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編導老師被嚇了一跳。

  他們扭頭一看，李照夜抱著一個文件夾，像是瘋了一樣的衝向了鋼琴。

  沒人覺的有什麽不對。

  對創作人而言，這種場麵絕不稀罕，越是發瘋，說明靈感越多。

  所有的編導老師全都停下了手裏的活，靜靜的盯著李照夜。

  有人高興，有人激動，有人羨慕，也有人懷疑。

  聽到李照夜的尖叫聲，關長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他這是……有了？”

  “激動什麽！”陳家生斥了他一句。

  你不激動你爬窗口做什麽？

  關長豐也準備擠過去，姚景容卻搶先了一步。

  他隻能委委屈屈的靠在門縫邊上。

  ……

  曲子腦子裏就有，不用回宿舍翻寶典，直接扒譜就行。

  《男兒當自強》的歌曲版本很多，最經曲的，還是林自祥和成隆版。

  器樂演奏的版本，大多都是民樂，管弦樂演奏比較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李照夜記憶最深刻的，是香港青少年管弦樂團在香港機場快閃的那一次演出，既便是看視頻，都能生出關長豐所說的“肝膽俱顫，汗毛直立”的那種感受。

  李照夜決定，就用這一版，隻需稍稍改編一下。

  他架好空譜，雙手摸著鋼琴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登—登—登—登—登—登—登……”

  前奏的節奏極快，像是千軍齊進，萬馬長嘶……

  好長時間沒彈過這首曲子，手法有些生澀。而且還是在邊彈邊扒譜，李照夜彈一段就會停下來，記好譜，再開始彈下一段。

  但這絲毫不妨礙在場的人員，能感受到其中的震憾和驚駭。

  都是專業人士，感悟能力不比關長豐低。

  簡單的鋼琴節奏到了他們的耳朵裏，就會自動變換成多器樂合作的組合式演奏：這一小節該用什麽樂器，這幾個音符又該怎麽表達，才能更激昂……

  會不會成為經典不好說，畢竟還沒有編曲，編好了曲，還要看演出團隊的配合效果……

  但用來應付金陵電視台的國慶晚會，綽綽有餘了。

  有一個算一個，看著無比投入的李照夜，就像是在看外星人。

  從昨晚團長下達任務到現在，還沒有過去十二個小時……

  不對，不能這樣算。

  半個小時前，李照夜都明顯還沒有思路，當時陳家生還勸他去歌舞團教室轉一轉，換換腦子靜靜心，順便激發一下靈感……

  這突然之間，就有了成熟的思路，作出了一首高質量，且完全的作品？

  這不是天才，這是神仙吧？

  ……

  隻聽了一句，關長豐尾椎一顫：“聽聽聽聽聽……”

  “你能不能閉嘴？”陳家生一巴掌扇到了關長豐的頭上。

  包括姚景容，四個人八雙眼睛，像是刀子一樣射到了他的臉上。

  關長豐急的汗都出來了。

  不讓他喊，不讓他叫，他如何才能表達出心中的震憾？

  這才幾分鍾……這才幾分鍾？

  半個小時前，李照都還沒什麽思路，專門跑來向他請教呢……

  這是坐了火箭了還是吃了開腦丸了？

  關長豐越聽，越是按振不住激動，幹脆在地上轉起了圈。

  旋律極具節奏感。

  這才隻是鋼琴彈奏，節奏太單一，根本彰顯不出作品的厚重與磅礴。

  如果完成改編，又會達到何等震憾的效果？

  “妥了……穩了……”

  關長豐不停的轉著圈，牙齒咬的咯咯直響，“我敢打賭，這首曲子如果編出來，絕對是一首佳作……電視台的人要不滿意，我把李照夜手底下的鋼琴給吃了……”

  沒人怪關長豐說胡話，因為都能理解他此時的心情。

  從李照夜說要出去透氣，到現在他作出一首完整的曲目，中間用了三十分鍾？

  電視台的要求是三天！

  而一個創作能力上佳，天賦不差的創作人，創作出一首能說的過去的作品，需要多長時間？

  像關長豐這種，至少要三個月以上。

  三十分鍾……三個月？

  難道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了？”姚景容感覺極度不真實。

  她在樓下見到李照夜的時候，李照夜好像都還不在狀態，怎麽突然就有靈感了？

  “我呀……是我激發了李照夜的靈感……”

  關長豐指著自己的鼻尖，興奮的低吼著，“各位老師，我能感受出來，李照夜的這首作品，絕對符合我剛剛提的那些要求……”

  沒關長豐說的那麽誇張。

  幾位老藝術家都能聽出來，這首作品好像不太適合用鋼琴獨奏，旋律雖然很不錯，但暫時聽不出恢弘，磅礴的氣勢，也沒感覺到家國情懷和民族精神，不過極有節奏感，積極向上，振奮人心這兩點表達的很到位。

  姚景容喝斥關長豐：“穩重點，大小也是個領導，像什麽樣子？”

  “不怪小關……是小姚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藝術家歎道，“也就是跳不動了，不然我也會跟小關一樣……”

  這位藝術家把關長豐和李照夜之間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複述了一遍。

  姚景容聽的目瞪口呆，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難道李照夜隻用了半個小時，就能根據關長豐的所有要求，創出一首作品來？

  不可能！

  就算是抄，都沒有這麽快的！

  真要是半個小時創作出來的，簡直就是奇跡，對他們這些創作人士來說，就跟佛教徒見了佛祖顯靈一樣，怎麽興奮和激動都不為過。

  ……

  彈了好幾遍，確定每一個音符都沒有出錯，李照夜才合上了曲譜，心滿意足的吐了一口氣。

  成了！

  大多數的時候，改編比重新創作更難。

  《男兒當自強》是黃沾受《將軍令》啟發，又根據流行於蘇南一帶，紅事班子在婚嫁慶典上吹奏的一曲吹打樂，在左宏元，鮑比達等著名音樂創作人的協助下，把五百多節凝煉成一百節，然後反複修改，將一首金戈鐵馬，殺伐不息，雖經典，卻有些小眾的曲目，改編成了慷慨激昂，振奮人心，且能讓絕大部分國人產生共鳴的作品。

  這其中最難的，就是“讓絕大部分人產生共鳴”這一點，不論男女老幼，雅俗皆能共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