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浪潮上的年輕人
作者:明聖之君      更新:2020-05-11 20:12      字數:54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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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瀚州,武王府。

  玄風拿下霸州和靈州之後,便再也沒有繼續往前進發。

  戰役,就像是忽然間停止了一般,水麵平靜,毫無波瀾,暗潮湧動也好,激蕩也罷,反正玄風就是按兵不動了。

  王府的大堂裏,元鐵山和陳煜兩人正在下棋,元青順從的站在一旁,目睹兩人下棋。

  元鐵山說道:“如此,你三弟來過瀚州,找你開了一張路條便離開了。”

  元青道:“恩,再無多餘的舉動,我能感覺到,三弟想要幹一件天大的事情,證明給你看。”

  元鐵山哈哈笑道:“他已經證明給我看了。”

  不同於柳蒼嶽和柳深之間的博弈,陳煜也無需給元鐵山讓著來,元鐵山的棋路,光明正大,粗中有細,反而很多地方上,讓陳煜很不舒服。

  這些年來行軍打仗,世人都隻是知曉,元鐵山有陳煜,才能成就今時今日的武王,實際上,元鐵山的文韜武略,也不在話下,單方麵比戰略布局,元鐵山和陳煜其實不相上下。

  可若是拆開了來比,就不一樣了。

  比陽謀,元鐵山比不過陳煜,比陰謀,元鐵山還是比不過陳煜。

  陳煜不但可以錦上添花,還能雪中送炭。

  元青若有所思,難不成是大鬧皇城證明給父王看了,還是說,其餘的事情。

  轉念一想,這些事情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

  陳煜落子尚可,和元鐵山平分秋色。

  兩人博弈,元鐵山多數處於下風,隻是偶爾,能夠壓製陳煜,狀態上來的時候,陳煜還真的壓製不住元鐵山。

  陳煜說道:“聽說江南謝氏一族的謝華,近日以來,韜光養晦,無動於衷,疑似有潛龍之誌啊。”

  這話是說給元青聽得,元鐵山和陳煜都想要知道,元青個人對於謝華是怎樣的看法。

  元青道:“江南水軍都督,一直都是一個虛設,幾乎是各大世族輪流來當大都督,如今這個大都督也快要落下來了,謝華的文章我看過,的確對得起狀元郎的稱謂。”

  “不過謝華藏拙了。”

  “廣陵江上,可以集結水軍三百多萬,江南其餘地勢中,也可以伏兵數百萬。”

  “如此一來的話,南人的家底兒,也就公之於眾了。”

  “可是南人,還缺乏一個英雄。”

  “謝華是美少年,古往今來,總是有著一個年邁的學者,帶著一個美少年浪跡天涯,授業解惑。”

  “而有些事,也隻有少年才可以做得到。”

  “江南什麽都不缺,唯獨缺一個點睛之筆,一個美少年,在廣陵江上粉墨登場,倒也符合說書人口中的眾望所歸。”

  “其二,南人雖然自私貪婪膽小,可那是對內而言,對外,南人團結異常,都會放下私人恩怨,與外敵死磕一場。”

  “謝華韜光養晦,他一個人是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的,想來蟄伏甚久,過幾日,便是龍抬頭的日子了。”

  元鐵山並不意外,對於謝華,元鐵山心中也是有些好感的,拋開和謝氏一族的私人恩怨不說,光是謝華的才華,和作為,元鐵山就對其充滿了好感。

  年紀輕輕,便已經忍耐了這麽長時間,連柳青詩那樣的傾國美人,也能舍得讓給正兒。

  這樣的人,自然值得元鐵山敬畏,哪怕謝華還很年輕。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元鐵山還真的想讓元青和謝華之間,捉對廝殺一場,然後無所不用其極的鬥上一場,看看誰能占據鼇頭。

  心裏也隻能這麽想了。

  陳煜說道:“謝氏一族,出了一個謝華,可以延綿千年氣運,塘岸鎮,素來有小龍脈之稱,謝華心中估計比誰都要期待,大秦鐵騎到了江南。”

