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此路斷於頂峰下
作者:玄機夢境      更新:2020-09-27 22:00      字數:3406
  精致的麵孔和五官上冒著少些汗珠,特別是鼻尖,幾滴極小的汗正朝一處蜿蜒聚集,像四麵聚集而來的小河,等水量足夠便開始衝擊,可等待它的不是江河,更不是大海,而是阿燭的指背。她將其抹掉,許久未展開的眉頭間盡數疑惑。

  “怎麽不走?”

  夏蕭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笑出了聲,似笑阿燭的狼狽,也笑自己先前的狀態。

  “別急,歇兩分鍾,看你累的滿頭大汗。”

  “這下知道憐香惜玉啦?”

  阿燭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夏蕭則伸出手,將其臉上的汗胡亂一通全部擦光。

  溫暖的大手在她柔軟的小臉上抹過,令阿燭發出極為酥軟的聲音。每個女孩在男友手下都會展現溫柔的一麵這句話是沒錯,可也會展現極為恐怖的一麵,就像阿燭此時喝了一口夏蕭水壺中的水,朝著山頂繼續邁步,可謂雄赳赳氣昂昂。

  和之前行走不同的是,阿燭開始慢跑,夏蕭都隻能跟在後頭。雖說看不到她的麵孔,但她的眼神肯定無比堅毅。這是好事,可夏蕭有些心疼,阿燭也近十八,對自己的身世卻一無所知,當真是慘。

  阿燭以前說起過,她不好奇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她愛自己的姥姥,也不恨丟棄自己的父母。可她知道,為何將自己丟棄,是有難言之隱?還是真的那麽狠心?那種好奇始終困擾著阿燭,特別是每一個深夜,她都想知道答案。

  胡不歸以前經常給阿燭布置一些思考題,那些題很難,阿燭並不喜歡,若不是師父強製性讓她做,讓她想,她都不會搭理,更不會主動去找。可不管如何絞盡腦汁,試卷上的題她都做完了,唯獨自己這一道題,始終沒有答案。

  現在答案就在山頂,就在不遠處,阿燭覺得自己應該再往前一些,不能就此放棄。起碼第一次要知道自己的極限,才方便今後做出對策。

  不知不覺中,阿燭已和夏蕭越來越像,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可她看著遙遠的山頂,不顧腳下景色的變化,就那麽堅定的繼續邁步,往前跑去,似堅信自己一定會到達目標地。

  夏蕭從未見過這樣的阿燭,緊緊跟在後頭。現在不是說泄氣話和休息的時候,於是夏蕭提醒道:

  “注意元氣使用,令其貫穿全身。”

  “好嘞。”

  阿燭四周有星空,這是她獨特的力量,當她跑在夏蕭前麵,似撥開了遙遠之地的神秘濃霧,令夏蕭心頭不再那麽忐忑。後者也好奇,他曾獨自麵對過這條路,可路的另一頭,是極為心悸的力量,令其不寒而粟,走到高山草甸中便有一種力量無時不刻在勸退他。可現在,那股力量弱了很多。

  夏蕭覺得這不是因為心理暗示,而是因為眼前的阿燭,她真的是個帶有奇跡的姑娘,身上的謎團像星空中閃耀著的星辰一樣多。可她終是勇敢的踏出這一步,極為坦然且勇敢的尋求著真相。

  沒有害怕,沒有後顧之憂,阿燭步子越來越大,似乎越來越興奮。夏蕭默默陪著她,從先前停止到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是為了自己登山,而是為了阿燭能走到那,並了解她想知道的一切。

  夏蕭想到一件事,突然便明白阿燭為何這般有信心,且鬥誌那麽滿。她來學院的第一天,便去過山頂,雖說有人帶著前去,但也是去過。看著阿燭的背影,夏蕭突然笑了,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難怪這丫頭這麽勢在必得,原來底氣十足,極為自信。

  高山草甸上極為孤寂,沒有灌木叢,連草都長的很低,卑微到了骨子裏,更是沒有半個花苞點綴。可很快,更為荒涼的高山寒漠代替了草甸。這下,四周皆是碎石和流動著的微弱寒氣,幾根草都是極為罕見的東西。可他們跑了兩個輪回,終是過了草甸,也算極不容易。

  通天峰旁的太陽成了夏蕭和阿燭忠實的觀眾,它見過很多人登山,可這般小跑的,卻少之又少。但他們的衝勁,並未被時間消磨,反而越來越足。所謂越戰越勇,便是這般。

  四周起了風,風未和寒氣對碰,隻是帶著股股暖流,成了阿燭的一種微妙助力,令其身體更為輕盈,且能抵禦四周越來越冷的氣溫。

  阿燭很累,短發隨著汗黏在了額頭和側臉上。可她微微側目,感受到夏蕭的元氣時,又提起精神,繼續於漫無生命的寒漠中向前。

  草甸宛如荒蕪的沙漠,寒漠便是生跡皆無的戈壁,死寂異常,連風都似從黃泉來,寒冷逼人。

  其中,大小不一的石頭是此處唯一的存在,它們比太陽還要忠誠,因為不分晝夜的觀看則無數人的登山腳步和身姿。光今天,至此不過半日,它們便見到十數人登山。作為一塊稱職的石頭,它們不知為何要這般揮汗如雨,可正是如此,它們才不知山頂上究竟有何物。

  寒漠和草甸一樣漫長,夏蕭和阿燭覺得風雲突變,四周的顏色都為之改變,似人神共憤,更像他們做錯了事。這等變化下,阿燭腳步慢了,她想問夏蕭是否該向前,後者問她:

  “還能跑動嗎?”

