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劫殺
作者:帝王醉酒      更新:2020-05-22 09:01      字數:4302
  翻出水麵,楊彩蝶隻覺得新鮮空氣流入肺裏,整個身體便像是吸收了養分,活過來了。

  這城牆水道下邊有個閘門,隻是不知怎地,竟然被人弄出一個大洞,陳傑拉著楊彩蝶,又拽著先前大漢的衣衫,從這個大洞中鑽了出來。

  鑽出水麵,吸收兩口新鮮空氣,陳傑便見到先前那大漢操控著一隻小船,等候他們。

  那大漢將三人拉上小船,趁著夜色,便消失在南京城外。

  夜色朦朧,楊彩蝶蹲在小船上,有些瑟瑟發抖,寒意入體。

  小船劃出不遠,便到了岸邊,四人下得船來,那兩個漢子一拱手,道了一聲“後會有期”,便朝著南京城的方向而去。

  月色下,陳傑看著渾身**,身材凸凹有致的楊彩蝶,一陣冷風拂過,陳傑也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便開口說道:“先找個地方,把衣物烘幹。”

  楊彩蝶低頭“嗯”了一聲,跟隨陳傑,便往南京城相反方向走去,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消失在月色下。

  隻是,過了片刻,便有一群五十人左右,俱是提著刀劍的凶惡之輩,舉著火把在附近搜索片刻,其中有個人突然說道:“幫主,此處有些痕跡,那邊水裏還有一艘小船。”

  領頭之人是個臉上帶著兩道疤痕的大漢,長相甚為醜惡,這人沉聲道:“張二,繼續給老子搜,李家可是出了紋銀一萬兩懸賞那兩個人,隻要抓住那一男一女,老子把小翠花賞給你。”

  剛剛那個出聲叫張二的人聽這凶惡大漢要把小翠花賞給自己,一想到那個迷人的小妖精,張二覺得自己腎腺素飆升,然後打著火把仔細探查地上的痕跡。

  不出片刻,張二一指陳傑和楊彩蝶消失的方向,說道:“幫主,去了那邊。”

  “追。”凶惡大漢帶著手下幫眾一路追趕過去。

  陳傑帶著楊彩蝶,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在這冬日,也是冷的發抖。陳傑便停下腳步,心中算了一下方向,然後又帶著楊彩蝶折返方向,往南邊行了二裏多路。

  此刻天色見亮,陳傑尋了一處荒廢的寺院,便鑽了進去,此時大明崇道抑佛,是以天下寺院,不少荒廢下來,化為野獸棲身之地。

  鑽進這處荒郊野嶺中的荒廢寺院,陳傑弄了些柴草,然後引燃後,對著楊彩蝶說道:“先將衣物烤幹吧。”

  楊彩蝶身上還背著一個行囊,裏麵也有幾件衣物,隻是穿過水道的時候,全都濕透了,此刻也沒有衣物可換,再加上孤男寡女,甚為不便,隻好蹲在火堆旁,烘烤著身上的衣物,然後又將行囊裏的衣物展開,掛在一旁烘烤。

  陳傑又在外麵,用腰刀砍了一些樹枝,扔進火堆,將火燒旺,便也坐在火堆的另一邊,烘烤著自己的衣物。

  兩個人默默坐著,誰也不曾言語。

  楊彩蝶初時,一心尋死,被這位錦衣衛總旗陳傑相救,又親手殺了毀她貞潔的李如意,大仇得報,此刻心中的恨意消散了許多,隻是聯想到這幾日與這陳傑朝夕相處,臉色不由得發燙,不知是被這火光烘烤的,還是自己想到了什麽。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兩個人的衣物烘烤幹了,連同穿的鞋子都已經烤幹大半。

  陳傑便穿上鞋子,站起身,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問道:“楊姑娘,你可是還有什麽親人?”