  元青沉默不語。

  當今陛下一紙詔書傳來,命武王世子率軍二十萬,抵達江南,以舊南越守將齊冠洲形成掎角之勢,一個在江南,一個在舊南越,大體上,也能遙相呼應。

  此次去了江南,元青什麽時候回來,無人知曉。

  可那裏,有西蜀雙壁,有元正,有謝華,亦有各個老組長們。

  成分有些複雜,對於一個剛上任的武王世子來說,有些嚴苛了。

  元鐵山問道:“這一次,你若是敗了的話,就老早回來,不要添麻煩,若是成了的話,則自己看著辦,為父不會給你什麽指點的,本事都是自己學出來的,而不是別人教出來的。”

  “當年為父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才有了今日。”

  “去了哪裏,你就會發現,很多事,沒有公平正義可言,越是醜惡的,反而越是實惠。”

  “南人自以為是書香門第,風流才子,可南人好賭好色,也是出了名的。”

  “表麵上光鮮亮麗,以我來看,不過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罷了。”

  “這是你第一次外出。”

  “全看你自己了。”

  元青微鞠一躬道:“如此,三弟那裏,我該如何,陛下讓我率軍二十萬,一者是為了製衡父王,二者,齊冠洲已經被陛下收買了,日後興許還能取代大將軍的位置。”

  “三者,陛下這是成心讓我們元家人,自相殘殺。”

  “其中分寸,都隻在毫厘之差,此事真的需要父王指點迷津。”

  元鐵山也沒有皺眉,落下最後一子後,元鐵山破天荒的贏了陳煜,而且還是大獲全勝。

  陳煜擊節讚賞道:“王爺好手藝啊。”

  元鐵山起身,淡然一笑道:“你三弟那裏,有你三弟的主意,我不管你,自然也不會管你的三弟,你三弟在外立事已久,許多事情,比你還要熟稔。”

  “他是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畢竟,他走的是和妖族為伍的路子。”

  “而你,隻是和自己人互相殘殺,勾心鬥角罷了。”

  “兩者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對了,謝華此子,有鴻鵠之誌,切莫輕敵大意。”

  “就像是玄風親王一樣,猜測到了龐宗在前方給他布置下了重重陷阱,故意按兵不動,玄風能耗得起,龐宗可就耗不起了。”

  “此次,你就好比玄風,而謝華就好比龐宗,時間一長,所有人的猙獰麵孔,你自然就看清了。”

  這會兒,天香閣的管家劉瑾榮來到了此間,對著屋子裏的人使了一個萬福,柔和說道:“稟告王爺,王妃叫世子殿下過去一敘。”

  元鐵山點了點頭,當母親的人,總是記掛自己的兒子。

  天香閣裏,秋華王妃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肴,葷素搭配,更有一盆上好的甲魚湯,是用來補身子的。

  蛇羹,燕窩這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大老遠的,香味飄散開來,比院子裏剛剛發芽的青蘿花還要香。

  元麟和薑靈已經坐在了桌子上,顏夏語給秋華王妃打下手,就剩最後一個菜了。

  元青來了之後,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元麟的對麵,元麟近日以來,倒是喜笑顏開,整日和薑靈遊山玩水,領略瀚州的風土人情,對月當歌,仰天訴說情懷萬千。

  這樣的瀟灑日子,元青心中羨慕,卻也不會去嚐試擁有。

  秋華王妃和顏夏語將最後一盤菜端上來之後,劉瑾榮才打開了花酒。

  酒香和菜香花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才是天香閣的真諦之所在。

  秋華王妃坐在主位上,給元青夾了一大塊肉,溫柔道:“去了江南以後,可要經常給母妃寫信啊,可不要被那裏的南方姑娘給迷昏了頭。”

  元青微笑道:“怎麽會呢,正經事都還忙不過來呢,哪裏有功夫去沾花惹草。”

  去了江南以後,不出意外,就是武王世子總管江南的騎軍與步軍,名義上還是一個大元帥呢。

  實際上,江南的騎軍和步軍,真的不敢恭維,水戰天下第一,陸戰不說墊底了,也差不多了。

  秋華王妃也深知,當今陛下是成心讓世子和武王分開,到時候戰況惡劣到一定程度,元青就要硬著頭皮,率領江南的大軍,和大秦鐵騎正麵攖鋒了,結果如何,心知肚明,必敗無疑。

  元青哪怕是稷下學宮的高徒,可是能在軍伍之中混個一官半職的人,哪一個不是本事過硬的人?

