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心中有了決定，顧錚便讓小金駕車駕的慢些欣賞一下沿路的風光，因此半天的路程兩人花了快一天的時間，傍晚時分才到了越城地界。

  今天的城門守衛好像沒有以前那般的鬆散，對於每一個進城的人都在搜索，要看戶籍公文，士兵也多了許多。

  顧錚望著這座巍峨的城樓出神，當年庶娘就是從那兒跳下來的，如果那時上麵也像今天這樣站滿了士兵，或許庶娘就跳不了了。

  “姨娘，你在看什麽？神情好悲傷呢。”小金正在排隊進城，見顧錚一眨不眨的看著城樓上麵，麵色很是哀傷。

  “我娘，也就是你的外祖母從那兒跳下來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顧錚說出這句話時聲音有些微顫。

  “外祖母為什麽要從那裏跳下來？”小金睜大眼晴不敢置信。

  “為了我，為了讓我自由。”

  “姨娘以前不自由嗎？”

  顧錚輕嗯一聲：“姨娘以前的生活就像籠中的鳥，沒有自由，沒有尊重可言，每天隻能取悅他人過日子。”

  “姨娘，你不要難過了，我的肩膀借你靠。”小金指著自己寬闊而肥胖的肩膀。

  對上小金擔憂她的目光，顧錚心中一暖，溫暖的看著他：“姨娘的身邊有了你，有了你阿娘，有了能讓姨娘說出痛苦的人，心裏的那份難過已經衝淡了很多。”正因為身邊重新有了親近的人，她才把這份痛苦說出來。

  “姨娘，外祖母葬在哪呢？我想去看看她。”

  顧錚看向後頭的那座山，伸手指了指其中一處，庶娘葬在燕家塚裏風水最好的位置，無數次的夜深人靜，她總是在想，要是燕將軍能早一點找到庶娘，庶娘會不會就過上了幸福的日子？可惜沒有那麽多的‘要是’。

  “後天就是外祖母的祭日，咱們這兩天先把房子給租下來，把自己安頓好了，然後再去看她。”顧錚道。

  “好，姨娘，外祖母平常最喜歡什麽？我買去看她。”

  顧錚想了想：“你外祖母最喜歡銀子。”

  “我們現在什麽都沒有，就是有銀子，那我給外祖母燒個幾張銀票吧。”

  顧錚：“……”突然間糾結了，“還，還是不要吧，燒給你外祖母，她也不知道收不收得著。”為什麽說出這話時對庶娘那麽的內疚呢。

  “姨娘放心，一定能收著的，每次我把東西燒給阿爹的時候，阿娘都說他收著了。”

  顧錚：“……”

  顧錚拿出戶籍公文給守衛時，心裏還有些忐忑，畢竟她這身份是偽造的，哪知守衛看了一眼放行了，不安的心才落了地。

  戶籍是張荷在平遙縣給辦的，張荷得意洋洋的說那衙門管戶籍的人曾經是她的相好，自她男人死後，她帶著小金也不想再嫁人，就假裝自己是未婚談了幾場戀愛，這人就是其中之一，說是現在還對她念念不忘雲雲，讓她也要想開點，學著她這樣瀟灑的來。

  當晚，顧錚還真是想過這種可能，後來覺得還是算了，她就算變成了大媽也不太放得開這種事，骨子裏還是比較傳統的啊。

  越城的街道一如記憶中那樣的繁華，她們進來的是越城的南門，屬寒門子弟群居之處，但也是應有盡有，大家身上穿的也是幹淨體麵的，偶有幾個身上帶著布丁看著也沒有窮酸相。

  “姨娘，我喜歡越城。”小金高興的說，他長這麽大，走遍了山山水水，可越城還是第一次來，沒想到有這麽多好玩藝。

  顧錚笑笑，做為大越最繁華的地帶，沒有幾個人不會喜歡的。

  夜色已暗。

  顧錚首先便來到了房牙處，這兒有著大越城最多的房子出租信息，同時人流也挺多，可見這房屋租賃在大越也是很熱火的。

  有牙郎熱情的迎了上來：“兩位客人，不知道要租什麽樣的房？”

