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立強如此迷惑的樣子，李洪瑞臉上笑意更濃，自中心位置來到李立強跟前，站著身子居高臨下望著李立強道：“其實當夜，先皇詔朕入尚書房，朕也是沒有想到的，包括先皇說的那些話，更是猜不出來的。”

  “先皇說，他老人家最疼愛的，乃是太子。但隻可惜太子當年因為調皮貪玩，從高空摔下，弄得一個早早夭折的下場，那是他最疼愛的大皇子。那一夜，朕心中最為剛硬的父皇，談起太子竟是掉下眼淚，哭的像個蒼老的老人一般。三哥，你可是還記得，當年太子死了之後，父皇是如何龍顏大怒，又是不知殺了多少人。”

  李唐前朝第一個太子，乃是李立強與李洪瑞的大哥，老皇帝的大皇子，死於摔在假山之下。旁人說那是太子自己貪玩逞強，非要去假山上摘風箏，最後缺一個不小心從幾米高的地方摔下來，腦袋朝下直接撞暈過去。雖然當時有太監及時墊在腳下，保住一時性命，但是托得了一時托不得一世，沒過幾日，即使有無數天材地寶，精純靈力，都是保不住性命，最後殞命大內。

  登時，先皇龍顏大怒，不僅僅殺了所有當時在班的太監，更是九族屠滅，一個不留！

  那一夜，太子殞命的時候，李立強與李洪瑞年紀還小，不清楚那麽多事情，年幼的他們隻清楚自己最大的哥哥死了，別的隻記住了那麽憤怒，那麽恐怖的父皇而已。老皇帝沒有哭，隻有著濃濃的悲傷罷了。

  同樣也是那一年，李唐出手與元蒙合力，滅殺天星政權，以鐵血手段，血洗天星帝都，最後將天星瓦解成一個又一個的小政權，坊間傳言，原本一直采取懷柔政策的李唐為何會那般果斷，與這太子殞命離不開關係。

  自太子身死之後，也有大臣勸老皇帝早日立下東宮，以防世事有變，但先帝從來都不想去討論這件事，尤其是有一陣時間，誰提誰死，於是這件事情直接就放下了。宮內有不少傳言，說大皇子並非死於非命，而是被人暗害，有人說是宮內後妃收買太監，有人說是宮外殺手前來暗殺，眾說紛紜之下隻有一個結果，那便是先帝擔憂再次立下儲君，而出什麽意外，便遲遲沒有立下太子，東宮位置也一直空著了。

  李立強聽著李洪瑞的話，沒有開口，卻聽到他繼續道：“之所以說你是替身，乃是因為，太子與你是一母同胞，皆是太皇太妃的子嗣，在你的身上父皇看到了太子的影子，這才會對你那麽好的，但隻可惜你不是做皇帝的料子。這些，都是父皇親口說的。”

  李立強聽完，眉頭一皺，不由自主站了起來，這時候正正與李洪瑞來了個四目相對。

  李洪瑞看到了李立強眼中的怒火，輕笑一聲，沒有說話。李立強憤怒是正常的，作為一個替身被人疼愛，那是何等的悲哀？李洪瑞體會得到，便饒恕了他的以下犯上。

  李立強之所以站起來，是因為皇帝的話，直接激起了他的回憶。

  替身。

  啊，原來是替身啊！

  想來自己的容貌與當年太子的確是三分相像，結合起李洪瑞的話，李立強也逐漸想起來父皇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是那般親切，那般不舍，還有幾分痛心，原來，自己隻是一個替身啊！

  想著想著，李立強嘴角忽然勾起一絲笑容來，繼而笑容愈來愈甚，最後竟是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立強兩隻手捂著肚子，笑的是前仰後合，好一陣的痛快，一邊的李洪瑞看著大笑的李立強，並沒有阻止他，隻是任由他笑著。良久之後，李立強狂笑一通，終於鬆開雙手，看著皇帝，李立強眼中滿是嘲諷與瘋狂：“陛下，您與微臣，說這些是為什麽呢？臣，還是不懂啊。”

  李立強咬牙切齒說著，李洪瑞臉色不變，口中繼續悠悠道：“二皇子野心勃勃卻不是塊當帝王的材料，空有些小聰明罷了；三皇子聰慧過人但總是不成氣候，尤其是度量不能兼容天下，更不成大器；四皇子更不必說，雖然人緣比較好，十分圓滑，若是做一個商人卻是完美，但要是做皇帝？至於老六，他就更不必說，一無是處，混吃等死，我從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優點來。也隻有你，老五，你的脾氣最穩，性格也最像朕，我決定立你為太子！”

  “這些話，是父皇當日在尚書房親口說的，沒有半點虛假，三哥，你可是聽個仔細？”李洪瑞看著站起身來的李立強問著。李立強臉色依舊，怒意已經少了許多，聽完李洪瑞說的這些缺點，沒有吭聲反駁，隻是沉默不語。

