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與剛剛那滄桑聲音，別無一二。

  隻聽這聲音格外蒼老，不像常人之音，目光看過去，隻見三人之中位於中間位置的那垂暮老人抬起一隻眼睛，如同老樹皮一般的皮膚不斷發出“嘎巴嘎巴”碎裂的聲音，臉上的肌膚竟然也像極了樹皮，一片片碎裂開來，落在地上。

  “是，陳長老！”段林玉應和一聲，冷冷瞧了一眼恨九霄，身影漸漸模糊，竟是在回答的那一刻便已經離開了這片廢墟，空留下一個殘影在這裏。

  “林老弟，你也先離開會吧，我與恨宗主敘敘舊。”陳龜壽語氣很淡，好似在和一旁的林業衝商量一般，林業衝臉上的肉疤微微發紅，發出一聲“好”，這聲音沉悶至極，好似被什麽東西嚴嚴實實包裹住之後發出來的一樣，然後他整個人也像之前段林玉離開一般，化作虛影慢慢消失。

  陳龜壽還是那般垂目模樣，臉上的皮膚還在一塊一塊的碎裂著，自他身上緩緩釋放出一股金色領域，將周圍的斷壁殘垣柔和地包裹住，一個盡量尊敬的聲音響起，道：“宗主，請坐。”

  恨九霄對著陳龜壽微微示意，此處已經完全被他的聖者領域所包圍，其中種種都已經變為完整的房間，精巧如新。

  恨九霄來到陳龜壽麵前，輕輕坐下，道：“不知陳長老在聖神宮之內，前途如何，可是順心啊？”

  陳龜壽微微笑了笑，閉著眼睛道：“托宗主您的福，老朽自加入聖神宮之後修為略有些長進，也被上頭的聖者大人提拔，現在也算是位高權重，也有執法者的名頭，在宗門之中也是人級的執事長老。”

  聽完陳龜壽的話，恨九霄的臉上多了幾分喜色，對其道：“那本宗主的確是要好好恭喜長老一番啊！”

  陳龜壽“嗬嗬”地笑起來，道：“那倒是不必，早年間在宗門之中，還是勞虧宗主您的栽培才是。”

  “陳長老您本身在天宗裏就是人人敬仰的大師了，本宗主的確是沒有做什麽大事，都是一些小事情罷了。”恨九霄很是自謙地說著。

  陳龜壽乃是出身於恨天宗，是早年間恨天宗青木堂中的首席長老，自多年前修為大成，以恨九霄推薦加入了聖神宮，成就一番佳話，此時回歸也算老友重逢，互相敘舊了。

  “不知張老您身上的舊疾，現在如何了？”恨九霄忽然臉色有些擔憂，對著陳龜壽問著。

  陳龜壽在還是青木堂首席之時，在某一日的修行中，忽的心魔大起，竟是走火入魔，渾身化為青木之境，自外向內都是瞬間木化，當時若不是恨九霄出手及時，恐怕陳龜壽這條老命都會交代在那裏。

  聽到恨九霄擔憂的話，陳龜壽倒是沒有更多的情緒，嘴上淡淡說道：“那倒是沒什麽了，聖神宮中的前輩們對於我的狀況也是沒有什麽辦法，現在隻能是好生控製了。”

  現在陳龜壽全身上下，無論是丹田還是筋脈，肌膚還是血肉，都已經發生了木化，每一寸肌膚都如同百年古木一般，而且還不可根治。

  但是讓陳龜壽因禍得福的是，因為他現在屬於是半個木頭人，所以對青木堂之內的功法已經參透到了根本，這也是為什麽陳龜壽的修為可以一飛衝天的原因，唯一的缺陷是，從那時開始，陳龜壽就要無時無刻用著自己的靈功去控製著自己體內靈氣的流動，防止完全木化以至於喪命！

  “想想當時還是要感謝宗主您出手相救，把四方寶樹的聖果賜了老朽一顆，這才使得老夫沒有死透啊！”陳龜壽調笑一聲，恨九霄也是笑起來道：“長老您真是言重了，那隻是舉手之勞罷了，而且長老您也為宗門做出大把的貢獻來，區區一枚果子罷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恨九霄的語氣很平淡，陳龜壽也是微微笑著，但是其中寶樹聖果的重要性卻隻有他們兩個人心底裏知道。

  四方寶樹五十年一開花，一百年一結果，每次隻會出五組果子，其中還要拿出兩組分給天驕，其餘三組則由恨天八寶殿所珍藏，一般人是沒有機會接觸到此等聖果的，可當時陳龜壽卻接觸到了，不僅接觸到了，而且還吃了一組。

  那一組果子幫助他控製住了體內躁動的青木之氣，也幫助他穩定住了即將完全木化的丹田筋脈，繼而獲得了幾分生機，將這無窮無盡的洶湧澎湃的死氣化為生機，這其中也是驚險萬分，算得上是陳龜壽本人的機緣了吧。

  聖果之內無窮的藥力幫助當時的陳龜壽突破了桎梏，也幫助他穩定住了修為與傷勢，實在是功德無量。

  “這一次聖神宮派您幾位過來，本宗主是實在沒有想到會是您老人家過來。”恨九霄笑著說道。

  陳龜壽滄桑的聲音再度響起，一張嘴巴卻沒有動彈：“這次其實也算老朽主動請纓吧，畢竟幾百年沒有回來過了，倒不如回來看看老朋友也是好的。”

  “嗬嗬……”恨九霄輕笑一聲。

  “對了，宗主，您不必生段林玉的氣，那人自從殘廢之後，性格就變得愈加扭曲，據聖神宮中人所言，他千年之間沒有半分突破跡象，而且以前的修為還有萎縮之象，已經算得上是廢人了，聖神宮上層都已經產生拋棄他的意思，這一次也算是他想好好表現一番吧。”恨九霄還沒來得及說話，這邊陳龜壽又淡淡說起話來，臉上又是一塊腐朽到幾點的肌膚掉落在地，化作湮粉消失無蹤。

  “若是被當作棄子，那實在是太可悲了。”陳龜壽的話飄渺悠悠，回味悠長。

  提起段林玉，恨九霄眼底幾分冷意難以隱藏。

  真是頭一次見到這般大膽的人，他現在所處在我恨天宗的地界，竟敢如此欺辱自己，實在是既可氣又可笑。

  恨九霄沉吟半晌才說道：“如果本宗主沒有猜錯的話，段林玉也是自己請纓過來的吧。”

  陳龜壽的聲音再度響起：“宗主猜的沒錯，的確是這樣。”

  “哼，他以為他算什麽，能打得過那雲迎天？”恨九霄聲音中盡都是不屑與譏嘲：“他是聖者的時候就對不過雲迎天，這麽多年了現在都成了半人，還自認為可以報仇雪恨？”

  “真是可笑！”

  陳龜壽：“……”

  恨九霄聲音嘲諷至極，對於段林玉那不人不鬼的貨色，他都懶得與之言語。麵前的陳龜壽心中卻知道，假如真的認真起來的話，段林玉是絕對打不過恨九霄的，以恨九霄的手段絕對可以直接抹殺掉段林玉那另外一半身子。

  那恨九霄所言又是何事？

  段林玉與雲迎天又有什麽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