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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呃,媽你說劉叔叔拿著錢和女人跑了？”

  這個瓜吃得太大,餘紈紈有點消化不良。

  “誰知道啊,反正王美琴是這麽罵的。”

  餘紈紈和杜甄對視一眼,又去看林芬,看來真有這種可能,要不怎麽解釋老實了一輩子的劉文兵,突然幹出這麽匪夷所思的事。

  “你說他們這些男人們到底怎麽想的？王美琴再拔尖，也在一起生兒育女，過了大半輩子,怎麽說跑就跑了？”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再說身邊還坐了個‘這些男人’的其中之一，餘紈紈才不想沒事給自己找事。杜甄這人看著大度,平時一副風淡雲輕樣兒,實際上可記仇了，一件事能記好幾年,冷不丁就冒出來嚇你一下。

  “對了,還有個事,杜偉亮好像住院了。”

  剛聽到這名字,餘紈紈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很快反應過來這個杜字。

  “媽，你怎麽知道這事的？他住不住院跟我們什麽關係啊？”

  林芬這才反應過來,杜甄還坐在邊上。

  她訕訕地笑了一下，站起來：“是沒什麽關係,這不就是順口說一句。好了好了,我上店裏去了，換你爸回來做飯。”

  “我做吧，反正也沒事，別讓爸來回折騰。”

  林芬走後，餘紈紈就拿鑰匙去了對麵房子，杜甄和她一起。

  餘紈紈切肉做提前準備工作，杜甄就負責擇菜。

  兩人手搭手，很快就做好了一切，隻等著米飯做好後再炒菜。

  “你要不要去看看？”餘紈紈冷不丁冒出一句。

  雖然沒題名道姓，但都知道在說什麽。

  “你不都說沒關係，還看什麽。”杜甄神色淡淡地說。

  既然他這麽說，餘紈紈就沒再多說，確實也沒關係，是她想多了。

  杜偉亮終於出院了。

  其實從宋琴嘴裏得到那句話後，他就想出院。可醫院裏不放人，學校那邊也來人說讓他身體為重，後來又留著觀察了一周，才放他出院。

  回家的當天下午，杜偉亮就去了學校實驗室。

  他以為自己住院的這段日子裏，實驗室裏肯定亂得一團糟，誰知道去了卻發現一切都井井有條。

  他叫來自己的學生吳昊一問，才知道自打他住院後，學校那邊就讓柯教授頂了他的位置。

  “老師，您可算回來了，您是不知道……”

  柯教授是負責這次項目的副手，資曆和水平都不如杜偉亮，在業內的名氣也不如他。

  這次的prao12項目是國家扶持的科研項目，已經進行幾年了，都沒有成功，杜偉亮在裏麵投入的心血巨大，每次都是臨門差了一腳。

  大家都以為這一腳踢不出去了，可能一輩子就在這一腳上。但搞科研嗎，曆來篤信失敗乃成功之母，所以大家也都兢兢業業地不停嚐試。

  這次臨陣換了主將，也是學校裏出於杜偉亮的身體考慮，覺得他做科研做了一輩子，這次病成那樣，誰知道什麽時候能好。但人能停，項目不能停，隻能另抽人暫時頂上。

  誰知道這次卻是抽對人了，一個一直阻礙大家前進的小難題，被柯教授找到辦法解決了。這個小難題哪怕是杜偉亮，也一直都沒有找到好的解決辦法。

  杜偉亮在實驗室裏的威嚴，是毋庸置疑的，這是他的專業能力，也是他在業內的名氣證明。

  可惜就在他為家事和病體所困擾的時候，一直給他打下手的人冒頭了。

  因為這個難題被柯教授攻克，現在上麵授予他全權統籌這次的項目。也不過就一個月時間不到，柯教授就潤物細無聲地把杜偉亮一係鐵杆人馬排除在邊緣地帶，現在諸如吳昊這種身份的，在實驗室裏都是幹些瑣碎的雜活。