  見李立強還不說話，李洪瑞點著頭道：“還不明白嗎？好，那朕就清楚點問你。”

  “李立強……”這時候，皇帝直呼李立強的大名：“你是不是以為，朕對於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毫不知情？”

  “轟隆！”

  說到這裏，李立強隻感覺內心中炸響一道響雷！

  果真，皇帝還是知道自己做的一些事情，隻是他都知道哪些？是那件……的事情，還是……的事情？

  李洪瑞道：“你與老四這些年暗自勾結，一直在密謀些什麽，你道朕都是不知道嗎？這麽多年，朕一直在穩固朕自己的權力地位，到今時今日，你如何會有那般的念頭？三哥，你是吃了熊心，還是吞了豹膽？那樣的罪名，是誅九族的！”

  李立強沉默，額頭上的頭發之下，慢慢滲著汗水。

  此一時，李洪瑞與他隻見隔著幾尺距離，但就是這幾尺距離，李立強卻能感受到自李洪瑞身上那股子難以抑製的王霸之氣，一股又一股的衝擊在自己身上！

  他果然是個做皇帝的料子！這些年來，他竟然是成長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朕，勸你向李俊陽學學，安心做一個生意人得了。”李洪瑞看著李立強心虛的樣子，冷笑一聲，臉上是屬於帝王的冷意，背著手自李立強身前走向龍椅，嘴裏道：“這個椅子，那就是朕的，是父皇傳給朕的，何人想拿但凡試試！”

  說完，李洪瑞便走出數步出去。

  “嗬嗬。”

  忽然，一聲冷笑打斷了李洪瑞的腳步，卻聽得背後傳來李立強的聲音：“試試？如何試試？曆代王侯手下，皆有兵權封地，可我們這幾個王呢？手下既無兵力，也無實權，如何試試？”

  “那是因為朕沒有給你們！”李洪瑞忽然爆吼一聲，回過身伸著手指指著李立強，腦袋上青筋炸開，深凹的眼圈化作血紅色，兩隻眼鏡好似兩團血紅的太陽，指著李立強喝道：“現在就已經這般口蜜腹劍，兩麵三刀，還敢自稱是並無二心。若是朕當真如元蒙一般，封疆劃權，你們又該如何？是不是直接起兵造反啊！”

  “朕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服朕，甚至聯動老四在暗中招兵買馬，甚至南邊的亂黨你都插了一手！你這是要做什麽？為了當皇帝不擇手段？甚至連亂黨都聯係上了？要分一半國土給他們嗎？！”

  李洪瑞這一聲暴喝，宮門瞬間打開，一排金甲武士“嘩啦啦”地站在門口，表情冷峻，手持武器，威風凜凜地正正朝著大殿之內。

  “都給朕滾！”李洪瑞看著他們，又是罵了一句，這群人不敢有半點停留，回身關上大門，半點聲音也沒有傳出，一切發生的極為安靜。

  李洪瑞滿麵通紅，李立強滿麵鐵青。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李立強是根本沒有想到的，原本他以為自己事情做得足夠天衣無縫，滴水不漏，但誰曾想似乎李洪瑞自一開始就什麽都知道了。

  是了，一個做帝王的人，何來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我……”李立強張張嘴，祥說些什麽，但卻發覺自己似乎根本無話可說，好像再說一句，對待自己的便是人頭落地！

  “朕一直念著兄弟之情，你與朕始終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父皇在天之靈也定不想看到我們同室操戈。”李洪瑞語氣緩緩變得冰冷，望著台階下的李立強道：“你的那些人馬，朕早早便收拾掉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當年，父皇駕崩的時候，朕一直伺候在身前。你可知，父皇對朕說的最後一句話‘無毒不丈夫’是什麽意思嗎？朕，一直都搞不懂呢！”李洪瑞咬著牙，眼神好似兩把利劍戳在李立強身上，響雷一般的身影炸在李立強身上，登時他隻感覺渾身冰涼一片。

  這句話，李洪瑞是動了殺機的，李立強可以感受出來。

  無毒不丈夫？他是要對自己動手嗎？

  李立強站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

  “滾出去！”

  重新坐在龍椅上的李洪瑞，伸手指著大門，冷哼一聲。李立強看了看他，臉上顏色變得很精彩，一會青一會白一會紅的，最後轉頭奔著大門，推門便走了出去。

  門外，出了大門的李立強奔著數百台階之下而去，正走著，忽然對麵迎來一個胖胖的老太監，正是常德。二人擦身而過，彼此都是看了對方一眼。常德微微輕笑，臉上盡是和藹尊敬，而李立強眼中則是一陣的複雜糾結。

  二人互相看了眼，便錯身離去。

  而在金鑾殿之內，隻剩下李洪瑞一人坐在龍椅之上。遙遙去看，卻隻有陣陣蕭條淒涼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