  品了一口花酒,其實元麟和元青都不喜歡喝花酒,或者說,根本不喜歡喝酒。

  隻是偶爾興致來了的時候,才會去喝上幾杯。

  秋華王妃語重心長的說道:“青兒去了江南,估計麟兒的瀟灑日子,也過不了多長時間了,不過麟兒暫時沒有官身,陛下那裏也調動不開,可你的父王,絕對不會讓麟兒閑著的。”

  元麟一臉無辜的樣子,笑道:“其實沙場作戰,我也是可以的,隻不過沒有我上手的機會罷了。”

  元青淡然一笑道:“別說這話,估計你連三弟都比不過。”

  提起元正,秋華王妃的臉色一切如常,這個武王庶子,從小到大都沒有叫過秋華王妃一聲娘親,這個人突然走了以後,秋華王妃心裏反而覺得不習慣。

  因為元正在武王府的時候,才是武王府最熱鬧的時候,哪怕那些熱鬧,大多數都是笑話。

  元麟也沒有反駁,對於元麟來說,在武王府裏的位置非常的尷尬。

  世子一位落在大哥身上以後,元麟也不用硬著頭皮上戰場了,可單方麵的作為一個劍客,行走江湖,也不合適,誰讓他是元鐵山的兒子呢。

  上戰場,那是早晚的事情。

  凡事有大哥和父王在前麵頂著,還有一個三弟,在背地裏興風作浪,元麟更像是一個富貴閑人。

  以將軍的身份,出現在戰場上,元麟也不合適,因為他的劍為子午,不是大型殺器,真的不適合衝鋒陷陣。

  沙場作戰和江湖上的捉對廝殺,是不一樣的。

  秋華王妃說道:“齊冠洲此人,可要小心了,當初他想著如何抱上你的大腿,現在,抱上了陛下的大腿,單論統兵作戰的才華,齊冠洲不弱於龐宗,甚至比龐宗還要略強一線,隻是機會沒有龐宗好,根基也沒有龐宗那麽深。”

  “你一個人,麵對的是江南世族,還有齊冠洲這個居心叵測的自己人,可要小心謹慎啊。”

  說到這裏,秋華王妃是真的有些擔心。

  青兒的才華的確過人,可是處在的位置是風口浪尖,很多時候都沒有細細謀略的時間,就要硬著頭皮排兵布陣。

  此番去了江南,別的不說,還是要和那些江南世族鬥上一鬥的。

  和謝華相爭,勝負如何,暫不知曉。

  和齊冠洲相爭,也是凶多吉少。

  賬麵上的實力是這樣的,不過元青到底還有多少能力沒有展示出來,這也是一個未知數。

  元麟打趣道:“放心,大哥也不是什麽善茬兒,走的是萬人敵的路子,看謝華不順眼,不理會就行了,找到合適的機會,背地裏捅上幾刀子,也未嚐不可,至於齊冠洲,牆頭草一顆,隻要大哥的表現強勢起來,齊冠洲心中也難免不會動搖立場,誰讓咱們的父王和當今陛下的局麵,亦是五五開呢。”

  秋華王妃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元麟:“你說的倒是輕巧。”

  元麟啞口無言,話倒是這麽說的,可事情不是這麽做的。

  吃飯聊天,歡聲笑語,下一次這般熱鬧,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飯吃完了以後,元青便帶著一紙詔書,胯下萬裏煙雲照,率領二十萬瀚州精銳鐵騎,南下而去。

