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風雨欲來
作者:Andlao      更新:2020-05-11 18:00      字數:4396
  重重的巨塔之上,在這海上之國的最高處,船長依舊被軟禁在這裏,哪也去不了。

  他外表邋遢,臉上寫滿了疲憊,眼球布滿血絲,而現在在他的對麵,阿裏多夫正趴在玻璃上,俯瞰著伯裏爾群島。

  嘴角微揚,聲音傳了過來。

  “不得不說,你們海民行動力真的很高,短短的幾百年裏居然製作出如此巨大的鋼鐵之城。”

  對於阿裏多夫的驚歎,船長並不想說什麽。

  此刻他的神經緊繃,麵對阿裏多夫這個操控心靈的大師,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不清楚現在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一切是如此的混亂,令人絕望。

  秘奧魔法一向詭詐神秘,以那世人最熟悉的空間魔法為例,隨意的穿梭與更改空間,以至於很常一段時間裏,秘奧魔法一直是強大的代名詞。

  可秘奧魔法如此強大,但它流傳下來的卻不多,經常出現在世人眼中的也隻是旅法師們的空間魔法。

  可現在一個幾乎隻能在史書裏找到的秘奧魔法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一位可怕的心靈秘奧魔法師。

  “你……究竟有何目的?”

  船長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劍刃,警惕的問道。

  這麽多天的相處,阿裏多夫給予他極大的危機感,比起這個男人,滔天的巨浪都顯得不再可怕。

  阿裏多夫沒有回頭,任由自己的後背暴露在船長的眼中,帶著異樣的自信。

  “我都說了,我是來拯救你們的。”

  “可你給我的感覺卻是一個舞動火把的瘋子。”

  這幾天的相處,船長深知阿裏多夫的癲狂。

  對此阿裏多夫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隨後轉過身來。

  “第一個問題。”

  豎起一根食指,帶著鬼魅的微笑。

  “無論是火把還是瘋子,有一個首要的問題。”

  “如果你的敵人握著劍刃,於是你也需要一把劍刃來對抗對吧。”

  “生命就是這樣,有一個假想敵,然後發展,進化。”

  “由木棍演變成”

  “可這一切還有一個局限性,就是你們無法跳出自己的眼界,你們隻是爭奪一個可笑的魚缸,卻不曾在意過,魚缸之外那群蠢蠢欲動的狩獵者。”

  阿裏多夫走向船長帶著別樣的壓力。

  “船長你現在便是陷入這種情況之中,那魚缸之外的狩獵者準備狩獵你們了,可你們對於這一切都一無所知。”

  “你甚至無法去理解它們的存在。”

  “在你看來我是個瘋子,可是我明白,我才這裏唯一還尚有理智的人。”

  來到船長的身前,阿裏多夫俯視著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你有沒有想過利維坦……究竟是什麽?”

  “一個龐大的集團意誌,可以隨意操控被它意誌附著的一切。”

  “這是秩序同盟在多次的實驗中得出的結論,可這一切都應該有個原由才對。”

  “這麽一個可怕的存在,究竟是如何誕生的呢?”

  “那麽整片海洋都可以淪為利維坦的軀體,那……”

  阿裏多夫深呼吸,眼神逐漸瘋狂,嘴巴微張,說著令人恐懼癲狂的猜想。

  “那麽有沒有世界上,不僅僅有利維坦這一個龐大的集團意誌呢?”

  話語如同雷鳴的重錘。

  船長直接愣在了原地,突然什麽感覺都沒有了,阿裏多夫的話語直接他所想的一切擊潰,到最後隻剩下這一個令人驚恐的猜想。

  “是啊,利維坦對於其它智慧生物有著極大的敵意,那麽有沒有可能還有其它意誌對智慧生命友善,因此一直潛伏在世界之中沒有被發現呢?”

  “仔細想想,船長。”

  “利維坦能操控洋流,那麽那些季風……山脈的走向,有沒有可能也被另一個龐大的意誌控製著呢?”

  足以摧毀人心的話語被訴說,船長用力的搖著頭。

  “不……這不可能!它……它們隻是一群可以被輕易操控的物質怎麽可能擁有意誌。”

  “可是你那悲哀的意誌,說到底也隻是由一堆血肉中誕生不是嗎?”

