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交出來！”奧恩看著夏未然，表情嚴肅，甚至帶著幾分凶悍。

  夏未然能夠感受到，這份凶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反倒更像是，為了避免某種他不願看見的場麵發生，為了不看見，那些他不想看見的東西。

  這句話有些繞人，但她確實有這種感覺。

  但問題是……

  “你倒告訴我，‘它’到底是什麽啊？”

  不然，我怎麽知道，該把什麽東西交出去？總不能，是剛才拿的那個蛋……蛋……蛋……

  夏未然表情逐漸呆滯。

  不會吧？

  之前被怪鳥們追逐，她很清楚，是因為蛋，可奧恩和雪人出場太突然，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把蛋給忘在腦後。

  現在仔細想想，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潛水小碟明明說過，隻要把蛋帶出洞，怪鳥們就會放棄追逐，隻有偷蛋失敗，才會被怪鳥們報複。潛水小碟沒道理騙她——從偷蛋之後，最慘的可就是他！

  但他們已經把蛋帶出來，還是被怪鳥們拚命追逐，而且激發了它們暴走的狀態——進入遊戲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野怪暴走！

  整件事本來就透露著蹊蹺，更何況，還有這兩個未曾在遊戲裏出現過的英雄，同時出現！

  他們到底拿了什麽了不得的蛋？

  奧恩說，“它”還不到出世的時候。

  聽努努那個意思，是奧恩認定“它”的出世，將會為世間帶來災禍，這是某種預言。

  但努努本身並不相信這個預言，他認為，“它”何時出世，不該被人為地控製，不該為了避禍，刻意壓製“它”。

  總感覺，她不小心碰觸到潘多拉盒子，而盒子裏麵裝著她承受不起的東西。

  小時候，看電視，她羨慕電視裏麵的超級英雄們，能夠拯救世界。

  很想擁有和他們一樣的超能力。

  但是，仔細想想，如果有超級英雄，對應就會有壞人、有暴亂，出於一個純真孩童的心，她放棄獲得超能力，寧願做一個普通人，隻要世界和平。

  咳咳，當然了。她就算不放棄，超能力也不會屬於她，她隻能是一個普通人……

  此時此刻，她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時期，需要再次做出選擇。

  讓“它”出世，整個遊戲世界可能會發生一些顛覆性的變革，遊戲會變得更加精彩刺激。

  把“它”交出去，遊戲世界依舊像現在這樣運轉，沒有人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事。直到，總有一天，“它”無法被壓製，終於攜帶動蕩降臨。

  可是……

  就像長大以後，她知道，根本就沒有超級英雄，也沒有什麽超能力，能夠保護世界的，不過是那些用溫柔包裹鐵骨的普通人，平凡，偉大。

  或許，“它”出世帶來的結果，並沒有那麽可怕，預言隻是傳言，世間是否安寧，從來不是超級英雄說了算！

  “奧恩大叔。”

  夏未然仰頭看著奧恩：“您能告訴我，‘它’到底是什麽嗎？”

  “它……”

  奧恩看向遠處的天空，仿佛在回憶久遠之前的歲月：“她是暴雪之怒，寒風之噬，極冰之寒。她就是……”

  說到這裏，奧恩停頓下來，似乎，在思考，該怎麽形容那個“它”，才更貼切。

  夏未然就被這個停頓整的有點鬱悶了，這種感覺，就跟看的時候，遇到作者斷章；或者觀看小視頻，卻在最關鍵時刻結束，出現“請看下一集”一樣，非常讓人牙癢癢。

  而且，夏未然感覺，奧恩說的這串詞，她似乎在什麽地方聽過或者見過。

  “奧恩。”努努騎著威朗普站在奧恩的對立麵：“它已經沉睡了太久，它應該蘇醒了！”

  “明明，她一直在用盡全力，保護這個世界！覆滅與新生，是你，是我，是她，都無法打破的輪回！”

  “她一直尊敬你。”

  “她從未後悔犧牲！”

  “但她，本不該背負這一切！”

  “世界變了，奧恩！”

  “現在，是冒險者的天下！你，還要堅持多久？新的秩序正在建立，你我都無法阻攔！”

  “她也應該睜開眼，看看新世界了！”

  “可是，可是……”

  奧恩低下高昂的頭顱，心中有火，眼中有淚：“可我，連他都趕走了，我為了，為了，他……”

  這一刻，他用支離破碎、外人難懂的語言，承認了多年以來心中的痛。

  為了一個和平的世界，他和弟弟大打出手，卻害死了一群無辜之人。最終，他與弟弟決裂。世人皆知，他將弟弟永恒驅逐，自己也閉關多年，形同自我放逐。

  內疚，懊惱，後悔，悲傷。

  多年以來，那些情緒如同螞蟻，一點一滴吞噬他的心。他能揮舞手中的巨錘，在熔爐旁打造任何精妙的武器，卻永遠無法撫平自己內心的傷。

  他總是在打鐵，他甚至不敢停下，他害怕，害怕耳邊又傳來弟弟的聲音。

  “哥哥，這個戰甲真漂亮，我就說你是全天下手藝最好的鐵匠，嘿嘿。我要一直穿著它，穿著它和你一起戰鬥！”

  “不好了大哥，你妹妹又變成蛋啦！”

  “好吧，我知道，其實哥哥你不喜歡戰鬥，一切就交給我吧！”

  “我們必須摧毀她們！”

  “蠢姐姐，又被他們騙了，我要給她報仇！”

  “大哥，請幫我，如果有你打造出的神兵利器，他們會變得更強！我們一定能擊敗她們！”

  “我再也不要穿著它了，以後都不要了！”

  很多時候，他不敢閉上眼。閉上眼，弟弟脫下戰甲扔在地上的畫麵就會重現。

  那時候，他氣惱地讓弟弟滾，可他知道，弟弟會回來的。

  弟弟很久都沒有回來，他以為，弟弟隻是太任性。那個小傻子，雖然和他漸行漸遠，但他們之間的關係，永遠不會改變。

  世人傳說，弟弟已經被他驅逐，他也默認。卻在心裏想，並不是這樣。

  等弟弟想通了，就會回來。

  可未曾想，那日一別，就是永別。

  熔爐的火永恒不滅，他卻在雪落時聽見凡人說，那群該死的熊人族野獸，終於在冰雪中永葬。特別是那個首領，血流滿身，至死都在看著沃爾瑞加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