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你好啊
作者:Andlao      更新:2020-05-11 18:00      字數:4482
  那個新人站在角落的陰影中,雖然有人推薦過來的可希爾頓還是不放心,準備讓他跟在自己身邊,好實時看著他。

  死戰的情緒在每一名秘劍的心中升起,他們都準備好戰鬥了,就像那弓起身形的獵豹,隨時準備閃電而出,去撲殺獵物。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房間中寂靜無比。

  希爾頓和那個新人誰都沒有打破這平靜,直到希爾頓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你叫……瑪特曲?”

  希爾頓盡力回憶著這個新人的名字。

  據說他是在王都外被人發現的,身受重傷,可不知道為什麽,另一個秘劍負責人對他很上心,把他救了過來,還不顧希爾頓的反對把他插他的隊伍裏。

  瑪特曲點點頭,沒有說話。

  話題又一次被聊死了,希爾頓發現這個新人還真是冷漠,也不知道他經曆了些什麽,整個人就像個冰塊一樣。

  那眼神是從死人堆裏爬出才帶有的冷漠,與其說是對周圍的一切都冷漠,倒不如說他眼中隻剩下了自己的目的。

  為了這個目的其餘的一切都是虛妄,就連自己的生命也一樣。

  雖然具體不知道這個新人是怎麽想的,不過希爾頓也懶得問了。

  他對於這個新人唯一的要求就是別拖後腿,不然他不介意自己動手來清理一下隊伍。

  包圍圈已就緒,哈特子爵外圍的哨兵都被暗中殺死,秘劍們形成的城牆已經將他們與外界隔絕開來。

  一切歸於寂靜,甚至說隻剩下了沉重的心跳聲。

  在這無比寂靜之中,沉重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

  秘劍們不由得看向那個方向,握緊手中的利劍。

  天空逐漸漆黑下來,隨著那馬蹄聲,數輛馬車從街道的盡頭出現。

  鄧迪斯坐在最前方的馬車上,握著韁繩,他神色無比嚴肅,哪怕是迎麵而來的寒風也沒能讓他皺眉。

  如果不出意外,這應該是鄧迪斯最後一次運貨了,從各種意義上都是。

  於是他今天穿的很正式,在街角裁縫店訂製的禮服,離開時好好和家人擁抱。

  衣物的縫隙間插著利刃,這是鄧迪斯第一次提刀,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車廂中似乎運送的是什麽重物,車輪微微變形,在地麵上留下深深的車印。

  伴隨著狂風的呼嘯後,隊伍緩緩停下。

  莊園外的守衛攔住了鄧迪斯,雖然看起來沒幾個人手,但實際上莊園內數不清的眼睛正打量著這裏。

  至少有數台弩車正盯著這裏,隻要鄧迪斯稍有異動,便會被弩箭貫穿。

  可以說從街道到莊園內部的這點距離就是戰場,處於哈特子爵與希爾頓他們雙方的交火範圍,戰鬥一旦開始,處於這個區域中的人會在瞬間被撕扯成碎片。

  鄧迪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臉上扯出一抹勉強的微笑。

  “您好啊,穀塔。”

  鄧迪斯和善的說著。

  眼前的守衛依舊是冰冷,似乎沒有感情一樣。

  這個守衛叫做穀塔,在鄧迪斯那夜運送反應爐時,遭遇的禁衛軍隊長。

  鄧迪斯不明白為什麽禁衛軍會和哈特子爵混在一起,不過這些事也容不得他想了。

  霍華德的告誡還在耳邊回蕩,鄧迪斯明白今夜他要做的隻有保護好自己這一項。

  穀塔站在原地,冰冷的看著鄧迪斯,在他身後的守衛們出動,打開車廂檢查貨物。

  鄧迪斯的心懸了起來,一隻手握緊韁繩,另一隻手慢慢的摸上腰間,在那裏藏著一把利刃。

  霍華德事先對馬車做了些手腳,而鄧迪斯的任務就是把馬車運進去,鄧迪斯不知道霍華德做的幹淨不,一旦被眼前這群守衛發現什麽可疑之處,自己可能就會命喪原地了。

  一個又一個的貨物被打開,裏麵是哈特子爵要的魔導零件。

  守衛們互相點點頭,確認貨物正確。

  鐵鑄大門緩緩打開,隨著牽動韁繩隊伍緩緩進入莊園。

  看著那不斷在眼前放大的莊園,鄧迪斯明白沒有回頭路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在今天究竟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但鄧迪斯明白自己很難擁有善終。

