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熱氣騰騰的剩肉湯
作者:玄機夢境      更新:2020-10-23 20:21      字數:3214
  夏蕭的出手和實力,以及此時的狀態皆令隊長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他甚至懷疑是他刻意將那麽多黑暗引來。雖說不知用了何種方法,可肯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眼裏的方歡現在表現的極為自然,語氣不淡也不濃,似一杯恰到溫度的水,可解人渴,也可嚐到少許鮮美的滋味。

  “在這歇一晚吧,有火圈和我在,它們靠近不了。”

  夏蕭說著,和阿燭坐在火堆邊烤起了火。雖說這裏比黑暗中的溫度要高不少,但還是有些冷,穿過衣服直接滲到骨頭裏,令六人難以拒絕那元氣所成的火焰。

  火焰上的黑鍋冒著泡泡,肉湯的味道很香,即便是疑心極多的隊長都忍不住看了兩眼。青年冒險者沒他那麽好的耐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鍋裏的湯和時不時浮上湯麵的肉,想喝上那麽幾碗飽肚。

  “都是我們吃剩下的,若不嫌棄,就請喝吧!”

  夏蕭將湯勺從自己身邊移到那青年冒險者身前,後者自然不客氣,連忙掏出自己變了形的鐵碗,擠壓後盛上一大碗,嚐一口連忙說香,還誇道:

  “真是好人呐,我們都要去棠花寺,要不同行吧?”

  夏蕭沒有回答,隻是看向隊長,後者恰好和其對視,但沒有立即表態,隻是說:

  “你不該攔著我,這個話多的家夥應該在這片荒原裏留下了些東西,比如舌頭。”

  “年紀還小,說錯話也沒什麽。”

  “你年紀也不大,可未曾說錯話。”

  “從小由佛門熏陶,略顯得與同齡人不同。”

  夏蕭和隊長簡單幾句話後,青年冒險者連忙丟下碗,不吱聲也沒有動作,和阿燭一樣屏息看著兩人。這是一場沒有目的,可暗自較勁的對峙,夏蕭顯然略勝一籌,他無論氣度還是實力都比隊長高深。

  “還不知隊長大人如何稱呼?”

  “李命。”

  “我是方歡,這是我的妹妹圓悲。”

  “這兩名字編的不怎麽走心。”

  “高僧取的,另有用意。”

  “什麽用意?”

  “人因不同事而喜,各有別則方,故稱為方歡。至於圓悲,想必是因為萬事皆悲。”

  “如何個悲法?佛不講四大皆空?”

  “佛自然講,可有七情六欲的人不講,就像隊長大人一直為心中的事糾結,又有何意義?若我們是你要找的人,豈會主動向你們靠近?我們無非是兩個不識路的可憐人,至於那等大魔頭,想必因種種情緒不敢靠近你們。”

  “你怎麽知道那個魔頭的事?”

  “我又不是其他世界來的,自然知道。”

  “那為何不摘麵紗?”

  “隊長大人的戾氣是我等心扉所抵製的,以一命換自己的命更令在下覺得羞恥,可這樣的事天下極多,因此戴麵紗,以此隔一世界。我可以強求自己,但總不能命令別人如何做事,那樣有所違背佛的存在。”

  “就算真的發生那件事,我也是用一命換五命,不覺得羞恥。”

  “可惡相寫在臉上。”

  夏蕭直言不諱,微微搖頭時,令阿燭瞧著無比敬佩,又是高手間的對招,令她隻能在一邊看著,但就算動手也不怕,因為這些家夥打不過自己和夏蕭。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黑暗裏的那個女人和大師姐她們那麽強。

  李命的臉上永遠無法浮現表情,但就像方歡所說,他臉上的是惡?李命自己都不確定,便問起下一件事。

  “我原本以為你不是修行者,現在看來,是你的氣息被隱匿了!”

  這是最容易確定夏蕭的方式,加上以往的種種,令五人隨隊長一起望向眼前的兩人。先前喝了一口熱湯的青年冒險者不知是因為心理原因還是它帶來的慰藉太高,令其身體裏開始發熱,他也逐漸開始慌亂,湯裏不會有毒吧?

  下意識的猜測顯得他比較無知,可夏蕭當著他們的麵抬手,元氣一瞬釋放。頓時滔天之火焰如鴉如龍,於雜亂的叫聲中震撼住六人,那是極為磅礴的元氣,令他們一瞬間判斷不出在何等境界。

  火焰向上,如躍門而過且化龍的鯉魚,它熾熱而富有生機,但在黑夜裏隻是於一隅綻放,遠處根本看不到這般風景。溫度逐漸上升,夜裏的他們不用遭受寒冷,可被火光映的滿臉赤紅的六人還未反應過來,但夏蕭開口道:

  “不是隱匿,是你們察覺不到。”

  所有問題夏蕭都一一解釋,顯得刻意又隨意,令李命難以判斷,他看向無端的火堆,見火焰燃燒的那麽旺盛,低聲道:

  “其實你不用一個一個回答,顯得很奇怪。”

  “隻要你認為我奇怪,我做什麽都是錯事,但我要去棠花寺,路卻不清楚。”

  關於荒獸尾角,尚且未有詳細的地圖,一個向南的簡單指標在這片世界並不實用,李命暫且相信他,不再追問。沉默中,時間就這般過去,鍋裏的肉湯煮成了糊糊,夏蕭將火焰移到一旁,沉聲道:

  “還沒吃飯吧?喝點吧!”

