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錚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丈夫擔憂的目光，她微喘著氣坐起來，目光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

  “阿錚，你頭疾發作了？”沈暥用袖子擦去妻子額上隱隱的汗水，擔心的問道。

  “沒有。”顧錚喃喃，頭是有些疼，但與頭疾發作時的疼痛不一樣：“相公，庶娘說她跳樓之後遇到了燕將軍，臨死前交給了燕將軍一封信，我，我看到了那封信。”說完，淚突然落下，顧錚忙擦幹淨臉上的淚水，卻是越擦越多：“那樣清晰，那不是夢，我知道那不是夢。”

  沈暥擰著眉心疼的看著妻子：“阿錚，庶娘還好好的活著，她有你，有我，還有燕將軍在保護著她。”

  顧錚點點頭：“我知道，不管那一世發生過什麽，我分得清的，隻是心裏難受。”

  “睡吧。”

  兩人重新睡下，沈暥將妻子抱在了懷裏，直到懷裏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沈暥才睜開了眼晴，妻子說那不是夢，那會是那世的記憶嗎？必然是因為今天受到了端王影響的原因。

  沈暥並不希望妻子會夢到這些事，那些記憶帶給她的似乎痛苦多過快樂，那又何必記起呢？他倒希望自己能夢到，至少這樣能知道怎麽去幫著妻子渡過這些痛苦。

  曉至。

  沈暥起床時，顧錚還在睡著，悄然起身出了內屋，綠丫早已在外屋準備好了梳洗的東西，家主和主母並不需要她們下人做什麽，隻要將這些都放在旁邊就行了。

  早膳是肉粥配雞蛋，以往粥中是不放肉的，他跟母親一樣向來吃的清淡，奈何妻子非得讓廚娘在粥中給他放些肉未才行，吃習慣了覺得尚可。

  府外官轎早已候著。

  進轎地，沈暥對著小廝道：“去內閣跟大學士告個假，就說我晚點去。”又對著轎夫道：“先去常寧寺。”

  “是。”

  轎子一走，風來從門內走了出來，她練好劍回自個屋子沒想到聽到這話，沈大人去常寧寺做什麽？祈福嗎？總覺得不像，想了想跟了上去。

  顧錚昨晚哭了一通，這一覺就睡得沉了，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看著床帳傻望了好一會，想到昨晚夢到的，她知道那不是夢，應該是前世裏的某個片段，實在太真實，真實的如同刻在記憶中一般。

  不想了，越想越心塞。

  今天服侍她的是綠丫並不是風來。

  顧錚邊打著哈欠邊讓綠丫給她梳頭，透過鏡子望向身後的綠丫，問道：“風來呢？”

  “府中護衛說是看到風來姑娘出去了。”

  “這麽早去哪了？”

  “奴婢不知。”她還以為是主母讓風來姑娘去辦事了，看來不是。

  “綠丫，還有別的好聞的香嗎？我想換換。”綠丫善於調香，顧錚覺得屋內屋外每天都香噴噴的很讓人喜歡。

  “好。奴婢每隔五天就換一種香，等夫人有特別喜歡的香了奴婢就專調夫人喜歡的。”綠丫很高興自己調的香能讓主母喜歡。

  顧錚點點頭。

  梳洗完，顧錚來到小偏堂時就聽得顧瑤正在跟素蘭說著：“要是整個蛋裏麵都是鹹蛋黃就好了。”

  聽得素蘭噗哧一聲笑說：“要不奴婢去跟鴨兒們商量一下，讓它們以後生蛋都要生全是蛋黃的。”

  “你敢取笑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主母來了。”素蘭笑個不停，看到顧錚進來忙服侍著主母入座。

  “鹹鴨蛋都出沙油了，看來已經很入味了。”顧錚看到顧瑤挑了鹹鴨蛋的蛋黃在吃，那蛋黃金燦燦的，沙狀，油兒亮，就知道非常的入味。

  “好吃，太好吃了。”顧瑤一臉滿足的道：“大姐姐，我覺得沈大娘不管做什麽菜都能做得特別好。”

  這鹹鴨蛋是上回回家時公公婆婆放在車上帶回來的，是用黃泥裹醃再放鹽入的味，個把月便能吃，如果不是今天廚娘拿出來，她都要忘了還有這個，聞著這香氣，莫明的心情就好了許多。

