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唐王之願

  自古以來華夏大地被劃分成九片區域，分別是地處西北的關中、地處西部的漢中、地處西南的巴蜀、地處正北的山西、地處東北的河北、地處正東的山東、地處東南的江東、地處正南的荊楚以及正中央的中原地帶。

  位於九宮格中間的中原地帶物產豐富，交通便利，也是北方遊牧民族向往的地方。

  中原以洛陽城為核心，向四周發散，西部有發達的陝州、北部有發達的懷州、東部有發達的宋州、南部更是遍地開花，不論是許州、陳州還是襄州都是大炎的經濟中心。

  也就是說洛陽城以南地形平坦，交通便利，雖說通往渝州有些繞遠，卻還是最佳的選擇。

  在天香公主的帶領下，一千黑月鐵騎策馬狂奔，臨近半晚時分已經來到襄州附近。

  損耗大量鮮血的天香公主身體並未痊愈，再加上整日奔波，明顯有些吃不消，為了盡快找到隱龍寶藏還在咬牙堅持著。

  與唐王策馬同行的任寧似乎看出了天香公主的疲憊，大聲喊道“不走了，老子累了，需要休息。”

  此行的主帥名義上是天香公主，實則為任寧，貿然說出這種有損士氣的話有些不妥。

  趕了一天的路，累的不僅僅是他，普通士兵尚未叫苦，唯獨他大聲嚷嚷，甚至已經停在原地。

  主帥休息，士兵斷然沒有繼續前進的道理，征求天香公主的意見後，開始放緩腳步。

  聽到這話天香公主頓時憤怒，本想著責罰擾亂軍心之人，卻發現任寧第一個停下，急忙轉變了態度“寧哥哥，如果你累了，那我們便休息一個時辰。”

  洛陽城內的那個天香公主溫柔可人，然而穿上這身鎧甲就必須嚴厲，能給任寧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絕對是極限。

  “不行，我要睡覺，明天早晨再出發。”任寧噘著嘴頗有一副撒嬌的樣子。

  “可是……”天香公主正要反駁，卻發現任寧已經跟條癩皮狗似的躺在地上，死活不聽解釋。

  “婷丫頭，是我這具身體不行了，需要休息。”唐王有氣無力的說道。

  唐王畢竟是長輩，天香公主不好反駁，再加上這是任寧的要求不得不壓住內心的怒氣，下馬休息。

  在神月的幫助下，唐王緩緩下馬，走到任寧麵前笑道“為了讓婷丫頭休息，你甘願承受擾亂軍心的罪名，這種情意實屬難得。”

  失去光明的唐王，心卻是透亮的，通過一天近距離的接觸他知道任寧不是那種嬌生慣養之人，斷然沒有休息的必要，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解釋最合理。

  任寧不想跟他爭論，同樣笑著回答道“王爺不也是故意裝作虛弱的樣子讓她休息嗎？”

  “哈哈哈！”

  唐王跟任寧同時大笑出來，片刻之後竟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唐王立即用手捂住嘴巴，咳嗽之後還擦了擦嘴角，繼續笑著說道“無妨，無妨。”

  滿臉焦炭色的唐王，不會露出蒼白的樣子，卻還是被任寧發現端倪。

  “你在咯血！”任寧掰開唐王的手掌，上麵分明布滿了近乎黑色的血液。

  “趕快坐下！”神月急忙跑過來，攙扶著唐王攀西坐在地上。然後，手指不停的給他疏通各大脈絡，還不忘強行給他服用了一枚金色丹藥。

  “何必如此呢？這些靈丹妙藥應該留給更需要之人。”唐王知道自己的情況，也知道神月這枚丹藥的貴重，與其讓自己多活幾個時辰倒不如用來救別人性命。

  “你是我的病人。”神月僅僅說了這幾個字便離開了。

  神月與唐王沒有什麽交情，純粹的醫患關係，大可以說聲“無能為力”然後看著他安靜的死去，神月卻沒有那麽做。

  任寧偷偷詢問了一下唐王的情況，神月的回答令他吃驚。

  “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任寧第一次看到神月束手無策的樣子，也知道唐王當真回力乏術。

  寒冬的月光清冷，淩厲的灑在地上，仿佛要冰凍這世間的一切。

  “今晚是圓月嗎？”盤膝而坐的唐王仰頭望著天空，似乎要洞穿這星辰的奧秘。

  這話令任寧吃驚不已，若非看到大如圓盤的月亮他也不能斷定世間，於是急忙點點頭“正是圓月。”

  “哥哥曾說，塞外的月光最美，他想在有生之年一統漠北。”唐王平淡的語氣之下訴說著莫名的心酸。

  他口中的哥哥正是秦尚戰，曾為太子的他也有一統漠北的雄心壯誌，隻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終究淪為喪家犬。

  當年的唐王意在山水田園，從不參與皇權的爭奪，如今這番話也沒有批判皇帝的意思，純粹是在感懷。

  麵對這將死之人，任寧也不知如何安慰，於是強行轉移話題“塞北的月光如風，江南的月光如水，風有風的利落，水有水的柔情，無所謂好與壞。”

  任寧毫不思索的說出此話，驀然間想起曾經也跟一名女子說過，隻可惜，他與那名女子注定是這風雨水的關係，相遇而不相交。

  “你去過漠北？”唐王好奇的問道。

  在他看來，任寧的年紀不算大，應該向往繁華的洛陽，而不是那些偏遠地區。

  “不僅僅是漠北，我還去過西州、江陵、渝州……”任寧一連串的說出十幾個地名，並且把這些地方的風土人情大概說了一遍，甚至賦詩一首。

  唐王津津有味的聽著，仿佛也要融入這些地方，略帶感傷的說道“可是我從未出過洛陽。”

  他曾是先皇的小兒子，備受寵愛，正因如此不得隨意出入皇宮，更別說是洛陽城外，隻能從書本中了解山川大澤。

  “曾經的我想著化作雄鷹，搏擊九萬裏長空，想著化作駿馬，馳騁萬裏疆域，想著化成蛟龍，遨遊汪洋大澤。”

  說到這裏，唐王情緒有些激動，忽而間又變得失落“然而此刻隻願化成灰燼，隨風飄灑九萬裏，融入山川大澤。”

  任寧明白唐王的意思，暗自佩服他的灑脫，暗暗下決心幫他完成遺願，卻又聽到一聲歎息。

  “可我恐懼那熊熊烈火。”

  曾經的他不畏生死，然而曆經那場大火之後怎會沒有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