  此次的目的地,是江南首屈一指的重地,姑蘇城。

  二十萬大軍裏,還有兩千龍騎軍作陪,剩餘騎軍,清一色的甲等戰馬,清一色的明光鎧甲,軍備精良,將士們也是能軍善戰,敢打敢殺之輩。

  有點可惜了,這樣的一支大軍,去了江南,光是適應那裏的風土人情,都得花費一段時間功夫,這還不算水土不服的影響。

  綿長的官道上,元青身著一襲黃金甲,手握禦龍戟,貴氣逼人,氣勢沉雄。

  所過之地,各地郡守刺史,無不是親自開城門,親自護送一段距離。

  廖成騎著一頭龍鱗馬,追隨在元青身邊,跟著元青遊山玩水,一路走馬觀花,江南距離舊南越很近,可是人文地理卻是截然不同的。

  這一次,廖成也很好奇江南的風景究竟是不是傳說中的風景如畫。

  元青開口道:“去了江南之後,你們五絕堂和齊冠洲的友情,基本上就已經走到了盡頭,心中可有懊悔?”

  五絕堂,在舊南越可以說是非常尷尬的一個江湖門派,是舊南越江湖的脊梁。

  但這個脊梁,好像是越來越彎了。

  當初武王元鐵山破了舊南越以後,開始了屠城。

  卻留下了五絕堂,是故意留下的,讓五絕堂作為一個脊梁,用來變相的安撫舊南越的江湖與風土。

  在齊冠洲的陰影下生活了很多年,理論上,廖寒星對齊冠洲是恨之入骨才對,可又不是那麽一回事。

  如今廖成代表五絕堂,開始朝著武王世子靠攏。

  這不是朝著大仇人的兒子靠攏嗎?

  舊南越的百姓們,也時常議論此事,不過都是私底下議論罷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多百姓們還未反應過來。

  舊南越想要複國,那是不可能的。

  可仍然有一部分,心中由此執念,都說五絕堂是走狗,屈服於元派的威逼利誘,斷了脊梁,對不起列祖列宗。

  廖成平聲應道:“去了江南之後,我會盡可能的,將五絕堂轉移到江南。”

  元青意外道:“你真的能承受住那麽多人的口誅筆伐,甚至右派骨幹,還會組織人馬,暗殺於你。”

  廖成道:“我已經看透了局勢,是他們看不透而已,舊南越隻是曆史了,齊冠洲也好,殿下你也好,於我們五絕堂而言,都是一樣的,無論跟在誰的後麵,我五絕堂都是微不足道的一朵小浪花。”

  “別人的閑言碎語,那是別人的,隻要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誌向和立場,都是需要實力來支撐的,當初舊南越的舉國上下都沒有撐住武王殿下的鐵騎,我們五絕堂,又何足道哉,還不如順勢而為,順應天數。”

  元青沒有做出任何的承諾,隻是輕聲道:“五絕堂留在舊南越也好,來到江南也好,都無關輕重,此事全看你,若你能做到這件事,我可以給齊冠洲施壓,若你做不到,罷休即可。”

  五絕堂才多少人?

  元青有沒有五絕堂的支持,都不是那麽的重要。

  不過五絕堂內部,的確有不少人,被齊冠洲收買的服服帖帖了。

  這件事對於廖成而言,也是如鯁在喉。

  廖成沒有硬氣的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複,因為廖成也不是很有把握將五絕堂遷往元青身旁。

  畢竟,九真郡,才是五絕堂世世代代安身立命的地方。

  去江南的路上,有太多的惆悵,廖成如此,元青更是如此。

  這也是元青從稷下學宮出師之後,當上武王世子以後,頭一次挑大梁。

  元鐵山還沒有來得及仔細雕琢元青這塊璞玉,就被當今陛下給打斷了。

  其中用意,也不能說是險惡,隻是借助了玄風親王的這陣風罷了。

  在元青抵達江南的當日,謝華也走出了自己的院落,出現在了廣陵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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