  楊彩蝶搖搖頭道:“沒有了,我一直與幹娘生活,平日裏幹娘雖然嫌貧愛富,愛貪些便宜,隻不過沒想到她竟然……”

  那日,楊彩蝶和陳傑將李如意虐殺,王幹娘闖了進來,見到這一幕慘相,便似瘋了一般,衝出平安堂,大聲呼喊:“殺人了。”

  引來了平日裏經常譏諷王幹娘的鄰裏張老漢,陳傑這才帶著楊彩蝶,簡單收拾了些衣物和銀兩,打暈了兩人,急匆匆出逃,隻是被隨後得到消息的李家堵在城中,無處可逃。

  如今終於出了這南京城,楊彩蝶想到這天大地大,卻沒她容身之地,一時之間,悲從心中來,眼淚又圍著眼眶打轉。

  陳傑沒有看清,隻是接著道:“我隻是將她打暈,並沒有下殺手,楊神醫盡管放心。”

  楊彩蝶呐呐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讓我想想,要送你去什麽地方,這南京李家,勢利太過龐大,隻可惜大人交代的事情,怕是完不成了。”陳傑說道。

  楊彩蝶見這個陳傑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眼淚不禁掉了下來。

  陳傑左思右想,便說道:“這樣,我送你去鬆江府暫住,那裏我有我一個朋友在。”

  楊彩蝶抬頭看他,隻好點頭應下。

  陳傑還想說些什麽,突然他透過殘破的殿宇,看向遠處似有火光閃動,然後又歸於黑暗。

  陳傑拿起所有東西,抓著腰刀,說道:“咱們快離開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哈哈哈,兩位想要去哪裏?本公子送兩位一程路啊?”一個狂放不羈的聲音從大殿外傳來進來,然後陳傑便看到一群人持著各式兵器簇擁著一位年輕男子湧了進來。

  借著火光,陳傑下何人?”

  那男子看著廟宇中的二人,手中折扇展開,在這冬日裏輕輕搖著,說道:“在下鄒忌,秦淮樓裏倒是能說上幾句話。”

  陳傑瞳孔一縮,秦淮樓鄒忌“鄒無常”,大名鼎鼎的江湖中人。

  陳傑來到南京城的時日尚短,但是這些日子,他明裏暗裏,將南京城的地上秩序和地下秩序都探查了一遍,雖然還未查出是何人襲殺他們,但是,所有線索都指向李家。

  通過暗中調查,陳傑倒是對這南京城中的幾個主流的地下勢力有所了解。

  “秦淮樓鄒無常?”陳傑問道。

  “難道天下間還有第二個鄒無常?”鄒忌輕搖白紙扇,上麵畫的赫然是一幅唐寅的仕女圖,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真跡。

  陳傑說道:“閣下攔住我們,所為何事?”

  鄒忌笑了笑,說道:“隻是好奇。”

  陳傑不解,複又問道:“好奇?”

  “不錯,就是好奇,李如意那個偽君子,本公子好奇何人敢這麽大膽,將他千刀萬剮,不怕招惹李家。”鄒忌上下打量陳傑,然後又看向楊彩蝶,接著說道:“平安堂楊神醫,鄒某有禮了。”

  楊彩蝶躲在陳傑身後,見這個彬彬有禮的鄒忌如此客氣,便消除了一些恐懼之色。

  “閣下既然看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離去了?”陳傑手握腰刀,隨時準備搏殺。

  鄒忌將扇子一收,敲打自己的掌心,然後說道:“自然,請便。”

  待陳傑帶著楊彩蝶出了荒廢的大殿,來到殿外,剛想離去,隻見外麵有著五六十個提著兵刃的幫眾,舉著火把,靜悄悄站在荒草叢生的寺院中,將此處圍的水泄不通。

  陳傑麵色陰沉,看著那臉上有刀疤的凶惡大漢,知道這是南京城內有名的糧幫幫主笑麵虎翁大有。

  這糧幫隻有二三百幫眾,在南京城屬於半黑半白的存在,其幫眾多以運送漕糧的漕卒和漕戶等船工水手組成,朝廷有漕糧北運,這些幫眾便泛舟運河之上,往來南北,如若沒有運送漕糧的活計,便聚集一處,做些暗中勾當。

  這笑麵虎翁大有,臉上兩道刀疤,是以極其好認,好勇鬥狠,掌管著二三百個漕卒,平日裏吃些孝敬,水中討生活。

  陳傑說道:“翁幫主,不知攔住我們的去路,所為何事?”

