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文離開聖多納斯的時候，在不短的一段距離裏，摔了足足三跤。

  準備出門買菜的陳洛看在眼裏，卻一點兒都不奇怪。

  別說卡爾文了，就算是在現代，一個從小就接受現代數學教育的學生，初次聽到芝諾悖論時，也會忍不住懷疑人生。

  在物理學的發展史上，曾經有四大神獸。

  這四大神獸是芝諾的烏龜，拉普拉斯獸、麥克斯韋妖、薛定諤的貓。

  四大神獸，分別對應著微積分、經典力學、熱力學第2定律和量子力學。

  其中，芝諾的烏龜時空雙修能縮地成寸，拉普拉斯獸明察大道推演萬物，麥克斯韋妖操控萬物逆轉陰陽，薛定諤的貓製造宇宙超越生死。

  這四大神獸亦正亦邪，它既給科學家帶來了迷茫和困擾，也為人類指明了科學的道路和方向。

  陳洛今天放出的，就是芝諾的烏龜。

  人們可以說它是一個數學問題，也可以說它是一個物理問題，還可以說它是一個哲學問題。

  哲學方麵，有人用運動的本質解釋它，物理方麵，有人用量子力學解釋它。

  而想要用數學方法徹底解決芝諾的烏龜，必須先解決極限問題。

  但兩千年來，哪怕是如歐拉高斯這等偉大的數學家，也無一人能解釋極限的奧妙。因此，這毫無道理的芝諾之龜，以神獸姿態定居物理帝國2000年。

  整整兩千年後，直到萊布尼茨和牛頓發明了微積分，極限問題才得以解決，然而即便這樣，不管是數學界，哲學界，還是物理學界，依然因為這隻烏龜爭吵不休。

  到後來，關於芝諾的悖論，已經衍生出了無數種解釋，人們各執一詞，堅守自己的理念，誰也不能說服誰。

  當然，無論結果如何，芝諾的悖論，無論是對數學，哲學，還是物理的發展，都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這不是陳洛關心的事情，他關心的是，放出這隻烏龜之後，那些加雅學者們，應該會連夜買站票回國了吧？

  等他們走了以後，他的五千金幣，不，七千金幣，也就能立刻到位……

  雖然兩千金幣是少了點，但考慮到這應該是卡爾文的極限，看在老朋友的麵子上，陳洛也就將就了……

  還是這種方式來錢快，陳洛甚至期待著，洛蘭再來幾個國家的學者團，數學搞完了，物理化學生物什麽的，也可以再搞一搞……

  ……

  這兩天來，難住了加雅學者的三大難題，暫時的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亞波城的學者，都在研究布萊爾的烏龜。

  甚至於普通的平民，對這個問題也充滿了好奇。

  偉大的大魔導師，怎麽就追不上一隻烏龜了，連風係大魔法師都追不上的烏龜，爬的到底有多快？

  當然，平民們不懂，亞波城的學者們卻很清楚，這個問題的根源，不是大魔導師追不追的上烏龜的問題，而是怎麽追上的問題。

  誰都知道，偉大的大魔導師，阿基裏斯大人一定能夠追上烏龜，但他到底是怎麽追上的？

  如果時間和距離可以無限分割，他是怎麽完成這個無限的過程的？

  這似乎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也有人開始懷疑最早源自加雅的學派主張，既時間和空間其實是不能無限分割下去的，可這更讓人難以理解。

  如果時間和空間不能無限分割，那難道存在一種時間和空間的最小單位？

  這個問題討論的範圍之廣，遠超當時的無理數，在亞波城，近乎做到了全民議論的地步。

  甚至每天都有不少的平民，圍在數學協會門口，好奇的詢問學者們關於大魔導師和烏龜的事情。

  路過的學者們，如果沒有急事，一般都會和他們解釋。

  一位肥胖的寵物店店主攔住一名學者，好奇問道：“風係大魔導師都追不上，那隻烏龜跑到有多快？”

  那學者搖了搖頭，耐心解釋道：“這不是烏龜跑的快不快的問題，這是時間和空間能不能無限分割的問題……”

  寵物店店主擺手道：“我不關心時間能不能分割，我就想知道，那隻烏龜怎麽跑的那麽快，它是吃什麽長大的？”

