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想過很多次自己離開清河縣的模樣。

  爺爺回來的那一次，法海幻想，仙人騎鶴下江南，帶著自己遠赴長生路，當然後來爺爺一去不歸，再也沒消息了。

  和父親矛盾的那一次，法海氣的想獨身走他鄉，可後來想想離開清河縣會餓死，法海終究還是放棄了流浪計劃。

  可這一次，沒有一點點準備，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考量，就跟著方丈離開了清河縣。

  法海突兀想起來六旬老父，想起來十幾個嗷嗷待哺的妹妹，突兀的悲上心頭。

  我不在的日子，他們生活一定會特別好吧！

  “法海，你在想什麽呢！還不快點去找船！”

  方丈一聲喝音讓法海回過了神。

  法海看著麵前浩浩江水，江麵上，一眼水汽蒙蒙，這回別說船影了，連個鬼影都沒有，去哪兒給方丈找船過江？

  法海道，“方丈，我以為巨江攔路是在告誡我們前路無望，讓我們回頭是岸！回清河縣。”

  方丈抬起了手，對著法海光頭猛地一叩。

  “嗷——”法海抱著光頭，“方丈，法海知錯了。”

  方丈看著蒙蒙江麵，聲音悠悠，“我佛慈悲，普度眾生，佛門修行講的是一個讀完卷經，行萬裏路，知行合一，佛神兩通，唯有心境抵達，神通抵達，才能稱之圓滿，兩者有一者不到，都不能稱之為圓滿，法海，我帶你離開清河縣，即是為了修行，你可怨我？”

  法海暗道，怨你，我敢嗎？

  法海道，“法海明白方丈苦心，怎會生怨？”

  方丈點頭道，“你能理解為師的苦心，最好不過，這天下之大，絕非區區兩千裏南國一角，放眼海內海外，十洲淼淼，強如元嬰老怪，化神不朽，也鮮有人能走遍天下，你能這麽小就開始如此艱辛苦行，待到日後，有所成就，必會感激今日付出。”

  法海道，“方丈所言極是，隻是方丈，天色馬上黑了，我們在這邊嘮嘮叨叨，也沒有個船，這度不過去江，一切都是枉然啊！”

  方丈指著那江麵，“船，不是來了嗎？”

  法海隨著方丈手看去，隻看到水汽蒙蒙裏，那水汽茫茫的大江裏，一艘木船若隱若現。

  法海急忙跑到了江邊，高聲喊道，“船家！這邊！我們要過江！”

  不多時候，法海麵前，一艘六七米長的木船停在了江邊，木船上一個身材魁梧的漁家漢子，撐著船睾，哈哈笑道，“大師，可要乘船？”

  法海朝著師傅道，“師傅，我們上船嗎？”

  方丈沒有動彈，而是道，“去問問船家要幾兩銀子。”

  “喔。”法海走了過去，隔著數十步朝著那船家道，“船家，這過江要多少銀兩？”

  那船家看了一眼法海，笑道，“三兩碎銀子就行！”

  法海急忙回頭，“師傅，他說三兩碎銀子。”

  方丈道，“你沒有問是幾個人三兩銀子嗎？”

  法海又跑了回去，“船家，是一個人三兩，還是兩個人三兩？”

  船家笑道，“當然是兩個人三兩了，我這船一來一回就是三兩，不管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法海跑回去道，“師傅，兩個人！”

  方丈道，“三兩碎銀，兩個人，他是根本不把貧僧當人看啊！不坐！”

  法海張大了嘴，我嘈了個拖佛，這是什麽邏輯，別人給你便宜，你說人家不把你當人？

  法海回去看著那船家，“船家，兩個人，六兩碎銀子怎麽樣？”

  船家一怔，隨後道，“也行，六兩銀子，快點山川吧，我還要趕在天黑之前回家呢！”

  法海回去看著師傅，“師傅，說好了，六兩銀子，他這次把您當人看了，我們趕緊上船吧！”

  方丈沒有動彈，而是繼續道，“老僧難道就值三兩銀子？你去問他一百兩銀子走不走？”

  聽此話語，法海有一種憋出內傷的感覺，師傅，您牛皮！坐船還有人嫌棄給的銀子少？

  法海看著船家又道，“船家，一百兩銀子走不走？”

  船家有些不耐煩，“五百兩銀子怎麽樣？”