  翁大有哈哈大笑,兩道刀疤在火光下格外猙獰,翁大有說道:“陳傑,李家早已將你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天下之大,何處有你的容身之地,不如隨我去那李家,也好留個全屍。”

  這時,那荒廢大殿中的鄒忌也帶人走了出來,兩隊人馬,隔著陳傑和楊彩蝶,互相對峙。

  “幫主,秦淮樓鄒無常!”翁大有身旁的張二低聲說道。

  翁大有豈會不認識這秦淮樓的鄒無常,同在南京城討生活,隻不過他們是在河中刀尖上討生活,而這秦淮樓那是南京城有名的**窟,雖然比起那傳說中的李家差了幾個檔次,但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漕糧幫派所能招惹的。

  是以,翁大有客氣地說道:“翁某見過鄒先生。”

  鄒忌仍然把玩著手中的折扇,這扇子乃是他從一位富貴公子的手中弄到的,扇麵上的侍女圖確實是那過世十年有餘的唐寅唐伯虎的真跡,所以在這天氣涼爽之際,仍是帶著把玩。

  “翁幫主,自便,本公子隻是看看,哈哈……”鄒忌打著哈哈,隻是帶著人站在一旁。

  翁大有見這鄒無常似乎不打算抓眼前這兩個人,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一想到李家那一萬兩懸賞,便又下定決心,這一票,幹了。

  身旁的張二,擅長追蹤,又有些奸詐狡猾,頗受翁大有信賴,聽聞李家懸賞一萬兩紋銀捉拿一男一女,便勸諫幫主翁大有,在城外各處暗中布置下人手,隻要這兩人出了城,便能第一時間將其擒拿。如果,要是這兩人在城中被人捉住,這一萬兩也與糧幫無緣。

  是以,當陳傑帶著楊彩蝶離開南京城,便有糧幫暗線第一時間上報給翁大有。

  隻是,這南京城的風雨,在李家放出話來之後,已然被攪動起來,牛鬼蛇神全都在找這一男一女,能用此事與李家搭上線,即使不為了那一萬兩紋銀,賣個好與李家,也是值得。

  翁大有看向陳傑,然後揮了揮手,手下的漕卒,圍了上來,隻等幫主一聲令下,將二人擒拿。

  陳傑環顧四周,翁大有帶著有三四十個漕戶,俱不是良善之輩。

  另外一邊,那鄒忌也同樣帶著十多個人手,隻是不知是敵是友,同樣讓人心中猜忌。

  陳傑緩緩拔出腰刀,長刀所向,皆是敵人。

  “吾名陳傑,錦衣衛南鎮撫司總旗,諸位,可是要與我錦衣衛敵對?”陳傑麵色沉靜,緩緩說道。

  翁大有說道:“此處沒有什麽錦衣衛,隻有一個殺人在逃的凶徒,南京城內,刑部的懸賞令已經貼滿了城牆上,抓住此人,賞銀百兩。”

  “啪啪啪……”一陣拍手之聲從黑暗中傳來,接著,又是一隊人馬顯露出來。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無常兄弟,不躲在你那秦淮樓裏,跑來這荒郊野嶺吹風?”一個嬌柔的聲音媚笑道。

  眾人望去,卻見這隊人,全是清一色的女子,隻是手中提著的刀槍兵器,將柔媚與殺意混為一體,頗具英姿。

  “喲,這不是翁幫主麽,欠我那春香閣的銀子,您老人家打算什麽時候給啊?”女子接著調笑道。

  春香閣閣主春五娘,陳傑心中又是一動。

  翁大有冷哼一聲:“五娘,欠你點銀兩而已,不會跑到這裏來追債了吧。”

  “怎麽會,這寒夜寂寥,五娘本想出來散散心,隻是沒想到這南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跑到這裏散心。”春五娘看向楊彩蝶,然後又說道:“楊姐姐,多日不見,怎地如此狼狽,隨妹妹走吧。”

  楊彩蝶還未搭話,便聽見翁大有喝問道:“五娘,莫非你想搶老子的人?”

  春五娘“咯咯”嬌笑一聲,說道:“翁幫主,五娘還頭一次聽說楊神醫是你的人,怎麽,您是明媒正娶將楊神醫娶進門了,隻怕您這蠟槍頭,不太禁用了吧。”

  那鄒忌等人和春五娘帶來的人,聽見這話,哄然大笑。

  翁大有臉色難堪,又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春五娘,你到底想怎樣?”

  初五娘看著楊彩蝶,說道:“楊姐姐,今日五娘要帶走,鄒先生和翁幫主,沒有意見吧。”

  鄒忌搖著扇子,說道:“五娘請便,今日,鄒某隻是路過,僅此而已。”

  “那就好,楊姐姐,隨我走吧,多日不見,妹妹有許多話想要和你說。”春五娘上前幾步,拉著楊彩蝶便要離開。

  陳傑見春五娘對楊彩蝶沒有敵意,便未阻攔。

  隻是這時,一陣健馬疾馳而來,轉瞬間便到了近前,馬上端坐一人,高聲喝道:“誰敢離開,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