  目前他唯一的希望便是霍華德能遵守諾言,保護好他的家人,送他們去溫暖的地方。

  屏住呼吸,沒人知道戰鬥會以什麽樣的方式展開,但戰鬥的結果已經注定。

  因為……那是寒霜王的命令。

  此刻的每一環任務都會決定北境命運的走向,希爾頓不會容忍任何錯誤的誕生。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握緊了劍,等待著進攻的時刻。

  一分一秒的流逝。

  隊伍進入莊園內,鐵鑄的大門緩緩閉合,帶著摩擦鐵鏽的噪音。

  冰冷的汗水流淌過鄧迪斯的鼻頭,還未等滴落便凝結成冰。

  他一隻手一直放在左腹部,握緊了那劍柄。

  穀塔冷漠的盯著隊伍,暗中的部隊已經將所有武器瞄準了他們。

  白鴉的任務也容不得出錯,如果成功他們會取代一個王國。

  所有匯聚在此地的人都將精神提到了最高等待著一個時機。

  這是恐怖的平靜,就仿佛潛藏著巨獸的平靜海麵。

  總得有什麽東西激起波瀾,於是沉重的馬蹄聲再一次響起,在那街道的盡頭。

  十二頭駿馬披戴著重甲,灼熱的白霧從它們的鼻孔中湧出又縮回,它們拉著沉重的馬車,仿佛撕裂天穹的隕星。

  這是行走的巨獸,鋼鐵的車輪碾過所有阻擋它的事物。

  溫暖的車廂內霍華德溫柔的拿起自己的配劍,這把名為蛇莽的劍是在廢墟中找到,看起來伊戈斯那個家夥不太懂得善待別人的武器。

  光滑的劍刃在搖曳的燭光下映著鋒芒,霍華德輕輕的撫摸著劍身,看起來光滑無比的它,摸起來的觸感能感覺到坑坑窪窪的微弱凹陷。

  這是特殊的鍛造工藝才能打造出的效果,而這效果也專屬於霍華德。

  拿起事先放置好的鮮血,霍華德緩緩的把自己那劇毒的鮮血塗抹在劍刃上,血液融入那細小的凹陷之中,特製的表麵能緩解劇毒的腐蝕增加耐久。

  鮮血的劍刃透露著別樣的美感,聽著車廂外的聲響,霍華德最後擰了擰自己的金屬義肢,隨著劇烈的撞擊,整個車廂搖晃了起來,在這之中霍華德握緊了手中的劍。

  霍華德拉開了戰鬥的序幕,那麽現在也該他登場了。

  如戰車一般的馬車衝鋒,筆直的大道上沒有什麽能阻擋它,鋼鐵的長矛從馬匹的縫隙間探出,它與整個車廂鑄就在了一起,現在它就是衝鋒的騎兵。

  雖然隻有一人,但猶如千軍萬馬。

  刺耳的離弦之音回應著那沉重的馬蹄聲,數支巨大的弩箭從鄧迪斯的隊伍旁掠過,帶著巨力將戰馬貫穿。

  鋼鐵的外甲阻擋了大部分傷害,魔藥驅使著戰馬忘記痛苦,它繼續奔跑著,機械的奔跑著。

  徹底死去的戰馬被拖曳著,魔法撞擊在車廂上,可這個車廂仿佛完全由鋼鐵鑄就一般,魔法的光輝散去,也僅僅是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凹陷。

  守衛們舉起盾牌試圖阻擋這狂暴的馬車,但結果便是鋒利的長矛輕易的將他們與盾牌一同貫穿,鋼鐵的車輪碾碎了他們的鎧甲與頭顱,在白雪的地麵上留下淒慘的紅色。

  似乎沒有人能阻擋這馬車的前進,穀塔幾次想上,可是他在那馬車上感到深深的危險感,讓他駐足。

  最後鋼鐵的馬車如隕星般撞入莊園的內部,戰馬們力竭而死,在堅硬的凍土上犁出一條長長的凹痕後停下。

  守衛們團團將它包圍,各種弩車魔法師也紛紛走出黑暗,時刻準備著給這鋼鐵堡壘致命一擊。

  “差不多到齊了啊。”

  車廂內,感受著逐漸平靜的霍華德輕聲說著,緊接著他抓緊了身邊的扶手,畢竟接下來還有比這更劇烈的動蕩。

  在莊園之外,希爾頓滿意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黑暗中的力量因霍華德的到來紛紛現身,炮火小組們重新調整參數,準備將傷害最大化。

  “所有人,開火!”

