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立儲密詔
作者:風流二少      更新:2020-05-11 11:55      字數:2800
  洛坤宮,得到消息的汲善噌地站起,不久又身體一鬆,軟軟坐了回去:“我兒此舉甚妥!”

  養心殿裏,洛觜崇已怒氣漸消:“讓你一字不差地回複千玉樓?”

  糖串兒回道:“是,奴才雖不知碼了個巴子是何意,但看殿下臉色和語氣,應該是罵人的髒話。殿下不但沒有明確提出要將此句剔除,反而明確要求一字不漏。”

  “看來是氣狠了,”祥公公臉掛笑意道,“依殿下的脾氣,怕是不止罵兩句、損他堂堂丞相不知禮儀吧?”

  “是,殿下一聽就氣得拍了課幾,奴才聽那聲音……”糖串兒微微一抬頭,又連忙低下去,“怕是拍裂的可能都有。”

  祥公公悄悄瞅了眼皇上臉色,揮下手道:“皇上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糖串兒恭恭敬敬退下。

  “殿下聰慧不減,一眼就看出青鸞丞相居心叵測,”祥公公微躬著身,麵帶笑意道,“千丞相要失算了,連小殿下都能看破他的把戲,何況咱們皇上?”

  洛觜崇哼道:“那可是朕的兒子,還能有誰比朕更了解他?想一句話就離間我們父子,做夢去吧!”

  祥公公神色遲疑:“皇上……”

  “這裏又無旁人,想說什麽就說,”洛觜崇沒好氣道,“無幹預朝政之嫌。”

  “謝皇上!”祥公公這才道,“奴才愚鈍,隻直覺千丞相或者說是青鸞國,不希望皇上考慮麟羽殿下……”

  “哼,朕立儲君,外人有何資格指手畫腳?既然這麽怕朕立我兒麟羽為儲、巴不得我們大正國走下坡路,朕偏不能如其所願!”洛觜崇冷哼,“筆墨伺候,朕今日便將詔書寫好,待時機成熟時,再公之於眾。”

  祥公公應是。

  黃帛鋪陳,筆鋒連行,一氣嗬成。

  蓋上璽印,藏於暗格。

  這之後,才令人往使館回話:麟羽殿下正在讀書,不便見客,請丞相稍作休息,皇上親自為您接風洗塵。

  因為一來就惹人父子不快,大宴一百零八道菜的定數,差點硬生生被減掉二十道,後覺此舉倒顯得皇帝心胸狹隘、大正國小氣,又給加了上去。

  曾幾何時,大正國如此轉折待客過?千玉樓當真是特殊至極。

  不過,當他帶著小僮隨侍踏進設宴大殿三和殿時,有資格陪酒的大臣們幾乎都因為驚豔而掉了眼珠子。

  若非對方身高體長,言行舉止皆為很自然的男子作派,都要將其誤認為是女子。

  雞鵝豬羊、魚蝦蟹貝等豐富菜式不斷傳到各個膳桌,拜見過帝王的千玉樓與其互敬共端後,便是被陪席大臣敬酒不斷,直到喝完一圈,才上歌舞表演。

  領舞的美人梳九騎仙髻,穿孔雀翠衣,佩七寶瓔珞,飄然轉旋,嫣然縱送。

  舞女們腰肢纖細,柔軟如柳,裙裾斜曳,似雲欲生。

  隨著曲調節奏加快,她們的舞步亦漸趨激昂熱烈,至弦聲戛然而止,翔鸞收翅,曲終舞畢。

  “好!好一個霓裳羽衣舞,好極!”對敬酒來者不拒的千玉樓首先拊掌喝彩。

  他滿麵緋紅,唇卻依然淺白。

  身後的隨侍小僮幾次欲行勸阻,都被其不容置喙的眼色摁了回去。

  一舞過後,眾人又是一番寒暄敬酒。

  千玉樓不僅一一接下,喝幹示盞,還一個不漏地回敬,引來眾官叫好。

  沒有人看到,他每在坐回本席後,食案下的手,都在廣袖裏順著如筍指尖,悄悄滴出酒液,濕掉的素帕則被小僮借勸阻未遂之機換下。

  待欣賞完《太平樂》,千玉樓也終於開了口:“聽聞貴國麟羽殿下喜作無律詩,巧得很,敝人這裏也有一首,想請各位點評。”