  李命這次沒有開口,也沒有拒絕,微微動彈的手指和瞥過的眼神令身邊人去盛湯,不忘將第一碗遞給他。他心中有些慚愧,因為自己的懷疑都被那一句話擊潰。他真的沒有隱匿氣息,而是自己察覺不到?李命覺得有可能,起碼方歡剛才釋放出的元氣,是他感知到卻察覺不到在何等地步的實力。

  黑夜的折磨和猜疑過後,是火焰帶來的溫暖和愜意。即便是第三鍋,肉湯也十分濃鬱,香味十足,令他們就著幹糧飽餐一頓。這樣的晚飯比冰水就饃要好得多,可吃完是該道謝,但他們都張不開嘴。

  這話該由李命說,他猶豫片刻,思索後道:

  “多謝今日出手相救,明日,我們同行吧。”

  要想讓李命低下頭,說出唯唯諾諾的話興許很難,可這句話已足夠,起碼是夏蕭想聽到的。夏蕭的目的已達到,和阿燭靠在一起,準備睡覺。

  今夜折騰了許久,可還很漫長,不過睡一覺什麽都將過去。吃飽喝足的六人倒在各處,席地而睡。如果帳篷和毯子還在,自然更好,可現在挑剔不得,不過夏蕭的重重火圈,已給他們十足的安全感,黑沉沉什麽都看不到的四周,闖進不得任何邪物。

  先前端著那碗熱氣騰騰的肉湯時,李命注意到了方歡身邊那個叫圓悲的女孩,她總該不是佛門中人!

  這個組合還是太過奇怪,令其現在都無法放下戒心,可棠花寺確實也有尼觀,但這樣正值青春的女孩,真的會甘願投到佛門中去?李命覺得不會。

  猜疑還沒有過去,李命想給擎天宗的人留下些線索,但考慮到自身的實力原因,什麽都沒做,隻是順其自然的朝向南方,準備帶他們去棠花寺。管他是何居心,隻要到了棠花寺就全都明白,再強的人在那座真佛存在的寺廟裏也鬧不出任何動靜。

  迷迷糊糊中,李命也睡著,可經曆太過恐懼的他睡眠極淺,夜裏醒來很多次。李命雖說醒來,可依舊躺著,看向火焰之後的兩人,眼睛像冒著綠光的狼。

  火焰獨自燃燒,沒有木炭作陪,可方歡和圓悲依舊靠著,最後躺到地上,裹起一張毛毯,像兩隻抱在一起的樹袋熊。而身邊的五人打著鼾,興許是知道逃過一劫,所以放下了許多戒備,令其或多或少有些失望。對外人,還是不要太過信任的好,對身邊人亦然。

  四周安靜的什麽聲音都沒有,連翻身都像驚雷之音,可李命還是閉上眼,再次進入極淺的夢鄉。

  荒原的黑夜近是白日的兩倍,漫長的像整個冬季,其中俯視夏蕭等人的龐大怪物邁起腳掌,於黑暗的風中遠去,很快沒了身影。

  藏於黑暗的怪物源於亡靈,可又在於那幾口怨氣,或被謀殺,或因疾病,或被更早的怨靈拖下水。它們寄宿於陰暗的角落,在每一次黎明到來時狼狽的窩藏,可在黑夜將起時,它們會再一次覺醒,隻是於荒涼荒原上漫無目的的遊蕩,隻有悲涼和無盡的傷感。

  等它們徹底離去,帶起的風聲似哭泣成歌。等夏蕭醒來,遊蕩的身影已消失在第一縷黯淡的陽光裏。

  漫長的夜晚像一個紀元,夏蕭終於能看到頭頂的天,也能清晰的看到腳下的地。可昨晚燒毀的荒草此時又長了出來,不知該說它們生命力頑強還是脆弱。頑強豈會枯死?脆弱豈會再長出?

  黎明如夕陽,深褐色依舊奇異,其下八人各自收拾,沒有多少話,可李命還是對方歡說了一個走字。

  夏蕭點頭,帶著阿燭跟在後麵,可阿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夏蕭有自己的理解。隻是李命始終都在抗拒方歡這二人,他不想和自己無關的人扯上半點關係,可又無奈,誰讓昨晚被他救了,還喝了兩碗剩肉湯。

  漫長行走似如末日之下,可夏蕭走向的不是毀滅,而是新生。隻是新生要脫胎換骨,異常疼痛且考驗人心,但他覺得一切都能應對,雖不算輕鬆,可也不會敗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