  戰鬥的序幕被拉開,希爾頓冰冷的下達著指令,緊接著千萬雷鳴一同響起。

  明明是白鴉掌控的樓群間無數的白光升空,緊接著如流星般下墜。

  沒有魔力波動,沒有釋放魔法的吟唱,進攻在一瞬間完成。

  白光墜落,隨著雷鳴般的爆炸聲,堅硬的凍土破碎,守衛們被破碎的彈片割開咽喉,莊園看似嚴密的防禦一瞬間被炮火覆蓋。

  “一隊二隊交替開火,不留任何彈藥。”

  希爾頓的眼中倒映著燦爛的煙火,巨大的莊園在這一瞬間的攻擊中瀕臨破碎。

  這是一場滅絕行動,所有敵人必須被殲滅,不留活口。

  戰鬥開始的一瞬間鄧迪斯便躲了起來,他事先在自己的馬車裏放置了一個大圓盾,扛起圓盾他把自己躲在了下麵。

  本以為會是一群人與另一群人的搏殺,可當第一顆白光落地時,鄧迪斯便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這群瘋子根本就是在拿錢砸,可這群瘋子確實有拿錢砸的資本啊。

  他們是國王秘劍,整個北境權限最高的特務機關,在寒霜王的允諾下,北境的所有資源都要優先供給給他們。

  雷鳴的爆炸不斷響起,鄧迪斯扛著盾牌的手都在顫抖,金屬盾牌與爆炸共鳴,刺耳的聲響幾乎讓鄧迪斯聾掉。

  準備這個能把全身都能罩下的大盾牌,鄧迪斯的本意是在亂戰中,直接趴地上保護自己,可他現在想的隻剩下祈求,祈求這個大盾牌能在爆炸中給自己留下一條全屍。

  瘋狂的雷鳴中突然有了一秒鍾的寂靜,可緊接著瘋狂的雷鳴再次降臨。

  那一秒鍾的寂靜僅僅是因為第一輪轟炸結束,第二輪交替慢了一下。

  希爾頓看著逐漸崩壞的莊園,轟擊範圍在逐步推進,在三十秒後轟擊會完全將莊園的地區掃一遍,完成一輪地毯式轟炸。

  這在鄧迪斯看來瘋狂的舉動,在希爾頓眼裏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出自北境的魔導公領,賢鹿領,那裏是整個北境魔導科技最發達的公領,所有魔導器的開發最先都是應用戰鬥,然後再考慮民用之類的。

  在對抗賢鹿領的白鴉時,賢鹿大公薩芬用的就是這樣的方式,魔法塔功率全開,各種魔導武器指定轟炸區域。

  他們把白鴉的根據地直接炸沒了,整個山都得炸平了幾分,他們甚至一個俘虜也沒有,滅絕式的爆炸燃燒了那個區域的所有氧氣,那些藏匿於更深地下的白鴉大多是因此死於窒息。

  簡單殘暴的作戰方式,當這一輪轟炸徹底結束後,秘劍們才會出動,進行清掃工作。

  至於寒霜王指明要的那個東西,希爾頓早就考慮過了,他可不認為這種程度的爆炸就能摧毀那個歐米茄級魔導反應爐。

  最後雷鳴聲緩緩停了下來,一切歸於這死寂之中。

  這三十秒在平時或許會十分快的流逝,可在剛剛這一切是那麽的漫長。

  莊園表麵的力量被三十秒的轟擊徹底毀滅,就算白鴉在莊園的地下有什麽逃生路線,可在這毀滅的攻擊下恐怕也會坍陷。

  秘劍們紛紛走出陰影,接下來便是對地下力量的強攻了。

  聽著……不對,已經不是聽著了,現在鄧迪斯的耳邊已經什麽也聽不到了,在那不斷轟鳴的爆炸中,鄧迪斯的耳中隻有了那單調的蜂鳴,剩下什麽也沒有。

  被震得發麻的手丟掉了盾牌,用著身體僅有的力量,鄧迪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眼中的一切是爆炸後升騰的白霧,仿佛如果不是那冰冷的溫度,鄧迪斯甚至以為自己現在不在北境了。

  堅硬的凍土在這持續的爆炸下被掀起,腳下的土壤溫熱柔軟,其中還夾雜著破碎的屍體與鎧甲。

  硫磺與魔力廢料那刺鼻的味道湧入鼻腔,這感覺讓鄧迪斯意識到他還沒有死。

  濃重的白霧後是猙獰的黑影,鄧迪斯靠了過去,那是被爆炸扭曲的不成樣子的鐵塊,其上華麗的紋路被磨平,噴塗的顏色被爆炸燒的漆黑。

  突然鋒利的劍刺穿了漆黑的鋼鐵,它左右切割在這鋼鐵的表麵上切開了一個缺口。

  霍華德從其中鑽了出來,他衣衫整潔,整個人神色十分悠閑,他似乎正準備去參加一個宴會一樣。

  他與這裏的這一切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呦,鄧迪斯先生。”

  霍華德看到鄧迪斯有些意外,緊接著露出標誌性的微笑。

  “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