  聽完學生的話，杜偉亮非常生氣。

  不過到了他這個年紀和地位，是不會亂發脾氣的。亂發脾氣不解決問題，他去找了學校領導。

  “您看您病得那麽嚴重，剛出院就要回實驗室。哪怕我們都想讓您來親自經手，也實在不敢啊。如果累垮您，那是學校的損失，實在不得不慎重考慮。我覺得既然讓老柯頂上了，他現在暫時也沒出什麽問題，您就在家裏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也保養保養身體，為後續的事宜積攢能量。”

  好聽的話說了一大堆，其實就一個意思，這次的項目沒他什麽事了。

  反正杜偉亮是這麽理解的，關鍵他有苦說不出。

  他能說他病得那麽嚴重，其實一半都是裝的。

  當然開始不是裝的，但實際上沒到要住院的地步。可當時那種情況，杜偉亮怕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才會下了這步臭棋。

  他以為不妨礙什麽的，沒想到會讓學校誤會，可惜後悔晚矣。

  ……

  杜偉亮回到家，趙娜見他臉色十分難看，就問他怎麽了。

  他也沒瞞趙娜，把事情大概的說了一下。

  “柯友昌能做什麽，給你當了一輩子的副手，這次不過瞎貓碰上死耗子。你也別急，指定後麵還要過來求你。”趙娜安慰說。

  這說法讓杜偉亮心裏頓時舒服了，倒也沒那麽生氣了，索性就在家裏修養起來，順便陪趙娜待產。

  至於蔡悅那邊，他也沒去過問，反正據說趙家人離開後，那邊就急急地搬進去了。

  這事是趙娜閑聊時跟他說的，言語中透露出了幾分委屈。對比識大體的趙娜和趙家人，再對比這邊的吃相難看，杜偉亮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可他現在求得就是安靜，隻要能消停下來就好。

  夏去秋來，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的時候，趙娜發作了。

  杜偉亮根本沒有這種經驗，在趙娜的強烈要求下，他給宋琴打了電話。

  這幾個月裏，宋琴過得還算舒心。

  在她的要求下，劉文兵給她買了套房子。

  是二手房，雖是舊了點，但買下就能過戶入住，也免得兩個人還要租房子。小城市的房價並不貴，也就花了五十多萬。

  房子買下後，兩人就搬進去了，過了些日子，趙天一家人上門了。

  到這時候，劉文兵才知道宋琴還有個兒子。據宋琴的解釋說，當年她和前夫離婚的時候，兒子判給了男方，前夫死後，兒子就一直跟著爺爺奶奶，她帶著女兒。

  這些年，母子兩個也不是沒有聯係，可惜母子倆感情並不深。這次她打算回老家之前，嚐試性地給兒子打過電話，誰知道兒子讓她回來，說讓她別怕，他給她養老。

  這麽解釋也能說得過去，更顯趙天孝順。

  可給媽養老，養得住家裏來了？

  這話劉文兵也不好當麵直說，而且在一起住了些日子，劉文兵心裏更不舒服了，因為趙天居然不上班。

  不光他不上班，馬曉燕也不上班。

  這兩口子都不上班，還養個孩子，以前的日子怎麽過？

  “他不是不上班，就是最近工作不順，才辭工不幹了。燕子倒想去上班，可孩子沒人管，我當時在海市，沒人帶孩子，她能去上班？”

  這解釋又能說過去，可劉文兵心裏還是不舒服，這麽大兩個人不上班天天杵在家裏，像什麽。

  尤其老的少的住在一個屋簷下，多多少少生活習慣有些不同。

  劉文兵曆來喜歡早睡早起，可不光趙天一家子是夜貓子，宋琴平時休息得也晚。他想休息的時候，客廳裏在看電視，還有孩子在外麵鬧，怎麽可能睡得著。

  趙天的生活習慣也不好，平時什麽都不幹，睜開眼就往沙發上一躺，不是看電視，就是抱著手機打遊戲。

  反正劉文兵看不慣一個大男人，天天沒骨頭似的躺在沙發裏。

  還有就是家裏的開銷都是劉文兵出，宋琴也就算了，還要算上趙天一家子。連小孩子買個牛奶，都是管爺爺要錢去買，雖然劉文兵被趙家人哄得還算舒服，但隨著卡裏的錢日漸減少，這不舒服就占了上風。

