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堪的少年
作者:明聖之君      更新:2020-05-11 20:13      字數:3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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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所有窮苦出生的少年不同之處在於,冷君的顛沛流離,似乎更多一點。

  其母早逝,其父在冷君六歲當年,續弦了一位帶著女兒嫁過來的女人,從那以後,冷君就成了後娘養的孩子。

  隻要繼母稍微在冷君父親那裏美言一二,冷君便會不出意外的,被吊起來毒打一頓,或者說,五髒廟沒有供奉之物。

  冷君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有一年冬季,同樣是鵝毛大雪,同樣是年關將近,冷君也不知哪裏冒犯了繼母,被父親手拿鋤頭棒,從家中攆了出來。

  那一次,冷君身上隻有單薄的衣物遮住羞醜,大雪淹沒至膝蓋,冷君腳上卻沒有一雙鞋。

  好在一點,沒有落下病根子,興許已經落下了,等到了四五十歲的時候,才能體現出來。

  家裏,還有一個最為疼愛冷君的奶奶,美中不足的是,父親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也忘記了自己的兒子,奶奶和父親素來不睦,一個人操持著一片莊稼地,艱難的和冷君相依為命。

  便是如此,奶奶製止父親毆打冷君的時候,也會被冷君的父親毫不留情的撥開。

  幼年的村莊生活,大致就是那樣了,同齡人覺得冷君是異類,看不起冷君,村裏的街坊們,也都覺得冷君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那一類人,受盡歧視,心酸早已經填滿了內心。

  十二歲,混跡於市井當中,與下九流的雜碎為伍,隻求吃飽肚子。

  每月下旬,冷君都會抽空歸家,看望一下自己的奶奶。

  如今已經十五歲了,抵達舞象之年,多數少年在這個年紀,也早都有了自己心儀的姑娘,有了自己的人生誌向,這些,冷君都沒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麵對著這個天與地。

  近年來,冷君和一個賭場的老千混日子,老千名曰劉喜,年過四旬,聽聞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小幫派的頭子,後來因為持樞不正,被手底下的人給趕下來了。

  如今就是依靠在賭場裏出老千過日子,當然,這件事也隻有冷君知道。

  本想著,讓劉喜給自己傳授一番千術,可是劉喜始終都不曾教給冷君真材實貨,就像是防賊一般防著冷君,偶爾賭場上的事情不順了,也會抽冷君幾個響亮的耳光,或者說踹上幾腳。

  日子和多數下九流的嘍囉一下,時常遭受虐待,可還好,有飯吃,有一個自己的小江湖可以混,也總比在家裏,受父親的虐待強的多。

  天裂異象還不曾消失,熱鬧也隻是暫時的,鐵雞郡的人還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冷君和劉喜在鐵雞郡邊緣地帶,租住了一間民房,屋子很小,就是一張床,一張地鋪,劉喜睡在床上,冷君睡地鋪,好在一點,冷君還有一層單薄的杯子,陪伴著冷君渡過春夏秋冬。

  至於劉喜那裏,倒是厚厚的棉被,穿著一襲料子上佳的棉襖,錦衣玉帶,劉喜這樣的人,自然是穿戴不起的。

  中午時分,劉喜從外麵買回來了一屜包子,有十個,劉喜自己吃七個,剩下的三個,才是冷君可以吃的。

  十五歲,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三個包子,定然是不夠吃的,但也

  餓不死人。

  冷君覺得,自己如今的飯量,可以吃三屜包子,但是沒有銅板去買,隻能將就一番,委屈一下自己的五髒廟。

  吃過包子後,劉喜洗了把臉,對冷君說道:“賭場裏最近事情不是很順,咱們兩個的日子,要過的很委屈了,官府那裏橫插一杠子,鐵雞郡的賭場不好混了。”

  冷君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俊秀的臉龐,有些汙垢,眸子陰鬱不羈,披頭散發,若非身上的衣服還算整齊,怎麽看,都像是一個要飯的。

  問道:“那我們怎麽辦。”

  劉喜個子不高,身長五尺左右,出門在外,總是低人一等,這也是劉喜心裏的痛處。

  至於相貌,典型的猙獰之相,生了一雙狼眼,小鼻子,雷公嘴,皮膚暗黃,怎麽看,都不是很順眼。

  劉喜沉思道:“其實你相貌不錯,我意打算,將你賣給青樓,去當一個小相公,萬一被某個有斷袖之癖的大戶人家的財主給看上了,我們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冷君愣了愣。

  劉喜猛然一個箭步過來,一巴掌抽在了冷君的臉上,低聲喝道:“發什麽愣,我已經給人家談好了,你給老子這兩日規規矩矩的,也不枉老子養你這麽長時間,你總得好好報答一下老子。”

