,經辰州、鎮遠、定遠等地,就會到雲南府。”陸奇本也騎在一匹馬上,對陸良說道。

  “路途遙遠,讓弟兄們加快些速度,白天多走些路程,也好能早日還京。”陸良看著道路兩旁的春色,偶有百姓路過,但是見到這麽一隊人馬,也都遠遠繞開,生怕惹麻煩上身。

  這一路,山高水遠,隻怕沒有三五個月,回不到京城,陸良心中雖然惦記著陸貞娘,但是皇命在身,也是沒得辦法。

  車隊加快速度,沿著通行全國的驛路,取道南下,往西南方向而去。

  初春時節,百姓們又開始了耕種,但凡路過村鎮,便處處可見耕作的身影。

  陸良端坐馬上,感受著春天的氣息,一時間,不由得詩興大發,念道:“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後麵的句子記不清了,陸良便停住了嘴。

  陸奇本高聲叫好,引起眾人的喝彩,陸良稚嫩的臉上麵色不驚,心安理得承受著眾人的逢迎拍馬。

  隻是這天氣,禁不住念叨,天空中陡然飄落雨點,初時乃是雨絲,而後便有下大了的趨勢,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陸良大聲道:“加快速度,前麵尋一處場所避雨,陸奇本,去前麵探查一下,可有地方避雨。”

  “遵命。”陸奇本一夾馬腹,飛馬往前邊奔去,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這場春雨來的如此急促,漸有越下越大的征召,眾人隻好加快步伐。

  不出片刻,陸奇本打馬飛奔回來,稟告道:“大人,前方有座寺院,裏麵似有鍾聲。”

  陸良說道:“帶路。”

  在陸奇本的帶領下,車隊便朝著所說的寺院趕去,不出二裏路,便聽聞有鍾鳴聲傳來,陸良大喜,帶著車隊往那處寺院趕去。

  嘉靖皇帝朱厚熜崇尚道教,是以天下的寺院多受到壓製,但仍有一些傳承久遠的寺院,香火不斷。

  到了寺院門口,抬眼望去,隻見寺院山門上掛著的匾額上書“白鹿寺”三個大字。

  陸奇本便扣響門環,不一會兒,隻見一個小和尚打開寺門,見門外站著些好些軍漢,有些畏懼,但仍是說道:“施主,山門已經關閉,要想燒香拜佛,還請改日再來。”

  陸奇本叫道:“你這小和尚,好不曉事,快叫你家主持前來迎接大人。”

  那小和尚見陸奇本凶神惡煞一般,外麵有有幾十號人馬,帶著刀槍等物,也是懼怕,便又說道:“還請施主稍後,貧僧這就去請方丈來。”

  陸奇本見那小和尚還想將廟門關閉,便搶上前去,推開廟門,喝道:“快去請你們主持來。”

  然後對著陸良道:“大人,請。”

  陸良也沒客氣,此刻天氣陰沉,細雨如絲,打在身上甚是寒冷,便下了馬,自有身旁的校尉牽過馬匹,便依次進了寺院,隻是廟門之處有台階,那些囚車入不的寺院內,陸良看著車上的人,吩咐道:“將囚車打開,看守的牢些,休跑了。”

  於是,在囚車中的眾人,對著陸良又是一陣感激,眾人便簇擁著陸良進入了這座白鹿寺。

  但見寺院內,青翠茵茵,有幾座不知供奉著什麽神像的大殿在細雨中,緊閉著殿門。

  這時,一個大和尚帶著剛剛那個小和尚快步走來,還未近前,便聽見大和尚朗聲說道:“貴客盈門,貧僧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這大和尚見眾人簇擁著一個衣著華服的少年頑童,當時便愣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果然是貴客。

  大和尚熱情道:“貧僧致遠,諸位施主有禮了。”

  陸良笑道:“大師,叨擾了,在下陸良,貪圖趕路,這突然下起雨來,我等借寶刹避避雨,還請大師圖個方便。”

  致遠也笑道:“陸施主,能到本寺,便是有緣人,白鹿寺雖是小了些,但也能招待眾人,智慧,快帶居士們去偏殿休息。”

  跟在他身後的小和尚智慧雙手合十,說道:“是,師傅,諸位居士請隨小僧來。”

  陸良便示意他們押著犯官,跟隨那個智慧和尚去往左邊的偏殿避雨,又命陸奇本等人將馬匹牽到寺院內的一處樹木下。

  陸良不管他們,在大和尚致遠的帶領下,來到一間房前,推開門,卻是一間禪房,倒也幹淨。

  “陸施主,請坐。”致遠請陸良上座。

  二人便在這禪房之中攀談,陸良問道:“大師,貴寺隻有您和智慧師傅二人麽?”