  劉文兵無數次都想和宋琴說，但這話怎麽都開不了口，隻能時不時提一下讓趙天去上班的事。

  趙天也不說不上班，就是拖著，今兒說出去找工作了，讓回家等通知。明天說工資太少，還不如在家裏玩，然後一直拖到海市那邊打電話來。

  “小娜真有福氣，第一胎就是個大胖小子。”

  不光宋琴高興，趙天也高興，兩人高興完，才在馬曉燕的提示下，反應過來劉文兵還在旁邊。

  “我家娜娜真是個有福氣，女婿說讓我過去照顧她。”宋琴若無其事說。

  “這是第一胎？之前不是還有一個？”

  “什麽時候有一個了？這就是第一個。”

  劉文兵有點愣：“那你之前說來給女兒帶孩子。”

  宋琴掩著嘴笑：“說你愣，你還真是大愣子啊，媽去跟女兒住不就是打著帶孩子的招牌，不過我確實是去給她帶孩子的，就是孩子還沒出生。”

  劉文兵回想了下，宋琴確實沒怎麽細說過她女兒的事，就說帶孩子，住久了，男方那邊有意見。聯想宋琴一直和女兒相依為命，似乎也能理解。

  “那這次男方那邊？”

  “小娜沒婆婆，沒人照顧她坐月子。女婿是個大男人，工作也忙，哪會能做這些。”

  劉文兵雖感覺哪兒怪怪的，但宋琴的態度太坦然了，反而讓他覺得自己是多想了。

  “那你要去多久？”

  “這個誰知道啊，小娜沒婆婆，就算出了月子，可能還需要有人幫忙，估計這次要待久一點。”

  “那我在家裏等你？”劉文兵欲言又止。

  看他這樣，宋琴笑著說：“你當然是跟我一起去，哪有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裏。”

  “我去算什麽。”他有些不自在的說。

  “當然算老丈人啊。”

  “可……”

  頓時，劉文兵心裏所有的不舒服，都化為一陣風飄走了。

  他跟宋琴來這座城市，不是沒提過兩個人的事，可王美琴那邊還沒離婚，這邊他也結不了婚。宋琴卻說等他，甚至他的為難，他的尷尬，她心裏都明白，她甚至從不主動提這事。

  這一切，在劉文兵心裏都覺得宋琴是個好女人，自己愧對了她。

  而現在，宋琴非但不計較他一直不給她名分，反而拿自己當真正的丈夫看待。劉文兵頓時覺得自己因為趙天，對宋琴升起的那點小不滿，就是自己小心眼。

  ……

  等劉文兵出去買菜，趙天才對宋琴說：“媽，你真帶他去小娜那兒？”

  “去啊，為什麽不去。”

  趙天有點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到舌頭：“可就他這樣的，又摳又榨不出油水。我還以為是個拆遷暴發戶，實際上也就帶出來那麽一點錢，平時吃飯幹什麽都扣扣索索的。媽，這樣的男人你看的中？”

  宋琴瞪了他一眼，想說什麽又沒說：“媽的事，你少管。”

  丟下這話，她就去臥室了。

  馬曉燕對丈夫使了個眼色，小聲說：“你也是，媽的事你管什麽！”

  “可……”