  這一巴掌,不說勢大力沉,可冷君畢竟每一頓飯都吃不飽,身子骨虛,半張臉很快就腫了起來。

  然後順從的點了點頭。

  劉喜流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說道:“這就對了嘛,我們兩個相依為命這麽長時間了,本來想著,等我發達了,也帶著你好生享福,以後的日子也好過,可惜我一直都沒有發達。”

  “我已經過了風裏來,雨裏去的年紀了,你還年輕,這養家糊口的重任,便也隻能交代給你了。”

  冷君抬起頭平靜應道:“也好,萬一我傍上了某個大戶人家的財主,我們以後也好過了。”

  體麵,對於底層的少年而言,那是不存在的。

  生存才是唯一的法則。

  劉喜時常虐待冷君,在外人看來,冷君已經成為了劉喜的奴隸,對劉喜有著很深的心理陰影,莫敢不從。

  冷君也沒有問買主什麽時候過來,奴隸的命運,是由不了自己的。

  劉喜對冷君吩咐道:“去把我的夜壺倒了。”

  冷君嗯了一聲,便從床底下,提著夜壺走出屋子。

  在巷子狹窄的過道裏,抬起頭,看向了天空中的天裂異象,那深處,黑光璀璨至極,宛若永恒。

  隱約間,有些心潮澎湃之感,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麽在召喚著自己。

  他也沒有意識到,後麵的劉喜,一直在暗中偷偷摸摸的跟蹤自己,害怕冷君跑了,買家那裏,劉喜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務必要將冷君給看嚴實了。

  將夜壺倒在了巷子盡頭的茅房裏,冷君便折返,劉喜暗中見狀,也腳步輕快地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巷子的高牆之上,一席錦衣玉帶的元正,心情複雜的看著有些可憐的冷君,轉眼間,

  又離開了此地。

  回到屋子裏,劉喜便躺在床上睡了,外麵的街頭固然繁華,可是劉喜沒有銀子,隻能睡在床上度日,等到把冷君賣了之後,劉喜將會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足夠劉喜離開鐵雞郡,去所謂的太平之地,開一個小賭場,過著自己瀟灑的小日子。

  冷君也因為肚子餓,躺在了地鋪上,沒過多久,便睡了。

  離開村子,冷君起初以為自己會出人頭地,然後來到鐵雞郡,才知道苦難的日子,才剛剛開始。

  村子裏有些人,也來到了鐵雞郡,或是在某個大家族裏當長工,或是在客棧的後廚裏忙活,那些人來到鐵雞郡謀生存,都會帶著一筆銀子,度過頭一個季節的艱難歲月。

  而當初,冷君離家,可以說是身無分文,能活到現在也是很大不容易了。

  他也想在某個地方當長弓,可那個時候的冷君年紀太小了,也沒有哪家人敢要冷君,大魏律法裏,未到舞象之年的孩童,一律不得參於勞作之中,違令者,將會有五年的牢獄之災。

  而如今到了舞象之年,冷君卻已經身不由己了。

  老家的那些人,冷君在鐵雞郡裏也見過一次,偶爾寒暄一兩下,似乎也是無話可說,便分道揚鑣,形同陌路。

  想到這裏,已經睡著的冷君,偷偷摸摸的流下了眼淚,要是自己出生於世家大族多好,也不說世家大族了,隻要有一個正常的家境,那也是極好的,可一切,都是奢望。

  入夜以後,天裂的異象在夜色裏不是那般耀眼,仔細看,才能看得出來天已經裂開了。

  劉喜起來一次,取出夜壺方便了一下,又躺在了床上,特意看了一眼陷入熟睡的冷君,然後才安然入睡。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深夜,劉喜有打呼嚕的習慣,本應熟睡的冷君,被劉喜的呼嚕聲給吵醒了。

  冷君的眸子,忽然間浮現出一抹血紅,又轉瞬即逝。

  從頭到尾,冷君都不知自己發生了什麽。

  然後躡手躡腳的起身,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劉喜,接著,劉喜毫無預兆的突然間從床上坐了起來,也看向了冷君。

  有些睡眼朦朧的問道:“怎麽,大半晚上睡不著。”

  冷君道:“起夜而已。”

  接著走向床鋪底下,拿出了夜壺,背對著劉喜,噓噓幾聲,放了一下水。

  劉喜一直看著冷君的背影,眼神凶殘,充斥血絲。

  方便完以後,冷君才轉過身,然後毫無預兆將手中的夜壺砸向了劉喜的腦袋瓜子。

  劉喜見狀,大吃一驚,夜壺砸過來可不是小事兒啊。

  迅速以棉被為盾,擋住了夜壺的侵襲,這個棉被看來要換一個新的了。

  將棉被扔在地上,劉喜怒道:“小崽子,我就知道你有反骨,老子今天晚上一直沒睡,就是要看看你的動靜。”

  冷君的手裏捏住了一根筷子,這根筷子已經發黴了。

  “老狗,我也忍你很久了。”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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