  阿裏多夫仿佛看透了一切。

  “看吧,這就是你的悲哀,你根本無法理解這個敵人的存在……你甚至無法理解自身。”

  “海上之國在你的手中最後隻會沉沒,就如同那曾經的大船般,長眠於海床的塵沙之下。”

  仿佛是在與魔鬼對話,每一句話,每一個音階都在挑戰船長的思維。

  “一個龐大的意誌,相信我它的腦袋一定很好用,因此利維坦的一切都會有目的性。”

  “如果隻是單純的智慧生命抱有敵意,它完全可以掀起海嘯,那樣的殺傷性會大很多,還有的便是……它是一個集團意誌,它可以附著於任何,可為什麽它卻選擇了海洋呢?”

  “遊弋於世界盡頭不知道多少年未曾離去……我們都知道利維坦來自於另一個次位麵,所以呆在世界盡頭一定不是什麽想家之類的可笑理由。”

  “那麽究竟是什麽東西在吸引著它呢?”

  複雜的事件在阿裏多夫的解析下不斷清晰,隨即他拋出一個更為致命的問題。

  豎起第三根手指,阿裏多夫這一次變得無比凝重。

  “最後,親愛的船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利維坦可以控製被它意誌附著的東西,可你們有沒有實驗過,它究竟能附身於什麽?”

  “海水,殘骸,死屍……”

  “可在這一切之中,是否還有我們所未知的呢?”

  聲音低沉,最後終於沉默。

  冷汗已經浸透了船長的衣物,因為恐慌,眼神不斷的飄蕩。

  阿裏多夫仿佛知道了一切一般。

  船長是魚缸中那可憐的魚兒,而阿裏多夫則越出了這個魚缸。

  而在兩人這詭秘的談話之中,仿佛印證他們的話語般,黑暗在萌發嫩芽。

  鋼鐵的囚籠之中,扭曲的身影在一陣抽搐之後停下了顫抖。

  那從未停止的呢喃在這一刻終於停止了,它一直在折磨著古德雅思,直到現在。

  恍如新生般的輕鬆,可隨即便是更為劇烈的痛苦。

  古德雅思那混濁的眼睛變得漆黑,眼瞳不斷放大,直到占據了所有的眼白,最後仿佛吞噬黑暗的深淵一般。

  憎惡的身體緩緩漂浮在水中,扭曲的觸肢如海草般微微搖曳,接著停滯下來,似乎積蓄力量般沉默。

  研究員還在鐵籠的四周走動分析著數據,在自己的筆記上寫寫畫畫。

  古德雅思這畸變的身體,比起說是異變,更像是在進化,適應那寒冷的深海,那輕易碾碎軀體的壓力。

  不知名的力量改造了它,將它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這一切研究員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如果能仔細研究,這將是一輪新的偉大發現。

  可突然之間,中央的鐵籠突然顫抖了起來,內部的古德雅思不知為何開始瘋狂撞擊著鐵籠。

  一次又一次,不斷重複著撞擊。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古德雅思的表現都十分平靜,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反應,哪怕傷害它,它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可現在仿佛有什麽東西引發了它的狂躁。

  一下又一下的撞動著鐵籠,平坦的表麵出現凸起,鎖死的長釘開始鬆動。

  嗚咽的嚎聲隱約的從其中傳來,研究員意識到情況不對。

  “衛兵!”