  素蘭給打開一個遞了過去，顧錚拿起筷子往蛋裏麵一插，就見金燦燦的沙油迅速的吐冒了出來，嚐了口，滿口的鹹蛋香，瞬間胃口大開。

  兩姐姐愉快的用完早飯早膳，顧錚放下筷子時對著素蘭笑說道：“那等會你就去跟鴨兒們商量一下，以後生蛋一定要生出全是蛋黃的蛋來。”

  素蘭愣了下，哭笑不得的道：“主母，您怎麽也跟著四姑娘一起鬧了。”

  顧瑤和顧錚都大笑出聲。

  顧錚心情變好，笑容就又回到了臉上：“四妹妹，今天咱們去端王府接三妹妹，一起回家吃秦媽媽做的菜。”

  “好啊。”

  一頓早飯的時間，顧錚想通了，畢竟粥這般好喝，鹹鴨蛋又如此之香，她為什麽要心塞的過日子？與其總是讓端王爺來糾結她，她索性就大方點，跟相公一樣，主動找上門去，該打招呼的時候就打招呼，反正遮遮掩掩也是一天，大大方方也是一天。

  兩姐妹出門時，風來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顧錚不等她，和顧瑤有說有笑的去了端王府。

  半盞茶的功夫便到。

  端王府的門衛趕緊進去稟報。

  顧錚和顧謠熟門熟路的，直接去盈妝閣，就在兩人路過一個小院時，聽得芬妾室嬌滴滴的聲音傳來：“王爺，今天孩子動的好厲害，您就不能多陪芬兒一會嗎？”

  兩人望去，才看到這是芬妾室住的小院，端王身著朝服正從院子裏出來應該是要去上朝，明顯昨晚是住在這兒了，那芬妾室頂個大肚子，一手拉著他的袖子滿臉委屈的看著她。

  顧錚在心裏‘嗬’了聲，她相公每天起早貪黑的上朝，端王爺卻是去的這麽晚，這差別還真是大，不過人家是王爺，沒可比性。

  “大姑娘，四姑娘。”孫媽媽的高興的聲音傳來。

  聲音也讓院裏的兩人朝這邊看到，一見到是顧錚時，趙元澈臉色一沉。那芬妾室上次被嚇過之後見到顧家人就會怵，下意識的收回了拉住趙元澈的手。

  “三姐夫好。”顧瑤打了招呼，臉上沒見多少熱情。

  顧錚卻是笑意盈盈，像是兩人之間沒發生過什麽事一樣：“王爺這是要去上朝呢？”說著福了福。

  過來的孫媽媽也趕緊打了個欠。

  三人行過禮後便朝盈妝閣走去。

  趙元澈出了院子，看著顧錚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下，臉色便一直是黑著的，這個女人竟然敢主動來端王府，還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想到昨日那沈暥的言行，麵色更為陰沉了。

  盈妝閣內。

  顧瑤看著突然變得莫明興奮的大姐姐，奇怪的問道：“大姐姐，你在高興什麽？”

  “突然發現原本以為很艱難的事在邁出了一步後似乎並不難，”而且通體舒暢，什麽忌憚，害怕之類的都沒有，反倒是鬆了口氣，是啊，她也沒做錯事，糾纏不清的也不是她，憑什麽處處受限製的會是她呢？

  顧瑤和孫媽媽互望了眼，沒聽懂。

  “大姐姐，四妹妹，你們怎麽來了。”顧盈正從主屋裏出來，今天的她僅著簡單的常服，連發髻也不過是插了隻銀簪子而已，看到顧錚和顧瑤時，落寂的眼裏有了笑意。

  “我和大姐姐想三姐姐了。”顧瑤小跑過去挽住了顧盈的胳膊。

  “今天想回家吃秦媽媽做的菜，便過來叫你一起回去。”顧錚看著清瘦了許多的顧盈，在心裏歎了口氣，以後她得多多叫三妹妹出去玩，散散心才好。

  “大姐姐這麽一說，我也想念秦媽媽的手藝了。”想到沒出閣之前常吃秦媽媽做的菜，顧盈臉上稍有了些朝氣。

  “秋致，趕緊給王妃更衣。”顧錚注意到顧盈的衣著過於簡樸了，以往每次來她都是打扮得極漂亮的，有著王妃的氣度。

  “是。”

  一翻拾掇後，再次出來時，顧盈已經有了以前那個麵容端婉，一身貴女風範的氣勢。

  “這樣穿才好看，你不僅是端王妃，還是咱們顧府的嫡女。”顧錚對著顧盈左右打量，笑著說：“就該漂漂亮亮的。”

  “對。”顧瑤大聲的道。

  三姐妹邊笑著邊走出去，到大門時沒想端王還沒有走，隨身的常柳朝著三人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