  “想在城南租個幹淨的院子，有嗎？”顧錚問道，城南是寒門的天下，她認識的那些人不會來這兒。

  宅子很快定下，是二屋一灶一院的小宅子，夯築房，談不上有多好，勝在院子大。

  姨孫兩人開始將屋子整理幹淨，因顧錚身上的傷口還有疼痛著，大部分的活兒都是小金做，做到最後他還檢查了下屋頂有否漏。

  趁還沒有天黑，兩人又去鋪子裏買了新被褥，當所有的一切弄好時，天已經全黑了。

  今晚吃的是從平遙縣買來的肉幹，煮了點肉湯充饑，點亮燭火，姨甥兩人吃了個飽。

  這一晚，倆人早早入睡。

  隔天。

  顧錚起的晚，昨晚睡的挺沉的，一覺到天明，隻覺得神清氣爽。

  才出房門就聞到了豆漿的香氣，見到院子裏放了一張新的桌子，桌子上麵擺著一碗豆漿，一張大餅，豆漿還熱氣騰騰來著。

  顧錚笑得眉眼彎彎，跑到小桌子旁就坐了下來，將豆漿上麵飄著的蔥吹到一旁，嘬了一口，唔，好好喝哦，又咬了口大餅，裏麵的油炸儈酥得咧，滿口幸福的香味。

  “姨娘，你起來了？”小金從灶房裏高興的走了出來。

  顧錚邊吃邊點頭，又囁了口豆漿才開口：“謝謝大外甥，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天一亮我就起來了。”小金一臉邀功似的坐到顧錚的身邊：“我還買了好多鍋碗瓢盆，看到旁邊有大餅店，知道姨娘愛吃就給姨娘買了。”

  顧錚額角一跳，看著小金這得意洋洋的表情問道：“一共花了多少銀子？”

  “不多啊，也就五十倆吧。”小金想了想。

  這還不算多啊？顧錚在心裏歎了口氣，小金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善良，不過有武功傍身也不用太過擔心，還有就是花錢大手大腳，她覺得以後還是讓他身上不要放銀子的好。

  吃完早飯，顧錚讓小金再給她後背塗了藥膏。

  “姨娘，你後背這片淤紫沒半個月應該很難消除，反正身體調理的時間也快到了，我待會就去給你抓藥去，順便添幾副消種去淤的，這樣好的快。”金手指邊塗著藥膏邊說，他從阿娘那兒學來的可不止是武功，還有醫術。

  顧錚輕嗯了聲，她這身體跳崖後就傷了根，要不是張荷和小金細心的照料，早就廢了，張荷說要調養好至少得四五年：“我和你一塊兒去吧，還要給外祖母買一些香和經。”

  城南有七條大巷，因此還有個名字叫‘南門七巷’，每一條巷子都無比繁榮，買藥的吆喝聲此起彼此。

  顧錚雖然是土生土長的越城的，可原主長這麽大出去的次數屈打可數，更別說是來這種地方，而小金更是第一次來，所以倆人都是一臉的新鮮勁。

  隻是不一會功夫，顧錚手中就多了一些小玩藝，而小金手中則是拎了許多好吃的。

  燒給先人的香和經都是極為便宜的，哪怕是挑了最貴的也貴不到哪，不過就是對親人的一份牽掛而已，看著買下的煙和經半響，顧錚在心裏歎了口氣，又浮起笑臉和小金逛起街來。

  “姨娘，我們買隻雞回去吧，晚上吃煙熏大母雞。”小金看到不遠處的菜鋪裏還有雞，興奮的說。

  “好久沒吃煙熏大母雞了。”倆人高興的來到鋪子前。

  賣雞的大嬸是個矮矮胖胖的婦人，笑起來時一臉的精明：“買雞呢？要幾斤的？我家的雞可是這條巷子裏最好的。”

  “沈家大嫂，”另一攤位上的婦人大嚷門傳來：“你放個屁都是這條巷子裏最香的。”

  一時，周圍的人都大笑起來。

  沈家大嫂笑罵道：“咋滴，說得你聞過似的，下次我放時告訴你們一聲？”

  “呸呸呸——”眾人又樂起來。

  顧錚和小金互望了眼，也跟著笑，雖然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可看著人家開心，不自覺的也開心起來，顧錚指了指其中最肥的那隻：“就這隻吧，麻煩幫我殺好。”說著付了銀子。

  殺雞要一柱香的時間，趁著這個時間，顧錚和小金又去了成衣鋪子裏買衣裳，再回來拿雞時已經殺好洗好，顧錚看了看，這沈家大嫂倒是沒說謊，這雞確實不錯，洗的也挺幹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