  可趙天以為這樣的男人，是不被宋琴看在眼裏的，等錢弄光了，他們就可以閃人了。

  實際上劉文兵的錢也沒剩下多少了。兩百多萬的拆遷款，他隻帶走了八十萬。買房子去了三分之二，還添了些家具電器什麽的，還有這麽一大家子人吃喝。

  這是宋琴消失的最好時機，以前她都是這麽幹的，或者直接把事捅到男方家裏邊去，等對方妻子鬧起來，宋琴也可以理所應當離開。

  可現在宋琴卻選擇帶著劉文兵去見趙娜，以及趙娜的丈夫。

  這是代表她是承認對方身份的，甚至已經打算跟他認真過下去了，實在不得不讓趙天吃驚。

  ……

  臥室裏的宋琴，當然知道兒子吃驚什麽，可她有她的考量。

  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這口飯能吃多久？

  越是老男人，越是摳門，斤斤計較得厲害，你花他一分錢，他都恨不得和你算賬，像劉文兵這樣的天真的老男人已經不多了。

  而她現在是個老婦女，隻能找老男人。

  也許她還能再混一年兩年，難道還能混一輩子？趙天明顯是個指望不上的，宋琴自己生的自己清楚，趙娜那邊還得她操心，暫時宋琴也不敢指望，所以劉文兵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有房子，他還有一份退休金，人很勤快也不懶，身體也不錯。

  唯獨就是家裏那邊還沒斷掉。這趟去海市，宋琴就打算讓劉文兵徹底和那邊斷掉，兩人以後結婚了，也不留在海市，就回這裏養老過日子。

  顯然，趙天是沒辦法理解宋琴這種想退休的心態，還在為他媽的決定吃驚。可這種事真不是他能管的，他也懶得管，有這點功夫還不如多打會兒遊戲。

  ……

  趙家人以及劉文兵，浩浩蕩蕩回了海市。

  趙天是以看妹妹和外甥的名義來的，這個理由很好，別人也不能說什麽。

  幾個人先去住了酒店，宋琴就收拾著打算去醫院。叫劉文兵去，他有點不好意思，就沒去。人雖沒去，但買了不少禮物，讓宋琴帶過去。

  宋琴心想醫院裏也不是什麽見麵的好場所，就沒說什麽。

  趙娜的精神還不錯，孩子雖是早產，但很胖，一點都看不出早產的。杜偉亮老來得子，心裏十分高興，要不是身體不允許，真想抱著孩子不丟。

  對於這次宋琴的到來，趙娜的意思是讓想讓她媽留下來幫她照顧一段時間的孩子。她對照顧嬰兒根本沒有經驗，請育嬰嫂她又不放心。

  對此，杜偉亮樂見其成。

  當初劉安慧生孩子時就有例子，請來的保姆總是鬧矛盾，但王美琴來矛盾就少了許多。唯獨就是要租房子，本來杜偉亮是想讓宋琴住在家裏，這樣照顧起來也能方便些。誰知宋琴卻不答應，說住在家裏不方便。

  想想自己的年紀，和宋琴的年紀，可不是不方便。而且趙天也來了，這麽一大家子人難道都杵在家裏。

  杜偉亮對趙天也跟著來了，心裏有些不滿，不過這些不滿都因小兒子出生的喜悅，暫時忽略掉了。

  ……

  在海市隻要不考慮價錢，其實租房子挺好租的，杜偉亮讓人幫忙在杜家附近租了套兩居室，宋琴等人當天就搬了進去。

  很快孩子就快滿月了，趙娜的意思是要大辦，宋琴也是這個意見。

  杜偉亮雖有些不想大辦，畢竟老來得子不是什麽光堂事，自己偷偷樂就算了，大張旗鼓會被人議論。可架不住喜悅的心情，和趙娜母女堅持，大辦就大辦吧。

  這邊忙著四處發請柬打電話，那邊蔡悅早就收到趙娜生了個兒子的消息。

  要說心裏會舒服那是假的，可表現得太計較，那就是把自己顯得淒涼。幸虧現在她和王美琴半斤八兩，一個丈夫娶了小媳婦，一個丈夫和不知名的女人跑了。兩個從見麵就開始作對的女人，現在倒有些同病相憐之感。

  王美琴不但沒笑話蔡悅，還讓她當天一定要去，不為了別的，就為了臊臊那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蔡悅恨杜偉亮，所以她是願意這麽幹的。可她一個人也有點怵場，王美琴就說陪她一起去。

  兩人本就是抱著鬧場的心態去的，但沒打算大鬧，就是想膈應下杜偉亮和趙娜。沒想到的是最後竟演變成大鬧一場，徹底砸了這場滿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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