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卿肥義至,全權處理(二)
作者:配角死於話多      更新:2020-03-03 23:02      字數:2115
  論玩心機,肥義這種老狐狸絕對甩趙章幾條街。

  所以趙章自以為聰明的舉動,在趙雍、肥義眼中,都不過小兒把戲,不過,肥義卻也清楚,趙章為太子,以後甚至還可能是君王,不能過分得罪。

  “上卿此是何意,還未教朕便說忠言逆耳?”趙章脾氣上來,不滿地說道。

  “太子,有些事情吾可教不得你,太傅教得;有些道理吾教不得你,你可自悟。”肥義說完,眼觀鼻,鼻觀心,就等虎賁衛將那史官帶來審問。

  趙章麵對肥義笑嗬嗬的麵孔實在發不起脾氣,嘴裏念叨著肥義這句話,心中在琢磨肥義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肥義自也樂得清靜,趁史官沒來之前,他仔細打量著太子趙章。

  趙雍忙於國政,時刻擔心自己的國家被其他諸侯吞並。因此在王後韓女為他誕下麟兒之後,便不再忙於夫妻耕耘之事,江山社稷,在趙雍心中比什麽都重要。

  太子是君上唯一的子嗣,卻也頗像君上。

  趙章擁有和趙雍一般高大的身子,粗獷的麵龐,從某種意義來說,現在的趙章,和十五年的趙雍基本能夠完全重合,肥義盯著趙章陷入思考的眉眼,爾後低下頭顱,跪坐在那邊養氣。

  “上卿,人已帶到,不知在何處問詢?”虎賁統領近前,抱拳道。

  “在十裏外吧!”肥義拍板決定問詢的地點,便再無與虎賁產生過多的交流,他內心一直環繞著兩個問題:君上為何將此事交由他處理?君上為何令自己與太子產生交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倘若不能事事在發生之前便想個大概,那麽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隻會手足無措,肥義的為官之道不允許自己犯這些低級錯誤。

  “見過上卿大夫,見過太子,不知傳召在下有何事?”史官神情發蒙,不似作假,顯然對於衛兵將自己擒至此地大為不解,他的神情也由剛才初時的驚慌轉變為此時的緊張。

  衛兵粗蠻,不識禮儀,手握刀兵,難免傷到自己;而此地太子、上卿俱在,至少不用擔心刀兵之禍,不過身為史官,他也知道,文官殺人用嘴不用兵,口誅筆伐,想來比起衛兵手段更加殘忍。

  肥義打量著史官,史官也看著肥義,二人俱不說話,趙雍將事情委托給肥義,而自己又是當事人,趙章也就看著二人大眼瞪小眼,向這位未來的相國學習著。

  半晌,肥義上前一步,神情嚴峻,看他樣子,不似在朝堂文質彬彬的文臣,倒像是威儀不凡的將軍,他開口道:“龐有物,你可知你大難臨頭,離死不遠已。”

  肥義說的緩慢,語氣抑揚頓挫,單是叫出“龐有物”三字,便把那史官嚇得一愣一愣的;聽到“死”字時,那名叫龐有物的史官頓時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癱在那裏,眼神中似乎也沒了剛才的神采。

  “不過,隻要你老實交代,待吾向大王為你求情,說不定事情還有一些轉機,你可知大王為何先決定親自問詢你而後將此事交由吾處理嗎?”肥義說完這句話,便停住了,留給龐有物思考的時間。

  不過,旁邊趙章腹誹道,不是因為那秦國上卿張儀來了嗎?不過他倒也沒說,少說多做,是一種很奇妙的處事之道,用之妙則妙,用之不妙則庸。

  龐有物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當即如同倒豆子一般零零散散地將和他有關的所有事都說了出來,肥義沒有阻止龐有物說些無關緊要的事,待大半個時辰,龐有物停止說話,肥義示意衛兵將龐有物帶下去。

  “肥上卿,不知你得到什麽信息呀?我怎麽感覺腦袋裏亂糟糟的。”趙章詢問道,這龐有物,不愧叫龐有物,從小到大,摸魚遛狗,初次嚐歡……但凡能想到的,龐有物似乎都說了,至於有關秘府的話,卻是一句都沒聽到。

  “太子得到什麽信息,吾就得到什麽信息。”肥義意味深長地道,“不知太子從這龐有物身上看出些什麽?”

  “如此劣跡斑斑之人為何能當史官?”趙章心機不深,肥義剛問,便主動上套,“我常以為,身為史官,當飽讀詩書,嚴明正直,風評儒雅、性格耿直呢。”

  “太子不了解龐有物,又怎麽會覺得其不是這樣的人呢?”肥義複問道。

  “不了解?龐有物剛才不是說了,他品行卑劣,道德不全麽?”趙章不解道,“而從他描述的事情也可以看出他確實是這樣的人。”

  “太子幼稚了!”肥義毫不客氣地說道,“龐有物所說大多都屬於他自身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如果不是因為今日吾來問詢,或許會被他一直帶到土裏。

  太子知道國中對龐有物的評價嗎?”

  “不知道。”

  “儒雅博學,頗識大體,謙謙君子,有龐容之風骨,龐容是龐有物的爺爺,史館太史令龐容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提到龐容,肥義眼中也泛起了讚歎。

  趙章不知道龐容,不過聽了肥義的話卻是左右矛盾起來,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肥義那般威脅龐有物,照理說龐有物不可能說假話,那些無有道德的人和國中對龐有物的描述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看著糾結的趙章,肥義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太子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吾便告退了。”

  需要聽什麽,信什麽,肥義卻是沒有明說,他腦中對於“秘府”事件顯然更加關心。

  趙雍將事情托付給他,卻並不要求他一天之內查出來,可見大王雖然憤怒,但對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憤怒;但這件事必須查出來,因為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倘若這件事輻射到三個集團,總要有人出來背鍋去打消大王的猜疑。

  史官是一個集團,宗室是一個集團,大臣又是一個集團,而太子便是三個集團為之謀劃的基礎,而這個基礎又觸及到另外一個人的權力——君上趙雍。

  這件事很不簡單,所以肥義不打算草率結局。草蛇灰線,伏脈千裏,倘若真的有人接觸太子,但凡察覺,自己需及早抽身出來,將這個燙手的山芋轉交給大王。

  為臣之道,參與君王家事,此為大忌,肥義深諳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