  致遠笑道:“施主有所不知,這白鹿寺在這荊州地界,又靠近江陵縣,雖說也是人口興旺,但是如今聖上崇道,這佛門自然就香火差了些,隻有我和徒兒智慧,雖然清苦了些,但這白鹿寺不至於被荒廢掉。”

  陸良說道:“如此,大師倒是得道高人。”

  這時,智慧小和尚拎著一壺燒好的熱水進來,為二人倒在碗中,致遠笑道:“施主,隻有白水,請。”

  陸良便喝了一小口,然後起身道:“大師,我去換身衣。”

  智慧小和尚說道:“施主,偏殿之內已經生了火盆,可以烤幹衣物。”

  陸良說道:“如此就有勞小師傅帶我前去。”

  “帶陸施主前去。”致遠吩咐道。

  二人便出了禪房,這偏殿之內,倒是空曠,眾人弄起了兩個火盆,裏麵燃燒的火焰,烘烤著衣物,又有智慧和尚送來的熱水,俱是坐在地上休息。

  見陸良過來,眾人便要起身行禮,陸良止住眾人,擠到一處火盆旁,將有些潮濕的衣物烘烤幹。

  不大一會兒,陸良站在殿外,看著天空,這小雨漸漸變大,雨勢又急,那樹下的馬匹也淋著雨水,隻是無處安放。

  正在這時,寺院山門的門環又傳來“啪啪”的敲門聲,有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傳來:“有人嗎,寺中可有人在?”

  智慧便又跑去開門,不知道和來人說些什麽之後,便見一位牽著毛驢的少年,身後還跟著一個挑著擔子的仆人進了寺院。

  智慧用手指了指陸良等人所在的大殿處,那個牽驢少年便帶著仆人往這邊走來。

  行到近處,少年將毛驢拴在院子裏,而後才和那個仆人走到大殿的房簷下。

  四目相對,少年看著陸良,而後笑容滿麵的說道:“下雨了,借個地方避雨。”

  陸良看著這個少年爽朗的笑容,也是笑道:“殿內有火盆,請自便。”

  少年說道:“打擾了。”而後對著一旁的仆人道:“六叔,進去烤烤火。”

  “好的,少爺,隻是這書,怕是都濕了。”那被稱作六叔的仆人,有些不開心。

  少年笑道:“無妨,烘幹了就好了。”

  陸良避讓開,那少年便帶著仆人六叔進了殿內。裏麵的眾人見又有兩個外人進來,倒也沒說什麽,騰出兩個空位給他們烤火。

  陸良站在殿門處,仍然欣賞著雨景,這初春三月,細雨如酥,草色入簾青,伴隨著一陣寒風拂過,有些雨滴打在臉上,倒是讓人精神一振。

  突然,殿內少年的聲音傳出,讓陸良心中就是一驚,想不到在這白鹿寺裏,竟然碰見這位曠世奇才。

  陸良連忙進入殿內,隻見這少年正坐在仆人挑進來的擔子上,正為那些押送到雲南永昌衛戍邊的囚犯說著話語。

  見陸良進來,這少年方才止住談笑,目光投向陸良,眼中帶著強烈的好奇心。

  兩個少年的目光便在這大殿內碰撞在一起,隻有火盆中不時傳來的“劈啪”聲,將這處寧靜打散。

  陸良拱手一禮,說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那少年回禮道:“大人可是錦衣衛?”

  陸良笑道:“正是。”

  少年的六叔原本蹲在火盆旁烤火,突然聽見陸良說道錦衣衛,瞬間起身,護在少年身前,盯著陸良。

  “六叔,你幹嘛?”少年問道。

  “少爺,老爺吩咐,讓我護著你。”六叔說道。

  少年笑道:“六叔,這些人又不是壞人,不用這麽緊張。”

  陸良說道:“這位大叔,放心好了,我等乃是錦衣衛,不是歹人。”

  六叔放下戒備,少年卻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這個小他幾歲的陸良,突然開口問道:“少年顯貴,是何感覺?”

  陸良笑道:“爽,很爽!”

  少年眼睛一亮,然後想到自己的遭遇,心情又低落了下來,隻是一想到明年的鄉試,少年便憋足了氣力,拳頭握的緊緊的,定要高中,回擊那些嘲笑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