  “能!”

  “那就繼續跑!”

  雖說有些害怕,可阿燭點過頭,繼續邁出步子。她未曾注意,隻是覺得腳掌微疼,可鞋底都已磨薄。但為了心頭那一點執著,就該不懈努力不是嗎?如果什麽都不做,怎麽可能有收獲?

  姥姥曾不止一次告訴阿燭,萬物皆平等,有付出才有收獲。付出有很多種,收獲也分類型。如果整日睡大覺,莊稼不會長出來,如果老天掉餡餅那種事真的發生也碰不到。

  阿燭在自己的人生中貫徹著姥姥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雖說離開山村,可又像從未離開。於一個晴朗的普通上午,並未被戰火涉及的偏僻小山村中,老嫗抬起頭,看向南方,心頭突然有了一股動力,似還要繼續活下去,多走一段人生路,因為在未來,還有一個丫頭等著孝敬她。

  “啊——”

  無形的壓迫中,阿燭突然吼出了聲,似與抖擻天公作鬥。這是夏蕭教她的辦法,是一種莫大的自我激勵,可她此時更覺得像一種挑釁,厚重烏雲聽到,以雷聲回應,令其渾身打了個寒顫。

  “夏蕭,你又騙我!”

  “管他呢,往前衝就是了,這是學院,不必畏手畏腳。”

  “那它劈我怎麽辦?”

  “有我在,半道雷電都不會傷到你。”

  “你說的啊!”

  “我說的!”

  “那就繼續!”

  阿燭活力滿滿,在她的腦海中,自己隻顧前衝,夏蕭為自己抵擋一切那種場景很是浪漫。

  嗯……

  反正阿燭覺得浪漫,就像她要去保護天下蒼生,夏蕭卻站在她身後唯獨保護她一人。

  有夏蕭的元氣在,阿燭跑得更快,不顧四周的寒風,就這般無所畏懼。草甸是一步步走過的,寒漠滿是跑過的腳印。可到了高山冰川帶,夏蕭和阿燭知道,是該衝一衝了。

  眼前的世界已變顏色,無論身後不遠處是多麽的晴朗明媚,眼前都隻有極為深沉的暗色調。蒼穹中的烏雲成了墨般的玄黑,其中的雷霆閃電猶如天劫般能將人擊離此處。而在夏蕭和阿燭眼前四周,冰川如怪石般嶙峋聳立,四處從生。其中寒氣四繞,這是人間黃泉氣,可銷九魂滅神魄。

  阿燭回頭,看一眼夏蕭,後者並未做出決定,隻是看向這條路,對她說:

  “冰川之上,便是山頂。”

  阿燭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前方,隨住夏蕭的手,眼眸中盡是戰意,也渴求著保護。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也怕,怕冰川中的寒氣將其凍成冰棍,也怕頭頂的雷霆,她的星空還不夠寬廣,不能縱容它們在其中肆虐。

  “去吧!”

  夏蕭說罷,阿燭邁出了腳步,發梢隨之揚起。她像黑雲之後的太陽,頂著暫時的黑暗,誓要將其衝破。

  不出所料,頭頂開始有雷霆呼嘯。它們不斷下拍,令冰川炸裂,可它始終慢阿燭和夏蕭一步。但在冰川乃至地麵龜裂時,夏蕭身體中的元氣盡數湧出。

  一聲劍鳴後,是金屬所成的光,成了阿燭身上的軟甲。其中有大濤汩汩,浪花拍岸之聲,令其腳步輕盈,似踏洶湧海浪而行,動力無窮。而後一道強烈的蓬聲,是熊熊火焰在燃燒,令阿燭每一次邁步都能跨過更多石磚。

  最後是一道鳥唳,其中是風是樹是雷霆。它們在阿燭身後繪成一對翅膀,也令四周拍下的閃電繞其遠去。

  夏蕭緊跟其後,看著阿燭化作多彩的鳳凰,不顧四周的寒氣和雷霆阻撓,隻是往前衝。即便夏蕭的嗅覺敏銳,可難以感知那些寒氣和雷霆的威力,也無法判斷這是幻象還是真實景象,它們本就僅差一線,此時分不出來也正常。但走到這條山路的盡頭時,他們都深深愣住!

  按道理說,冰川之上,便是山頂。雖說大師姐說過山頂不是走上去的,可這條路,為何斷在重重冰川前?

  冰川如牆,堵死了所有的路,頭頂的黑雲不斷下墜,四周也無去路,夏蕭和阿燭站著最後一塊石磚上,眼中盡是疑惑和茫然。

  頭頂閃電雷鳴,一道極為粗壯的雷霆柱子,並未給他們半點思考的時間,便開始倉促的驅趕。

  雷霆落下,夏蕭和阿燭開始原路返回,可還是被雷霆的閃光觸及。分明隻是那麽一點光,且沒有多少危險的氣息,但令夏蕭渾身如遭重擊,在石磚上不斷滾下。阿燭連忙去追,抱住他倉惶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