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吊念

  沒有月的夜似乎更短，魂遊夢中的範雪凝感受著任寧的溫暖。

  “阿嚏。”任寧感覺鼻子有些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又怕吵醒範雪凝，硬生生的把第二個憋了回去。

  一夜的冷風吹，一夜的不入眠，任寧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也隻有與範雪凝接觸的大腿有一絲溫暖。這個噴嚏既不是別人想他，也不是別人罵他，完全是著涼了。

  說到這裏任寧不得不考慮如何跟秦歆瑤交代，總不能出門一趟帶個正室回來，苦苦等待的秦歆瑤最後也隻是個妾室。

  秦歆瑤雖然通情達理，甚至被任寧說成是“笨女人”經常把自己往外推，卻並不一定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不管了，不管了，大不了到時候負荊請罪。”任寧腦子一片淩亂，他確信自己喜歡的是秦歆瑤，卻不能忘記範進的囑托，事情當真有些難辦。

  黎明前的黑暗過後，終於迎來了新的曙光，範雪凝仍在熟睡，任寧上個眼皮不停的打架，竟是坐在地上睡著了。

  寅時過後宮城內再次變得熱鬧，滿朝文武早早的等在大殿，隻為等待一人。

  “上朝。”跪了一夜的趙公公精神有些不佳，還是扯著嗓子喊道。

  皇帝緩緩的從屏風後走來，坐在龍椅上同樣顯得有些疲憊，顯然是因範進之事傷懷。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一如既往的跪拜，一如既往的上報奏折，隻是不見範進的蹤影。

  “範卿呢？怎麽不見範卿？”皇帝故意露出一副吃驚的神情，努力壓製著怒火，否則早就大發雷霆。

  眾人環視著四周，麵麵相覷，他們多半已經聽說了有關範進的事情，卻沒人敢站出來一五一十的給皇帝講述。

  兵部尚書低著頭緩緩走到中間，雙手平放在正前方，小聲說道“回稟陛下，範進私通帝國已經畏罪自殺了。”

  逼死範進，兵部尚書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於是充當先頭部隊，第一個站出來，卻始終不敢抬頭。

  “大膽厲封，竟敢私自調動部隊。”皇帝自然知道是他調動的軍隊，勃然大怒，猛然間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拉出去砍了！”

  炎朝的確沒有死刑，殿外的士兵卻會聽從皇帝吩咐，殺個人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饒命，陛下饒命！”厲封急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同時向唐王伸出援助的眼神。

  兵部尚書乃唐王親信，日後爭奪皇位還有用處，不能不管，於是急忙站了出來“啟稟皇兄，是皇弟接到範進通敵的舉報才要求厲大人出兵，此事罪不在他。”

  “請陛下三思。”中書令、六部尚書等重臣齊刷刷的跪在地上，異口同聲的喊道。

  那些正要衝進來緝拿厲封的士兵自覺的後退幾步，他們不是黑月鐵騎，也不是隻聽從皇帝一人的命令，再者說不想惹上麻煩。

  皇帝也明白要想給範進報仇，必須還他清白，於是厲聲說道“朕要親自審理範進一案。”

  當朝太師通敵叛國的確需要皇帝的禦審，大臣們也沒有阻攔的理由。

  唐王心中有些驚慌，此事的來龍去脈他最清楚，若是真被皇帝找到破綻，難免攤上麻煩，於是跪在地上懇求道“範大人通敵證據確鑿，服毒自殺是為了保全太師府，倘若陛下禦審怕是整個太師府也要受到牽連。”

  唐王的城府極深，道義上說服不了皇帝就從情意上說服。

  通敵叛國的確是誅九族的大罪，皇帝也不想太師府因此受到牽連，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他不應該冒險重審此案。

  “陛下，紅月將軍可是範大人的女兒。”身旁的趙公公輕聲說道，分明在提醒他一旦重新審理，紅月也會受到牽連，甚至整個黑月鐵騎也將遭此劫難。

  “移駕太師府，眾愛卿陪朕一同吊念範卿。”皇帝自知不能還範進一個清白，也隻能給他一些禮遇。

  滿朝文武百官隨著皇帝移駕不是第一次出現，重臣應該跪在地上等到皇帝先行，此刻卻有不同的看法。

  “不可，陛下不可啊。”禮部尚書最先站出來“範進是叛國的大罪，若陛下親自吊念豈不是縱容這種行為，恐被天下人恥笑啊。”

  “請陛下三思。”滿朝文武全部跪在大殿中央，苦苦哀求，就連原本站在範進一邊的幾人也不得不重新考慮。

  身為一國之君，事事受到限製，皇帝心裏自然不爽，麵容陰沉到極點，若不是顧全大局恐怕已經發飆了。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唐王的陰謀，心裏恨得牙癢癢，也隻能替範進做最後一件事情“範卿仍以太師身份下葬。”

  說完後皇帝頭也不回的離開，隻留下麵麵相覷的文武百官，他們還是第一次見皇帝提前離朝。

  對於他最後的決定唐王沒有反對，規格再高的下葬標準也沒有意義，他倒是希望範進的葬禮辦得風光一些，如此也能引出更多同黨。

  天亮之後的太師府哭聲一片，開始吊念之後眾多親朋好友紛紛趕來，範雪凝剛剛平複的內心再次起了悲傷。

  “姐姐、姐夫你們死的冤枉。”一名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忍不住眼圈的淚水。

  範雪凝走到男子身旁哭的更加悲傷，絲毫沒有起到勸阻的效果。

  此人正是範雪凝的舅舅，也算是名門大戶，前不久還來過太師府，沒想到今日發生了這種事情。

  兩人抱頭痛哭了一陣，在金盆裏燒了幾張紙錢，這才起身，急忙把此事的前因後果了解各大概。

  範雪凝隻說範進是被冤枉的，沒有把矛頭指向唐王，免得她舅舅難做，找唐王報仇分明就是飛蛾撲火。

  吊念之人接二連三的走進靈堂，多半人的眼淚都是真的。範進因謀反的大罪自殺，也就是說此刻的太師府被扣上了謀反的罪名，若非真心吊念的也不敢來太師府。

  尤其是那些瀚林學院的弟子哭的最傷心，孔海、沈禮等人直接穿上喪服陪著任寧一直跪在旁邊。

  他們不知道計劃的始末，覺得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沒有了範進的瀚林學院成了一盤散沙，有些弟子怕受到牽連，直接退出，留下來的也是最忠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