  學者無奈道：“重點不是這個，你以為布萊爾閣下不知道大魔導師能不能追上烏龜嗎？”

  寵物店店主皺眉道：“我不關心這個，你就告訴我那烏龜為什麽爬的那麽快，它會飛嗎？”

  那學者有些不耐煩，說道：“都說了，大魔導師一定能追上烏龜的！”

  “那你們這兩天在研究什麽？”寵物店店主白了他一眼，問道：“要不你告訴我那個布萊爾在哪裏，我去問問他，他的烏龜是吃什麽長大的，怎麽爬那麽快……”

  那學者忍不住對他飛踹一腳，大怒道：“滾！”

  ……

  數學協會，卡爾文站在一張桌子前，他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隻緩慢爬動的烏龜。

  兩天過去了，他依然沒能想通這隻烏龜的問題。

  數學可以解答阿基裏斯追上烏龜所用的時間，但是數學無法解釋他是如何追上烏龜的。

  這根本就是一個不能用數學解釋的問題。

  卡爾文疑惑烏龜的問題，但他更加好奇，布萊爾閣下那年輕的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想法？

  每一個問題都能引起一場大的地震，他真的是眾神派來攪亂數學界的魔鬼嗎？

  加爾急匆匆的從外麵跑進來，連敲門也忘記了，一邊扶著牆壁，一邊喘息說道：“會，會長大人，加雅的學者團，他們，他們……”

  卡爾文看著他，問道：“他們怎麽了？”

  加爾大聲道：“他們跑了！”

  加雅的訪問學者團，在昨天晚上，悄悄的離開了亞波城，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

  卡爾文對此並不意外，這件事情，在他的預料之中。

  自從布萊爾閣下將那隻恐怖的烏龜放出來之後，加雅學者就沒有退路了，他們留在這裏，麵臨的將是眾多學者的質疑，而他們，根本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卡爾文覺得，能解釋這個問題的，恐怕也隻有布萊爾閣下，和那位陳洛大人。

  此刻，不僅僅是加雅學者，就連卡爾文自己，心裏也有些慌。

  他發現，這隻烏龜的威力，比他預料的還要大的多，現在不僅僅的數學學者，各界人士都在詢問他這個問題的答案。

  等到這個問題擴散開來，王都那邊，也必然會讓他給一個解釋。

  可他怎麽解釋的了？

  焦躁之下，卡爾文猛地站起身，說道：“帶著金幣，去聖多納斯學院！”

  ……

  數學協會和卡爾文的信譽值得信賴，加雅學者離開之後的第二天，陳洛就見到了那滿滿一箱子，金光閃閃的金幣。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陳洛學乖了。

  變體魔法增加一個，隻是錦上添花，他不能把這些金幣都砸進魔法協會，至少應該留下一部分來維持生活。

  布蘭妮老師的工資不高，自己可以養著她。

  伊莎貝拉因為花錢太大手大腳，被她的城主父親限製了零花錢。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看在伊莎貝拉曾經包養過他的份上，陳洛也可以養她一段時間。

  這些金幣，足以讓他們三個人過上最為奢侈的生活。

  當然，布蘭妮老師平時生活節儉，陳洛也不是大手大腳的人，這種情況下，這些錢能養她們一輩子。

  卡爾文猶豫了很久，才看向陳洛，小心問道：“布萊爾閣下，那隻烏龜，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問題，陳洛無法給出卡爾文解釋。

  嚴格來說，芝諾悖論，不是一個數學問題。

  或者說，它不完全是一個數學問題。

  從數學角度，能夠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卻不能解釋它的本質。

  神恩大陸的數學水平太低，現在給他們極限的概念，還為時過早。

  陳洛也不打算從物理上解釋，量子力學雖然能夠解釋芝諾悖論，但就算是量子力學本身，也有人對其的真實性表示懷疑。

  更何況，這裏連經典力學都沒有建立，現在就提出量子力學的概念，大部分人都得瘋。

  曆史上，因為這件事情自殺的科學家可不少。

  他不給卡爾文答案，一來是因為他沒辦法給，二來，也是為他們好。

  於是，陳洛看向卡爾文，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道：“我也不知道……”

  卡爾文怔怔的看著他，一時愣在原地。

  給出問題卻不給答案，這算什麽，魔鬼都是挖坑不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