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開哈哈一笑，指了指李照夜，對陳家生說道：“老師您看，這小子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竟然都不提醒讓我們指點一下？”

  “就你？”陳家生冷笑不止，“再練二十年吧！”

  “這不是還有您麽？”早被訓慣了，何進開一點都不在意。

  “我指點不來！”陳家生果斷的搖了搖頭。

  何進開眼睛一瞪，盯著台上的李照夜：這就有點驚悚了……

  許曉梅和另位一位樂團指揮還在抓緊識譜，暫時用不上，李照夜代替了一下，手猛的往下一揮。

  八個戰鼓鼓手雙手舉著鼓捶，用力的砸了下去。

  “咚！”的一聲重響，像是敲在了心頭，所有人精神一震。

  隻聽鼓聲還不覺的，當聽到二十多個提琴手，用碎弓奏出連續三十二個急如驟雨的震音，再加上密集的鼓點，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種感覺：千軍萬馬撲麵而來……

  感受深的人甚至稍稍的往後躲了一下，比如陳家生這幾位老藝術家……

  等震音奏完，聽到主旋律響起時，所有人都隻覺的尾椎一顫，一股酥麻感襲遍全身。

  隻是第一遍演練，即便旋律和節奏都不難，但好多地方配合的還是很生疏，比如方不為提到的那幾點：鼓點轉換很生硬，碎弓稍顯雜亂。

  可這絲毫不妨礙所有人心中的震驚。

  越是專業的人員，才越能感受到這首作品的不凡之處：節奏旋律如此簡單，卻極其的振奮人心……

  此時的關長豐，還有那些編導老師全都是一個模樣：肝膽俱震，汗毛直立……

  黃正剛猛的一扭頭，看向了後排的關長豐。

  算了，問他還不如問老陳。

  “關長豐肯定是蒙的對不對？要不就是他撒了謊，之前聽到過這首曲子！”黃正剛驚聲問著陳家生。

  陳家生斜了斜眼珠：“鋼琴曲你也聽了，有沒有現在這種感受？”

  意思是用真正的交響樂器演奏，才能表達出這種震憾……之前作品都不完善，李照夜也在住院，難道還能把交響樂團拉到醫院裏去？

  關長豐又能到哪裏去聽？

  黃正剛下意識的點著頭。

  對啊！

  別說他，就連陳家生，也是看到全譜的時候，才產生了“恢弘，磅礴”的感覺，在這之前，李照夜都沒有把典譜完善……

  但關長豐要是沒聽過的話，為什麽他提出的那些要求，處處都符合這首作品的特點？

  恢弘，磅礴，振奮，激昂，能讓人肝膽俱震，汗毛直立……

  要說真是李照夜半個小時創作出來的，他更不信！

  “不要糾結了，作品好就行！”陳家生提醒了一句。

  對，糾結這個做什麽，就當是恰好撞到一起了……

  黃正剛猛舒了一口氣。

  ……

  等管弦樂團磕磕絆絆的把第一遍演練完，整個大教室鴉雀無聲。

  觀眾加演員足有五六十號人，個個屏著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

  每一個人都能聽到自己，或是身邊的人的心跳聲，就如演奏中的戰鼓。

  陳家生歎了一口氣，率先打破了沉默，用力的鼓了一下掌。

  像是一掛鞭炮被點著了撚子，一陣震天般的掌聲響了起來。

  要不是團長和幾位領導就坐在前麵，關長豐都想大吼兩聲：太提氣了……

  許曉梅驚的話都說不利索了，用看神仙一樣的眼神看著李照夜：“李老師，這……這真是你……一夜之間，就作出來的曲子？”

  露出差不多表情的，還有拿著小提琴，站在樂隊最前麵的於安然。

  除了編導室的人，也就她們兩個知道的多一些。

  她們實在無法想像，如此震憾人心的作品，李照夜還沒用到十二個小時。

  於安然的感受要更深一些。

  她母親就是專業的音樂創作者，還是在國內拔尖的那一波，創作過經典無數，但於安然從來沒見過，有哪一首作品，是她母親在一夜之間就創作出來的……

  李照夜很明白一個道理：天才也是人，如果脫離了“人”這個範疇，那就是怪物了……

  他不得把編導室說過的那套說辭，再拿出來說一遍：“其實早就有腹稿了……”

  從提琴震音響起的那一刻，何進開就緊緊的握住了拳頭，一直到演練結束，他都沒有鬆開。

  在場的這些人當中，他的壓力最大。

  文工團的業務量一年比一年少，上麵的支持力度一年比一年低……好不容易爭取到了一次好機會，卻突然出了變故？

  知道節目出了問題，又恰好被取消，何進開先是慶幸，之後是無窮的失望！

  當時在電視台，在姚景容麵前，他的淡定，全都是裝出來的。

  他也隻以為，再也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了，但誰能想到，竟然還有轉機？

  何進開壓製著心裏的悸動，臉上笑開了花：“老師，這首作品拿上去，你覺的電視台會不會滿意？”

  “還不滿意？”陳家生眉頭一皺，“除非眼瞎了……”

  何進開無比讚同陳家生的這句話，他笑嗬嗬的說道：“好，那就讓他們也來見識一下……”

  “嗯！”陳家生點點頭。

  他是老革命了，自然知道趁熱打鐵的道理，更明白，遇到展現實力的機會，堅決不能錯過。

  什麽是實力？

  你金陵電視台求遍全國都無能為力的難題，求到我文工團，也就是過了個夜，就幫你解決了……

  這就是實力！

  看黃正剛和朱懷章也是差不多的神情，何進開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站了起來，朝姚景容和萬朝年招了招手，三人湊在一起嘀咕了幾句，又不約而同的目光挪向了李照夜。

  李照夜已經回了觀眾席這邊，正在向陳家生等人請教。

  他是真的在請教。

  用幾個月的時間，去完全了解一個新的世界？

  開什麽玩笑！

  所以他還是有些擔心：前世經典的作品，不一定就能震憾到這個世界的觀眾……

  都是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又不是像李照夜這樣的挑刺小能手，哪能說出什麽不對來，幾個人一陣猛誇……

  臉皮厚如李照夜，都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連連說著謙虛的話，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看來是穩了，也表明，因為《黎明之前》引出的風波，基本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