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月讀奏簡,憶舊落淚
作者:配角死於話多      更新:2020-03-03 23:03      字數:2231
  腦袋裏想起奄人臨走時提醒的話,趙章抱起書簡來到書房認真看來。

  不過,很快,趙章便失去了看的興趣,從各個地方遞上來的奏簡用著不同的文字,不同的語法,讀起來就十分拗口,更別說審閱了,趙章扔下書簡,道:“父王每天與這些東西打交道麽?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不過,身為參事,趙章卻又不能偷懶,他雖不知道參事是何意思,但是與朝中大官們一殿,總歸是父王為自己設的一些考驗。

  “劉管家!”趙章習慣性地喊道,不過這次卻有沒有回聲,此時趙章才想起,劉管家被自己派出去監察武鬥場的事了。

  下午的時候,熊不楚說,筮者測算出,今晚子時是開工的最好時機,於是劉管家就在開工的地點等著。

  這下好了,三人都離開了。

  趙章如同失去雙手了一般,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公子,妾在,不知有何事?”韓月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傳來,顫抖的牙音預示著,剛才門外站著的身影一直是韓月,而並非劉管家。

  妾是婢女的自稱,不過一般而言,除非那些自由度非常大的婢女,否則一般人都用自己的職業來稱呼自己。

  比如做廚子的稱自己為庖;染色的稱自己為績人,畫人等,身份卑賤者甚至沒有姓,久而久之,他們就用職業當作自己的氏,之後再取個名。

  而貴族公子的稱呼一般是氏+名,就比如我們熟知的嬴政其實是趙政!

  趙國秦國同為嬴姓趙氏,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追溯到商朝一名叫飛廉的人。

  姓分開為女生,大約是為了紀念母係社會而取的,就比如姒、嬴、姬、薑、妘等都是姓。

  氏呢,大概是為了紀念父係社會而創造的,就比如飛廉的孫子造父因為功勞被分到趙城,然後就氏趙了,趙城大概就是趙國的晉陽,屬於趙國趙氏的祖地;

  而趙氏有一脈遷到了晉國邯鄲地帶,就是後來的邯鄲氏,他們大抵是將趙當成姓了,也就是趙姓邯鄲氏。

  而秦國的先祖惡來呢,因為弟弟的兒子,他們也就沾光氏趙了!

  在稱呼上,奴隸和貴族就有著完美的界限。

  更別說其他,韓月沾了韓姬的光姓了韓。

  而韓國是姬姓韓氏,若是別的氏,韓姬依舊姓韓,因為女的姓名一般是母國+姓。

  “你也行,不知道你識不識字?”按照道理來說,奴仆是沒有資格學習文字的,這些東西牢牢地掌握在貴族手中,直到漢代的造紙術和唐朝的印刷術先後出現。

  不過其中也有個例外,比如繆賢,除了在趙雍、趙何身邊耳濡目染之外,自身肯定為了能夠懂君王的意思,而去下苦讀書一番。

  並不是奴仆不可以讀書,而是奴仆大概率接觸不到而已。

  這點在秦國體現的尤為明顯,就比如秦始皇,他在統一全國之後,為了消滅反抗的聲音,便施行書同文,車同軌,將人們的習慣就改成秦國的習慣,當中原都是秦國的書,秦國的度量衡時,反抗自然也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同時,由於他戰時采取的製度,在和平之後,反倒遺留了許多問題,人們之間分出階級,讀書一事就更加隻能出現在貴族當中了。

  “妾隨公主讀過一段時間!”韓月不知趙章為何提出此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道。

  “那你能讀懂趙國中牟之地,晉陽之地代地、翟地的文字嗎?”趙章興奮說道。

  “妾不知。”韓月搖頭,她隨公主一起讀書,公主教什麽,她讀什麽,哪裏知道是何地的文字。

  “那你看看!”趙章將奏簡拿過來,韓月接住,但是卻沒有展開。

  “妾不敢!”韓月搖頭,太子心思粗獷,不知道密疏之防的道理,但是自己卻不能助長太子的這個行為。

  “有什麽不敢的,你是我府上的人,以後也是,你不讀,我這會也找不到更親密的人來讀了,難道等子時過後,劉管家回來給我讀?”趙章不滿地說道,叫讀個奏簡,又不是什麽吃人的老虎,這韓月卻也怕的奇怪。

  “還望太子不要為難妾,此舉實在有違……有違……”

  “有違什麽,在這裏我就是律法,你盡管讀就是了,明天是我第一次在父王和群臣麵前亮相,倘若他們議事,我聽不明白,問起我來,我說個囫圇,豈不是誤了大事?”趙章陳述利害,循循善誘。

  韓月終於有所動搖,她想起韓姬在臨走前對自己的安排,要自己照顧好太子,韓月終於下定決心,展開奏簡,開始閱覽。

  第一卷能看懂!韓月露出笑容,看完之後,便逐字給趙章念,趙章聽得時懂時擾,每每有不懂的地方,便讓韓月停下來,向她請教,韓月卻如同字典一般,都能對答如流。

  “你簡直是才女呀!”看著桌上僅剩的三卷奏簡,趙章忍不住讚歎道,“有沒有興趣當個官,造福一方百姓?”

  “妾……妾沒有這個打算!”韓月極力搖頭。

  “那還真是可惜了,你這樣熟讀各地文字,卻又能準確解讀其中意思,當真不凡呢!”趙章忍不住讚歎道。

  “妾不敢勞太子如此讚歎,妾之學問比之公主,百不足一。”韓月再次搖頭,突然提到趙章之母,韓月之主,兩人之間多出了一種尷尬。

  趙章沉聲道:“能和我說說我娘的事嗎?尤其是我記事之前的。”

  韓月看著太子的麵色變得陰沉,也知道自己偶然觸碰到了太子的心結,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雙手顫抖著,最終還是開始了訴說,“在妾看來,公主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妾幼年的時候便被選入宮中服侍公主,當時妾才七歲,而公主小妾一歲。和公主一起相處的時候很愉快,因為公主更像是一個大姐姐一樣,不說照顧我們……她總是善解人意的……八年之後,公主遠嫁到邯鄲,妾作為陪嫁侍女一同來到了邯鄲,邯鄲比韓國的城池大多了,但也荒涼的多……後來,公主有了你,而在那一年,妾也有了名,叫月!公主說,不知道為何,邯鄲的月亮比新鄭的圓的多。”

  說到這裏,韓月已然哭得像個淚人,趙章讓韓月講母親以前的經曆,何嚐不是將韓月心口的傷疤撕開呢?

  實話說,趙章和韓姬在一起九年,而自四歲記事起,算起來真正對母親有所印象應該隻有五年。

  而韓月和韓姬卻生活了十七年!

  “暫時不用說了,你去休息吧!”趙章聽著韓月邊啼邊講,心裏有些煩躁,不知道是為母親的過往而煩躁,還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