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並沒有見過普通人掌握存在之力的例子，但是，關於存在之力的性質，我倒是可以跟你說說。”沉默了一會兒，阿拉斯托爾終於發出深沉的聲音。

  “首先，所有物質都因存在之力而存在，其次，相比於其他物質，人類的存在之力，純度要高上很多。其三，因為物體存在信息是緊密相連的，所以當存在憑空消失時，會產生信息缺口。其四，存在之力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其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阿拉斯托爾的語氣微微一頓，“存在之力可以和所有的物質能量進行轉化，比如熱能、光能、電能、機械能、動能等等，甚至還能轉化成物質本身，但是有著能量守恒的前提，且轉化的物質能量不得大於自身的存在之力，與此同時，存在之力也可以排斥任何物質能量……如果你能夠領悟到這五點的奧秘，並在實際過程中完成轉化，或許也未必不能掌握存在之力。”

  “當然，這終究隻是理論上的可能性，我們紅世使徒掌握存在之力靠的是本能，正常的人類，至少在此之前並沒有出現過任何的一例，如果你真的想成為這個先驅，或許可以嚐試多關注一下那些火炬，至於到底能否成功，我也無法保證。”

  “……好的，多謝。”

  湯昊將阿拉斯托爾的話記在心裏，誠懇的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湯昊告別離去，夏娜將剩餘沒有吃完的五個菠蘿麵包打包帶上，低下頭問道：“阿拉斯托爾，為什麽要告訴他這些？”

  “因為他有這個潛力。”

  “潛力？”

  “之前我就在一直在思考，他身上和我相似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最初我懷疑過是創造神，但隨後被我否定了。以我對那個老夥計的熟悉，就算湯昊真是他通過存在之力製造出來的軀殼，也不可能瞞過我的眼睛，當然，也不會是引導神。”

  “或許他隻是沾染了普通的紅世魔王的存在之力。”

  “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我總覺得他的身上隱藏著更大的秘密，甚至……能夠間接的影響到整個世界。”

  “有什麽證據嗎？”

  “沒有，隻是直覺罷了。但也更加的讓我好奇，這樣的他能夠走到什麽程度，而且，對於他所說的那件事，我也想知道答案，如果人類真的可以不通過使徒去掌握存在之力，這個世界或許會變得截然不同……”

  ……

  湯昊在與阿拉斯拖爾交談過之後，開始深入的去了解存在之力的性質，按照阿拉斯托爾的說法，火炬是一個關鍵的途徑，這並不是沒可能的……因為火炬是火霧戰士通過存在之力製造出來的人類替身，在形成火炬的前後，本身就是一個能量轉變的過程。

  而這座學校裏的火炬，目前隻有兩個，阪井悠二和平井同學。

  很幸運，這兩個人都在一塊，並不需要湯昊分開觀察。

  自從夏娜那裏了解到火炬的事實之後，阪井悠二就一直在努力，努力的想要找回平井同學的自我，比如下課的時候就大聲念她的名字，讓周圍的同學都能注意到她，午休的時候則拉上自己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平井同學的暗戀的對象，三人一起聊天吃飯，即便是上課間，因為是同桌的關係，阪井悠二也仍然盡自己可能的試圖提高平井同學的存在感。

  他無疑是一個老好人。

  或許如今這個時代，老好人已經不吃香了，尤其是像阪井悠二、上條當麻或者綠穀出久這種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拯救他人的老好人，很多時候，他們都是被痛罵的對象，反之，像一方通行、中二閃和爆豪勝己這種既有顏值又有實力，外加殺伐果斷的人，才是大受歡迎的角色。

  但是對湯昊而言，如果讓他選擇站隊的話，他永遠隻會選擇前者。

  老好人的確沒什麽特點，也不夠賞心悅目，又弱又愛多管閑事，對於喜歡明哲保身的人來說，他們當然是不受歡迎的類型，但至少，你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不用擔心被背叛被刺刀，也不用動不動就大打出手，畢竟，這不是動畫，是現實。