  此言一出，法海都“喜出望外”，衝著方丈喊道，“師傅，五百兩銀子，船家這次不但重視您了，還是高看！”

  聽此言語，方丈終於動彈了，方丈走到了江邊看著那船家，老方丈抬起右手，和笑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銀子呢？”

  此言一出，法海終於覺悟，我了個大曹，感情師傅是要問船家要銀子，還要他送我們過江。

  而我的理念裏，是我們給他銀子。

  難怪我覺得怪怪的，以為師傅瘋了。

  看來師傅比我想的不要臉的多。

  隻是師傅，你這麽貪，這個船家會不會不帶我們啊！

  果然，下一刻裏，隻看到那船家臉色冷酷，雙瞳直勾勾盯著法海和方丈，“前輩說話中氣十足，吐納如雷，敢問前輩修行多少年了？”

  方丈笑道，“不多，二百三十五年！道友一個破竹竿能橫渡這金龍江，實力也不容小覷，敢問道友修行幾年？”

  船夫冷眼道，“我修行時日不多，也就你的十倍而已。”

  法海聽此言，嘴角幹澀，十倍，兩千年嗎？

  方丈臉色陡變，威聲高呼，“老僧一眼就看出來你不是人，妖孽，還不現行！”

  話音落下，隻看到方丈雙瞳睜開，那雙瞳中六品金蓮佛花緩緩綻放，左手飛快變幻，食指豎起，中指彎曲，無名指對準船家，遙遙一點，聲音威隆，“大威天龍，佛門世尊，世尊地藏，般若諸佛，般若巴麻空！”

  轟隆一聲巨響，隻看到空之上，一道金光卍字佛印轟然砸落，不偏不倚砸在了那船上。

  瞬間，整個漁船崩碎，而那船夫笑聲笑傲衝天，“禿驢，你這是找死！”

  話音落下，隻看到平靜的金龍江上瞬間水浪大作，天昏地暗，隱隱一道道雷霆竄滅在烏雲之間，怒浪拍打岸堤碼頭，可怖的罡風吹的玄奘東倒西歪。

  法海抵禦著風浪，高聲道，“師傅，對麵是什麽來路？”

  方丈聲音平靜，“昨夜那金丹邪修和惡蛟大戰，金丹邪修已死，剩下的隻能是這惡蛟了，貧僧慈悲為懷，怎能容忍這惡蛟為害一方，今天是時候替天行道，斬妖除魔了！”

  法海看著方丈煌煌巨聲，明白，老方丈今天是要屠龍了。

  法海看著破天巨浪，隱隱可以看到江水霧氣裏有比馬車還粗的可怖巨影隱隱可見，法海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沫。

  而法海吞唾沫的一幕落在方丈眼中，方丈哈哈笑道，”不愧是我空海看中的弟子，麵對如此惡蛟，不但不怕，反而漏出來饞相，你是不是很想吃那蛟丹？龍肉？好徒兒，別急，待為師斬了這蛟，我們做一頓豐盛大餐！”

  聽著方丈的話語，法海喃喃道，“不是，方丈，您誤會了，我不是饞它身子……”

  方丈臉色冷漠道，“你是害怕了？”

  “不，不是！”法海道，“我是覺得，龍肉燒烤起來，味道更好！龍丹的話，還是涮火鍋好吃。”

  “哈哈！”方丈揮袖，風吹過他胸前的佛珠，方丈聲音朗朗，“法海，為師今天告訴你一個修行真理，你且聽好。”

  法海道，“請師傅賜教！”

  方丈道，“這天下修士，不管是修妖，修仙，修佛，修魔修行都躲不過財侶法地四個字，而這財就是靈力，玄門靈力來自於靈脈仙山，而我佛門靈力來源於這些孽物，法海，你要記住，隻有越多斬妖除魔，才能收納更多天才寶物，修行才更快，明白嗎？”

  法海聽著方丈殺氣滿滿的話語，暗道，這不就是打怪升級嗎？

  玄門修仙是玩發育，佛門是打怪，難怪玄門人那麽多，種田風險小啊！

  而佛門這個完全就是玩命修行方法，難怪人這麽少，估計大多數都死在打怪路上了。

  而此刻，金龍江裏，惡聲傳來，“賊禿驢，你想吃本龍，本龍還想吃你呢！今夜金龍江，你我一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