  她高聲喊到,可也是在這時,鐵籠被又一次的撞擊弄出了裂縫,海水從那其中湧出,從那裂縫之中,研究員對上了那一雙無比漆黑的眼眸,仿佛源自深海的亡者。

  下一刻堅固的鐵籠被徹底撕碎,在這破碎之中衛兵們紛紛擲出了手中的魚叉,可預想中的貫穿沒有到來,古德雅思的身上,那隨意飄蕩的觸肢將它們紛紛卷起。

  緊接著古德雅思雷霆出擊,仿佛來自噩夢最深處的猙獰,魚叉在觸肢的帶動下爆發出了無法阻擋的力量,刺穿衛兵們的身體,將他們撕碎。

  研究員發出一陣驚恐的尖叫,隨後逃出這裏,關上沉重的鐵門,將閥門一圈圈的擰死。

  長廊裏燈光一陣明滅,除了她奮力的狂奔與沉重的呼吸聲外什麽都沒有。

  直接撞開了鐵欄,跌跌撞撞的步入電梯之中。

  這裏是秘密搭建出來,一切都很簡陋,與外界隔離的隻是幾個鐵板而已,不過研究員已經沒時間想這麽多了。

  按動按鈕,鐵索緩緩拉扯著,帶著她向上。

  剛剛的一切發生的太快,為了生存她甚至沒有時間恐懼,直到現在她才有時間攤坐在地上,不敢回想剛才的恐懼。

  可這一切似乎不會這麽輕易結束,電梯的底部突然被鋒利的魚叉貫穿,緊接著是第二個,研究員立刻站了起來,靠在角落裏。

  心髒瘋狂的跳動,幾乎令她的血管都要炸裂開,突然巨力拉扯,兩把魚叉直接把電梯底部的大部分鋼鐵撕下,從那扭曲的缺口之中,研究員看清了那依然在追殺她的東西。

  古德雅思的觸肢舞動著魚叉,帶動著軀體在電梯井中緩慢上升。

  觸須散開之後,那是一張掙紮猙笑的臉,漆黑的眼眸看著研究員。

  短短的時間裏,衛兵們都被殺死了,此刻這電梯井隻剩下了她們兩個。

  又是一支魚叉襲來,順著底部的缺口直接擊碎了燈光,一時間整個電梯都失去了照明。

  研究員沒有慌亂,她一把將頭頂的魚叉取下,死死的護衛在自己的身前。

  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盡力的去聆聽。

  除了鐵索的摩擦之外,她還聽到了古德雅思不斷向上的撞擊聲。

  四周昏暗,隻有電梯井最上方還有些許的光芒。

  隨著電梯的不斷向上,聲音突然平靜了下來,什麽也沒有了。

  研究員握著魚叉,警惕的看著四周的黑暗。

  在哪裏?

  在哪裏?

  研究員瘋狂的掃視著四周,可突然上方那最後的光源也消失了。

  猛的抬起頭,研究員看到了在這之上的東西。

  古德雅思遮掩住了光源,將它的身影勾勒出一個猙獰的剪影。

  研究員來不及做什麽,古德雅思便用魚叉切斷了繩索,隨即開始墜落。

  電梯的框架開始在電梯井中來回撞擊,摩擦著四壁帶起絢爛的火花。

  在這混亂之中研究員隻夢死死的抓住身邊的欄杆,直到最後觸底。

  短暫的撞擊之後,電梯的框架已經扭曲在了一起,濺起灰塵帶著鮮血。

  研究員躺在地上,劇烈的痛苦從胸口傳來,撞擊中碎片貫穿了她的胸口,隨著鮮血流淌,她的頭無力的歪下,生命的最後她看到了。

  不斷明滅的長廊盡頭,死去的士兵們重新站了起來,眼瞳化為純黑,緩緩的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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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與海麵交接的位置,第一縷陽光從那裏釋放,昭示著人們又度過了漫長的一夜。

  暗藍的海麵被鮮血染成了黑色,埃裏克踉踉蹌蹌的從這漆黑的海水之中走出,身上是數不清的傷口。

  此刻在那海麵之下,則是數不清的殘肢斷體,它們紛紛墜落,最後堆積成小山大小。

  屍體殘肢不斷飄散,一直延伸到海洋深處。

  這應該是自世界盡頭的旅行後,埃裏克經曆過最漫長的一夜了,與這群妖魔般的怪物徹夜廝殺,根本不給自己任何逃離的機會。

  手上還提著一個斷裂的頭顱,殘破的麵容上帶著猙獰的表情,埃裏克看了這麵容一眼,隨後眼中盡是擔憂。

  雖然自己和沃奇不合,甚至說是生死之爭。不過在這更大的危機麵前,埃裏克覺得這些真的可以先放在一邊了。

  這本隻存在世界盡頭的妖魔為何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裏,甚至海上之國沒有任何察覺。

  埃裏克覺得一定是在哪裏出了問題,海上之國這精密的機器裏,一定有某一環出現了問題。

  看來自己不得不去見沃奇一麵了,雖然在不久之前他就追殺著自己。

  心裏將這所有的情報自述一遍,埃裏克希望自己能在沃奇殺死自己前把這一切說明白。

  可是想了想,他又一次的苦笑了起來。

  邁著疲憊的步伐,在他身前的是清晨的伯裏爾群島,人群忙忙碌碌,可在這繁榮的背後,埃裏克看到的是即將湧現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