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二年七月底。

  暴風雨說來就來，沒有一絲絲防備。

  黃豆大小的雨水，狂轟亂砸，傾盆大雨傾斜而出，天空中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真猶如末世一般。

  羅成披著鬥笠，憂心忡忡得，距離開拓，已有月餘，眾人才行走了不到幾十公裏的路程，而且死傷率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已有將近三十名士兵因不同原因死傷，就連向導胡彬也因得了不知名的怪症去世了。

  擺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個生存的問題。

  最可怕的是，連天的雨水，開拓團的糧食不足，而且路途泥濘，找不到路線，辨別不了方向。

  霧蒙蒙的雨林，像是一個張開嘴的野獸，逐漸吞噬人們的生命。

  羅成返回帳篷，連忙脫掉鬥笠，拉起一旁的羊毛毯蓋在身上，如今的情況，生火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保留在幹柴做飯燒水。

  他們就像波濤洶湧的大海裏一樣，一時之間找不到生路。

  羅成的帳篷內並不是一人，還有幾人一起取暖。

  別看是在熱帶雨林中，也不知道這雨水怎麽回事，出奇的冷。

  軍心動蕩，羅成擔負著巨大的壓力。

  眼看著多日不斷的蓬勃大雨，糧食困境，羅成知道，必須要早日做決定。

  擺在麵前的就有兩條路，等待雨晴，或者現在就原路返回。

  雨晴，這是人力無法控製的，需要看天意，所以這條路危險。

  原路返回，冒著暴雨和泥濘的路途，死傷肯定不小。

  左看右看，兩條路都不怎麽好。

  羅成縮著身子，眼皮開始打架，模模糊糊得，額頭有些發燙，他漸漸沉睡起來。

  壞了！發燒了！

  羅成心裏咯噔一下子，這個時刻仿佛靈魂出竅，意識還是清晰得，卻控製不了自己得軀體。

  “不要睡！”

  他大聲呼喊，可惜現實是嘴裏沒有絲毫動靜。

  一白一暗，最終整個世界變得灰暗。

  羅成發燒而入睡了！

  其他人還不知不覺，許多帳篷裏，士兵也有不少類似的場景，這是饑餓和陰寒導致的結果。

  “將軍，將軍。”

  “有人在叫我嗎？”

  羅成腦子還是一片混沌，他竭盡全力地張開眼睛，有些虛幻不清楚地畫麵，隨著睫毛眨了眨，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

  “將軍，你終於醒了。”

  男子回頭大喊道：“快來人，端一碗熱湯過來，將軍醒了。”

  羅成感覺嗓子要冒煙，頭也痛的厲害，身體虛弱無力。

  男子上前連忙扶起羅成，緩緩地坐立起來。

  “羅文，怎麽回事？”

  眼前的男子是羅家家仆，也是羅成帶了多年的親衛。

  羅文慶幸道：“將軍，您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宿了，這段時間您怎麽也醒不過來，可把我麽擔心壞了。”

  “這麽長時間了嗎？”

  羅成喝下熱湯，一股熱流順著喉嚨到達胃中，舒服極了，他擦了擦嘴，嗓子有些沙啞。

  羅文連連點頭。

  羅成發現帳篷上沒有了滴水的聲音，他連忙追問道：“外麵天晴了？”

  “對。”

  羅成連忙起身，身體還有些虛弱，差一點摔倒，他打開帳篷，映入眼前的是略有夢幻色彩的雨晴後景象，水霧還彌漫，不過透著枝葉，能看到陽光照射在地麵上。

  周圍四五成群地正在燒火做飯，人們看到羅成地身影後，驚喜地停止了動作，喊道：“將軍。”

  羅成的麵頰綻放出笑容，連那道傷疤也顯得可愛。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羅成的病很快就好了。

  ......

  羅成站在一個稍大的空地前，後麵站著士兵們。

  這是一個簡易的墓碑，上麵刻著死去的士兵名字。

  這次暴雨，又帶走了一百多人的生命。

  為了避免腐臭，隻能就地火花。

  羅成盯著墓碑，倏忽間，扭過頭來，大聲道：“這些人，都是大明的英雄，他們是為了大明而死，他們的死，是無上光榮的。”

  說完這些，羅成轉身，單膝跪地。

  驚天一跪，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尤其是那些歸屬的蒙人，他們有生之年，從沒有見過如此的場景，哪一個貴族能向底層士兵下跪呢？

  更別說麵前的人，是如今如日中天，大明帝國的高級將領。

  死去的士兵們，大部分都是蒙兵，而羅成的這一番表現，真是震驚了他們。

  突然間，他們心中似乎多了認同感，有這樣的“主人”，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大明萬歲！”

  俄而，一道聲音忽然間喊起，這一下子引發了眾人的情緒。

  “大明萬歲！”

  “~”

  一道道響亮的聲音，衝破雲霄，鳥兒撲哧撲哧飛走了。

  蒙兵覺得喊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找到了一種歸屬感。

  群情激昂，發泄這些天的情感。

  羅成抬起手，人們這才漸漸止住了聲音。

  人們紛紛望向他，準備聽羅成的講話。

  羅成的眼眸中有些發紅，似乎是剛才流的眼淚（不知道真假）。

  他壓低了聲音，低沉而又磁性的聲音響起。

  “這些天，咋們損失了不少的兄弟（羅成第一次說兄弟這一次，更加拉近了距離），可以說，我心中十分慚愧，不僅對不起陛下，也對不起各位兄弟的信任，是我把你們帶來的這裏，那我就有義務把你們安全的帶回去。”

  “我發誓，死去弟兄的家人，隻要我活著回去，後半輩子，我羅成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把他們服侍的好好的，讓他們的後代安全的長大成人。”

  配合著羅成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起一股傷感。

  “可是。”羅成陡然提高了聲音：“兄弟們，既然咋們已經到了這裏，損失了不少弟兄，而陛下交付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你們忍心就這樣回去嗎？”

  “不，我不會這樣做，死去的弟兄也不會同意的。”

  “繼續前進，完成陛下的任務，完成使命，才是對得起死去的弟兄，也對的起你我這麽多天的煎熬。”

  “大聲告訴我，你們要繼續前進嗎？”

  話音剛落，人群中就有人回應，大聲嘶吼。

  “聽羅將軍得，繼續前進！”

  人們也紛紛回過神來，也跟著高呼。

  “好。”

  “那我聽你們得，繼續前進。”

  羅成大聲道，嘴角輕輕有些上揚，和隊伍中的一些人目光相碰，心有靈犀！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