  阪井悠二本身也隻是一個火炬，並不知道自己體內還有零時迷子那樣的外掛，換言之，他和其他火炬並沒有區別，是隨時都會消失的存在，可明知這一點，他還是在努力的幫助別人，這樣的人無論喜歡與否，至少值得敬佩。

  而就目前實際的感受來說，比起不把火炬當人看的夏娜，湯昊也確實更加喜歡阪井悠二。

  可惜，火炬會消失是既定的事實，他們終究隻是火霧戰士製造出來的替代品，無論阪井悠二再怎麽努力，平井同學的結局都早已被注定。

  “平井同學！平井同學……”

  突然，阪井悠二那焦急的喊聲打斷了湯昊的感慨，抬起頭，隻見對方已經跑到了自己的身前，目光碰撞間，阪井悠二立刻問道：“湯昊先生，你……你有看到平井同學嗎？”

  “那邊。”湯昊順手一指。

  “謝謝！”阪井悠二點頭，連忙跑了過去。

  此時已經是放學的時間，阪井悠二將他的朋友池和平井同學一起帶了出來，試圖通過平井同學對池的愛慕來喚回她的存在，湯昊為了觀察，也就一直跟在三人的身後，然後就在阪井悠二走開一會的功夫，平井同學就不見了。

  他的朋友池完全沒有發現，因為若不是阪井悠二這個中間，池甚至都注意不到還有平井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即便湯昊，也是確定她是存在著的，且開啟了靈視之後，才能知道她去了哪裏。

  湯昊跟著阪井悠二的腳步，來到河邊，黃昏斜照，他看到了坐在河邊石階上的阪井悠二和平井同學，定睛看去，平井體內的火焰已經極其微弱了，恐怕……

  “恐怕已經堅持不到今晚了吧。”

  耳邊傳來清脆的聲音，湯昊轉頭看去，不由笑道：“你怎麽也過來了，我還以為你根本不會在意呢。”

  “笨蛋！”夏娜瞪了他一眼，“我是來監視密斯提斯的，昨天的徒遲早還會找上他，我要是不好好看著，放任他這般亂跑，怎麽逮到那個徒！”

  “原來如此。”湯昊不置可否的應道。

  “不過，你們還真是喜歡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夏娜轉過頭，視線望向河邊，喃喃道，“我早就說過的吧，無論你們怎麽做，都救不了那個火炬的。”

  “是啊，在中午聽了阿拉斯托爾的建議之後，我就一直在觀察他們兩人，也想了很多，如果說火炬是人類的殘渣，那麽殘渣總有燃盡的時候，這是不可逆的事實，但……你說毫無意義，我卻不這麽認為。”

  說著，湯昊便向前走去。

  “嗯？”

  夏娜露出不久的目光，隨後她就看到湯昊走到石階的正上方，停下腳步，擺了個很奇怪的姿勢。

  “光輝，出來吧！”隨著湯昊一聲大喝，純白的光芒從他背後綻放，漸漸化作人形，仿佛從蛋殼中孵化出來的天使，然後湯昊伸手向前一指，“讓她變成光！”

  唰！

  純白的光芒灑落，正好也是平井同學體內的火焰燃盡的時刻，眼看著她的身體就要在火焰的燃燒中消失，光與火便匯聚到了一起，在這瞬間，藍色的火焰轉化成了純白的光。

  光影中，平井同學的身姿栩栩如生，就連原本黯淡的眼神，也多出了一絲色彩。

  “平井同學……”

  阪井悠二愣愣的看著，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向著上方的湯昊看去。

  “蠢貨，好好看著她！”湯昊大罵，他的表情隱隱有些猙獰，手指也在微微的顫抖，顯得很是吃力。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原本，在火焰燃起的時候，平井同學最後的殘渣也該消失了，這是既定的事實，也是這個世界的存在法則，但湯昊反其道而行，通過能量的轉換，硬生生將本該消失的她給拉了回來，這是與存在法則的對抗。

