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再入草原
作者:玄機夢境      更新:2020-08-21 10:18      字數:2382
  本就不算響的車輪聲接近消失,夏驚鴻和夏旭提著燈籠,與身後副官及幾位高幹離著二十多米,排著整齊的隊伍跟著走首教會的車隊逐漸向大道的另一處走去。他們像追隨著大神的差事小鬼,原本的身份微不足道,提燈籠還要微微彎腰,盡是卑微。可這也是大夏人表達自己尊敬的一種方式,他們不會像勾龍邦氏一樣妄對走首教會的恩情。

  朝向蠻人草原的大道如直通蒼天,此時是一段路的終點,也是另一段路的,因此兩側的人迎接又歡送,鞠躬多時也不曾站起。隻有等車隊從自己身前駛過,徹底離開自己的身位,他們才慢慢直起腰,目送它們遠去。

  走首教會的人沒有說一話,沒有吱半聲,但將士百姓也沒覺得奇怪。就像上戰場手裏要拿家夥事才算正經,強者要有風度格調才顯得尋常。將士百姓眼中,走首教會這十九輛披戴神采光澤的馬車裏的人已如神靈,超乎人的範疇。有他們這種看法,走首教會也不妄做那麽多事。

  馬車依舊走得很慢,夏驚鴻和夏旭再稍加速度就能憑著自己的腿跟上。而在車隊走到大道的另一頭,無論遊龍還是拉車的荒獸,依舊沒有半點動靜,一切皆歸於平淡,似不想影響任何,連一縷風都不願帶走,更不想大張旗鼓的告訴眾人我們走了,告訴眼前草原的人我們來了。

  興許這也是走首教會為何人那麽少的原因,沒有半點架子,很多人對其的感覺也隻限於欣賞,不會投身其中。畢竟人在世一生,願意始終付出,不求回報的人少之又少。很多人為碎銀跑斷了腿,起碼還有收獲,不像他們,猶如雲端上的精靈,站在一個極高的高度,若是擺脫吃穿,便已成仙。

  車隊走過大道另一頭,走首教會便算徹底離開,它們緩緩駛向勾龍邦氏的草原,慢慢穿過這片絲毫沒有起伏的平坦國界,在眾人眼中逐漸消失。車隊來自濃鬱的夜色,歸於夜色,飄渺神秘,如神仙降臨凡世,行走一圈後歸去,不留半字半語。

  夏驚鴻和夏旭並肩,身後燈籠組成的大道兩側忽得又亮了起來,令此路於黑夜猶如天街般明朗。先前走首教會的車輛在時,它們暗淡的沒有半點光澤,或許這便是奪彩,除了修行者,常人都難以發現。

  作為一國大將,夏驚鴻愛國之心毋庸置疑堪稱頂尖,因此又立許久,等夜幕中連馬車的半點動作都看不到,才緩了一口氣,轉身看向數萬士卒。

  “上馬,出發——”

  夏驚鴻接過士卒牽來的馬,於大道上飛馳而過。先前安靜的他猶如文人見到遼闊之景,似要賦詩,而搖身一變,又恢複原本的模樣。那對深沉的雙目帶著寒光戰意,無形中激起整支軍隊的心,令那朵火焰在寒風中燃燒,且越來越旺,搖曳似永不會熄滅。這支軍隊沉寂多年,臥於大荒,此刻猛地覺醒,才像真正活了過來。

  馬蹄四濺冰霜,身邊夏旭緊跟。其後將士萬馬,皆一一而動。頓時,馬嘶聲驚了蒼穹,馬鞭和喝聲擾了夜色,一切皆亂!

  先前的寧靜被徹底撕碎,百姓和留下看守燕城的老弱病殘等士卒麵麵相覷,於心潮澎湃時暗自祈禱。此次一別,不奢求所有人歸來,隻希望他們夏家軍能有所剩餘,那樣也算蒼天有眼,為這鎮守北境十年的軍隊留了一線生機。

  這等反差像一種嘲諷,傳到遠方車隊人耳中,令其於燈燭的暖色光亮中暗自搖頭。黃袍中年人摸了摸長胡須,悲愴之意宛如做了多年的事絲毫沒有成效,因此歎道:

  “神龕裏的東西隻用來供奉,卻忘了祈禱的目的和初心。有時真懷疑,我們做這麽多是否有用。”

  黃袍中年人的對麵是一位蓋著毛毯的男子,他長得清秀,露出線條顯然的肩臂。可那對眼中,似見到夏驚鴻和夏旭帶領著滿腔戰意的夏家軍朝西部戰場而去。

  他們麵孔粗糙,在黑暗裏迎著冷風,頂著馬蹄揚起的冰霜,任由它們令自己的皮膚變得像石頭一樣。他們無暇顧及,快馬加鞭下吸一口冷氣,用肺迅速將其溫潤,可依舊長時間覺得冷。但雙眼緊盯前方,似已見到戰場。

  三年前,南商進攻大夏,他們第一時間趕到最前線,出著最累的力,卻隻有普通士卒的待遇,也無士卒可指揮。而現在,他們將帶著自己的軍隊,不畏險阻的衝進敵方陣營。他們或許會晚到,可絕對會比任何人都勇猛!在北境的這些年,夏家軍練就冰霜附身而不慌亂,可於任何環境下作戰的本領。

  “喂,你在聽我說話嗎?”

  “嗯。”

  黃袍男子有些不耐煩,對蓋著毛毯的清秀男子說:

  “那給我個回應啊?”

  “別多想,安心做自己該做的事。如果你覺得宣傳和平道義沒用,就想想我們在做的其他事,你應該也很清楚,行走大荒不止是為了宣傳和平道義,而是為了那個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個陣,才是我們行走的目的,宣傳和平隻是不忘初心。”

  “那個陣從未催動,從未使用,隻會隨著時間消散,隻會耗費我們的精氣。”

  “可你也做了很多年,還將繼續下去。”

  比起黃袍男子的暴躁,蓋著毛毯的男子顯然要淡定很多,即便這次再入勾龍邦氏也沒有怨言。

  在進入大夏前,他們便去勾龍邦氏了一趟,隨後沿著長白山山脈而來。按以前的路,該南下南國,然後去探尋消失的雲國一事。可這次又折了回來,到了這個走首教會並不喜歡的地方。

  勾龍邦氏人剛愎自用,無比自負,外人皆厭煩。所有國度,也隻有他們最不尊敬自己,就像國界處沒有任何迎接。這等無視,他們雖說能容忍,可這麽做本身便不對。

  入一次勾龍邦氏,便覺得其他國度是故鄉,見一次勾龍邦氏人尖酸刻薄而自大的樣,他們就越想念別國百姓的善良。可他們依舊要進去,開始為期三年的行走,前些年他們救助過的孩子,不知當前如何。

  車廂裏,蓋著毛毯的男子憑著自己的靈眸能看人世萬千,看到很多孩子在父母的懷抱下安睡,看到很多人已起床開始一天的忙碌。有的倒黴蛋歪倒手裏的蠟燭,險些砸到自己的腳,不過歎了幾口熱氣,極為頹廢的進了黑暗,憑著熟悉和本能完成手上的活。

  “遇事不順,可以抱怨,但要記著,不要深陷其中,否則會因為想象出的委屈誤了心智。”

  “你怎麽和教皇一樣神神叨叨的?”

  黃袍男子卷起袍子一裹,躺在寬敞的車廂裏小睡。地位高的人和地位低的人一樣有煩心事,常態啊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