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兩個老人的交談，他心頭微微一動。看來，這個妖魔鬼怪也是有來曆的。

  陡然，他手中的魚杆動了一下，魚上鉤了。

  舒卷很是欣喜，他連忙拉住魚杆，啪噠一聲，一條草魚咬著鉤，渾身鱗目閃光，看個頭也不小。

  ——好好好！回家看來能吃砂鍋魚了。

  本地魚肉可是一絕，畢竟山城中水質很好，無汙染，魚肉肥腴滑潤，叔姥又有一手好手藝，今天這一趟算是有收獲，可以好好嚐嚐魚肉。

  曛曛漾漾的夏日，還有什麽比吃上一鍋砂鍋魚，喝著爽口的汽水更爽利的事情嗎？

  想到這一點的舒卷自然是渾身上下都很振奮，他這一下振奮，內心深處就有一道靈光閃現。

  這感覺無從形容，就好像吃了人參果一樣，每個毛孔都通出一種舒暢之意。

  一種通徹天地，至靜至靈的境地，浮現在他的心境深處。

  這片樹林和湖水，幾乎方圓五六十米的距離，每一道微風、每一波翻起的水花，每一下蟲鳴蟬唱，都一一通過他的腦海內。

  他並不清楚，自己現在已經步入了古代高僧大德夢寐以求的禪境，這種物我兩忘，超凡脫俗的領域，實為一種修行中的大境界。

  這就是——“覺”，也就是靈覺，凝神專誌之間，舒卷真正體會到一種從萬事萬物，彌天森羅之間醒轉而來的感應。

  好像過去的人生，隻是一場大夢，直到現在，他才終於從夢境中回轉過來。

  他就好像變成萬物的中心，天地的母體，他即與萬物獨立存在，又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這實在是一種美妙的感覺。

  一時之間，舒卷的身心飄飄然，他覺得四麵八方的所有生命，都似乎與自己產生了感應。

  他的意識領域也在不斷擴張，以至能夠感受到某種超乎現實物質外的世界。

  恍惚是一刹，也仿佛是良久。

  舒卷從萬有中返回自己的心靈，一睜目，整片天地就截然不同。

  碧空如冼，萬裏無雲，就好像自己的心境，並無瑕缺。

  “這……難道‘覺’的大成之境。”

  舒卷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快突脫，他能夠感到自己的意識浮動，可以隨時超然物外，與天地冥合。

  過去的他，就好像一隻在泥地裏打滾的蟲子，而現在的他，脫胎換骨，變成了一隻展翅高飛的大雁，意念識想，通靈透達，就好展翅飛於天際，能夠從更高的角度看待事物。

  舒卷向天穹望去，他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雲層，無遠弗屆，不為自己過去的目力所拘束，能夠看到更遠的距離。

  更奇妙的是，他還能夠看到太陽光華散落天際，彌漫而出的各種光暈斑點，就好像他的目光可以看到肉眼無法觀測的各種紫外線、紅外線一樣。

  最重要的是，他還能夠察覺到那些寰宇天地飄蕩的各種雲氣、清氣、濁氣、煞氣……這些也是《道引》中記載的各種上天地雜氣，對己身並沒有太多用處，想要更進一步，而要嚐試修煉攝取天地之靈蘊，以鞏固自身，煉就真形。

  天地萬物，一切生靈，凡是走上這條路，“覺”也隻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形”，而“形”實際就是萬物之真。

  也是自己的真實本我，求取大道之眾靈，無一不是以心役形，煉神還真，才有機會走出這一條路。

  至於普通人，他們終其一人，也未必能夠達到“覺”的門檻，他們的血肉之軀，受光陰束縛，百年之後壽命耗盡，無論多麽光鮮亮麗的肉身，都會糜爛不堪，再過一些時日，就會化為枯骨。

  而今，舒卷就這樣輕而易舉，風輕雲淨、漫不經心的走出了第一步。

  放在古代，這是無數高僧大德，玄門異士要花費漫長時間苦修或許才有資格領悟的玄妙之境。

  畢竟，舒卷傳承的是太古時代的傳承法，與後世各種法門有所差異，而取得的成就也不盡相同。

  他也不知道自己眼下的成就多麽誇張，畢竟，天底下有幾個人半個月不到，就從普通人一下子“靈覺”大成，得到這樣的非凡成就。

  舒卷隻覺得天色越來越藍，太陽也燦爛無邊，隻是陽光沒有過去那麽耀眼。

  他能夠看到太陽，實際上就是一個灸熱的火球，物質世界在他眼中再也沒有什麽神奇之處。

  扛起魚杆，又提著竹魚簍，舒卷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裏之後，舒卷就把竹魚簍遞給了叔姥，叔姥也很高興，而且也打算一展身手，弄一鍋砂鍋魚。

  砂鍋魚是本地的一道有名的家常菜，本地做法與市麵上的做法有些差異。

  這也是當地特色，各家的做法都些微妙差異，不過總的來說，還是煎燜兩點，這實際上很考究。

  叔姥在這方麵有自家的秘方，砂鍋裏還要加上腐竹、芹菜、蝦米、野菌菇，用量配比要適當。

  魚煮好之後，要趁熱吃，魚肉吃慢一點，鮮嫩感就不比剛煮好的時候。

  舒卷收拾好漁具，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裏。

  “你……突破‘覺’了嗎？”

  他剛回屋子裏，就聽到一個奶聲奶氣，宛如稚童一樣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對，這不是什麽聲音。

  他把目光移向從窗戶外的洋槐樹上躥出來的小猴子，目光死死的盯了上去。

  “你在跟我說話……”

  猴子歪了歪臉，吱吱吱的叫了一陣。

  廢話！哪家的猴子會說人話。

  他拍了拍自己腦袋，覺得自己一定是產生幻覺了。

  “我當然是在跟你說話。”

  那個奶聲奶氣的孩童音又在他的腦子裏響了起來。

  “靠！”

  他把臉湊到猴子身上，先是戳了一下臉，又捊了一下小猴子的灰毛。

  ——“別鬧！”

  那聲音又傳了過來，而小猴子也呲起牙，從他手邊跳了開來。

  “這、這是怎麽一會事，你怎麽能在我的腦子裏說話的。”

  看到舒卷一臉傻樣，小猴子咧嘴吱吱尖叫，看它的模樣倒是蠻高興的樣子。

  又有一道意識傳了過來，舒卷這才明白怎麽一會事。

  原來是他突破了“覺境”，自身也可以產生靈覺。

  按照小猴子所說，在可以被稱為“太荒”的紀元，隻要是天地間誕生的生靈，意圖走入求道證道之路。

  就有機會覺醒，獲得靈覺，生靈修行，無一不是從“靈覺”開始。

  而小猴子能夠說話，實際上隻是上它自己意念識想，通過靈覺傳遞過來。

  不過這種傳遞有一定的距離限製，並且隻有具備靈覺的生靈才能夠感應。

  沒有靈覺的普通人，基本上什麽也聽不到。

  舒卷變得很高興，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了這麽厲害的東西。

  他現在也直接與毛球進行溝通，不需要天天比劃手勢，擠眼弄眉，也不知道方便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