  說得更直白一點，這是隻有紅世魔王才能做到的事情！

  當人類與紅世魔王簽下契約，奉獻出自己的一切之後，那個瞬間，他們和火炬並沒有區別，因為紅世魔王的注入，他們才能夠保持存在，才能成為火霧戰士。

  而湯昊此刻做的事情，那和幾乎沒有區別。

  唯一的不同就是……一個是火，一個是光。

  “這是……？！”也因此，當看到這一幕時，就連阿拉斯托爾都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收下吧，這是我最後的光了！”

  數秒後，湯昊一聲大喝，右手的食指如子彈般射擊，光輝的身影一分為二，本體重新回到了湯昊體內，而外放的全部力量則集中於一線，全部投入了平井同學的體內。

  “平井同學，你……”

  阪井悠二頓時瞪大了眼睛，雖然他眼前的這個女孩仍然在燃燒，但並沒有像之前的那些火炬一樣消失，身影反而越加的凝實，就連那呆滯的臉也多出了豐富的表情。

  “阪井君。”忽然，少女歪過頭燦爛的一笑，“謝謝你，謝謝你為了我這麽努力，願有一天……你能與你重要的人相遇，再見——”

  嘩啦！

  最後兩個字落下，少女的身影再度由實化虛，火焰重新吞噬了光，於原地綻放，化作無數的火雨，向著四周灑落。

  湯昊做著和紅世魔王一樣的事，但他畢竟不是紅世魔王，即便是靠著第二靈魂的支撐，他所能轉化的能量也是有限的，所以，全力之下，他也隻能將少女的存在拉回短暫的一瞬，但是……

  夏娜呆呆的看著，當那火雨從上方灑落時，她本能的伸出手，將其中的一絲接在了指間，收起的同時，她看到湯昊來到了自己的麵前。

  此時的湯昊看起來有些虛弱，他擦去臉上的汗水，重重的喘了口氣，笑道：“雖然我救不了她，但是，我讓她在離去之前和重視自己的人完成了道別，你能說，這是毫無意義的嗎？”

  “……”夏娜一時語塞。

  火炬的消失與否是沒有意義的，即便現在她也這麽認為，因為那終究隻是人類的殘渣而已，但對於湯昊的這個行為，沒有意義這四個字，她卻已經說不出口。

  人類在被使徒吞吃了存在之後，會直接導致他們從根源上消失，這意味著被吃掉的人連被銘記的資格都沒有，比死都要淒慘。

  那些人，如果在消失之前他們還能擁有意識，他們會怎麽想呢？又會怎麽做呢？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然而今天，湯昊給出了答案。

  哪怕隻有一個人記得自己，哪怕隻有一個人能夠與其道別，至少……那能夠證明，自己曾經活過！

  這，不能說沒有意義。

  “你這麽做，值得嗎？”夏娜深吸了一口氣，“你隻將她留住了一瞬，但卻消耗了自己全部的力量，這真的值得嗎？”

  “值不值得……”湯昊挺直胸膛，暢快的一笑，“爺樂意！”

  “……”

  “就算這件事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但隻要我高興，那就是值得的，至於這會不會對我造成損失，隻要在我接受範圍內，那也是值得的。”

  夏娜再次語塞，她終於發現，自己和湯昊是兩種類型的人，如果說自己是依靠理性在行動，那麽湯昊就是遵行感性而行動的人。

  感性？

  這種東西，在她成為火霧戰士之後，早就已經拋棄了。

  但是這家夥……

  還有那個火炬也是！

  夏娜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阪井悠二，他的手裏捧著一張相片，那是之前阪井悠二與他的朋友還有平井同學三人的合照，而此刻，這張相片裏已經沒有了平井，但即便如此，阪井悠二也視若珍寶的捧在手裏，臉上露出傷感卻又釋然的表情。

  明明隻是一個火炬而已，這兩個家夥卻……

  受不了！

  “烏魯塞烏魯塞烏魯塞！你們都是笨蛋！”

  忍無可忍的夏娜大罵道，隨後飛快的轉過身，一溜煙的跑了。

  湯昊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在旁邊的草坪坐下，空閑之餘，掏出手機一看。

  炎發灼眼的討伐者：因果點10。

  “看，這怎麽可能沒有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