  說著,他微微側首。

  小僮連忙將備好的兩張素箋分別呈遞,一份先呈大正國皇帝獨自禦覽,另一份遞給眾大臣交傳遞看。

  “此乃青鸞一女子所作,傳出後,眾人皆稱其為淫詩,罵聲不止,”千玉樓唰地打開折扇,“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桃風吹送一美男,浮草之中見緋蓮。隻怕易摘難獨屬,暗夜伏枕心惴然。哼,都已寫得如此直白,不是淫詞豔曲是什麽?”兵部侍郎宇文忠怫然作色,“素聞青鸞國千丞相乃博古通今的曠世英才,沒想到,今日竟將如此粗俗不堪的低等豔詩帶入我們大正國高門雅堂,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看來,這兵部侍郎是伍將軍的人啊……

  千玉樓對宇文忠的譏諷一笑置之,隻細細觀察各人反應。

  洛觜崇執箋蹙眉。

  千玉樓既然初到淩雲城就給皇帝一個難堪,此刻拿出這首豔詩,不可能沒有居心。

  他悄悄給祥公公使了個眼色。

  不一會兒,那張素箋便被謄抄兩份,快速分送到洛思行和洛麟羽手中。

  “什麽豔詩,”洛麟羽嗤笑,“人家開頭第一句就已說得明明白白,美男美男,全篇詩作圍繞的都是美男。在女子眼中,她喜歡的美男就是那獨一無二的緋色蓮花,周圍什麽玩意兒都是隻有陪襯資格的雜草。”

  糖串兒恍然大悟,趕緊將麟羽殿下的話複述一遍,牢牢記住。

  洛麟羽又問了問千玉樓進殿前後的所有細節,不由笑罵起來:“這特麽喜歡挖坑的玩意兒!”

  糖串兒不解地望著他:“殿下此話怎講?”

  “大臣還未讀詩,他就提前說明,乃是故意弄個心理暗示,誤導大家往淫邪之處想,”洛麟羽輕哼,“兵部侍郎再那麽一嚷嚷,得,不歪也歪了。”

  “這、這……”糖串兒瞠目結舌,“奴才怎麽感覺這千丞相令人防不勝防啊?”

  “這鱉孫子一來就不消停……”洛麟羽罵道,“你還是趕快回去吧,這會兒,說不定人家已經在嘲諷咱們大正國名為大正,思想卻全體不正。”

  糖串兒聞言,“嗷”的一聲大叫,撒腿就要往回跑。

  “等等,”洛麟羽卻突然叫住他,“你剛才說,他拿出這首詩時,說的是請各位……點評?”

  糖串兒愣了愣:“昂!”

  妹的,這是現代詞啊……

  這回,輪到洛麟羽愣住了。

  糖串兒急道:“殿下還有別的吩咐嗎?”

  “啊?啊,”洛麟羽回過神,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快走吧!”

  糖串兒再次撒開腿。

  待他氣喘籲籲從三和殿後門進入,千玉樓正輕晃酒盞,一派疲弱之態道:“不知貴國皇子殿下是否有不同見解。”

  “千丞相說笑,”禮部尚書道,“三位殿下都年紀尚幼,別說解讀此詩,就算是~~”

  “丁尚書,”被祥公公耳語一番的洛觜崇忽然出聲打斷他,“此詩寫的不過是閨中女子的愛慕之情、相思之苦,並非豔詩。”

  丁尚書及一眾人等盡皆愣住。

  “爾等隻是被千丞相帶得思路跑偏,”洛觜崇哈哈一笑,看向千玉樓,“千丞相不愧是青鸞國最年輕的丞相,一首飽含忐忑的情意之詩,就能將朕滿朝官員玩弄於鼓掌。”

  說到最後,已是皮笑肉不笑。

  官員們則滿臉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大正皇上誤會了!”千玉樓放下酒盞,從食案後站起,躬身抱拳,規矩施禮,“隻因敝人心急,之前才出現禮儀失誤,拿出此詩,同樣也是想以它引路,希望能得見麟羽殿下。實不相瞞,不願按律寫詩的,並非隻有麟羽殿下,敝人亦是同類。”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洛觜崇也是愕然不已:“千丞相的意思是,你已視羽兒為知己?”

  千玉樓避而不答:“敝人知曉麟羽殿下課業繁重,敝人隻想請皇上差人代轉一句話。”

  洛觜崇不由自主地問道:“什麽話?”

  “敝人在青鸞國發明了一種樂器,叫架子鼓,不知麟羽殿下是否有興趣一起學習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