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越提到的這位大導名字，江棠也認識。

  上次《新世紀》在奧斯卡時，安德森導演親自把江棠引薦給了那位導演，並且對她盛讚不已。

  當時那位導演雖然饒有興趣跟著地追問了好幾句，還調侃說除了江棠，安德森這麽熱情誇過的演員隻有西澤爾……但是在那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盡管雙方交換了聯絡方式，但是對方並沒有打過來，江棠也默契地不會去貿然打擾人家，這條人脈也不得不暫時擱淺。

  江棠沒想到的是，時隔數月，對方居然主動聯絡過來，還希望江棠出演他新電影的女主角？

  聽高越現在這話的意思，對方的態度很誠懇，走的路徑也比較正式，工作室接口工作室，經紀人對接經紀人，屬於擺在明麵上的那種選角商談。

  也就是說，隻要江棠現在點頭，這位導演的大餅就落在她頭上了。

  於是，一個選擇也就此擺在麵前——

  是穩妥安全的好萊塢大導作品，還是充滿不確定性、失敗幾率很大的未來？

  難怪高越會這樣極力勸阻，因為隻要明眼人，都應該知道怎麽選。

  演員轉行導演在業內的案例並不少，但是真正成功的卻寥寥無幾。

  多少演員試圖跨行導演，可費再大的力氣，收獲也遠遠不如在演員上的成就，最後也黯然離場。

  高越也不是完全不讚同江棠去當導演，她早就了解江棠這個想法，也願意支持，她隻是希望這個時間再推遲些，最好等到事業再穩妥些……

  “你說的，我都知道。”江棠的聲音緩慢而堅定，“可這世上，哪來的萬無一失？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後年，最後結果就是遙遙無期。”

  她的想法從來很堅定，她既然想要，那就去做了——猶豫隻會拖累，果斷才有未來！

  高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像是在歎氣，又像一種塵埃落定。

  “看來，我要想辦法忍痛推掉這份邀約了。”

  高越聳聳肩，最後還是向江棠妥協。

  江棠反而意外高越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堅持。

  高越看出她的困惑，笑道：“經紀人從來隻是導向，真正選擇權都在藝人自己手裏。何況我這個經紀人，很多事情都沒有你看得明白。”

  每次高越出去參加聚會，聽到周圍人恭維她手腕厲害，能把江棠在短短四五年內捧到今天的地位，那些人吹捧的語氣，恨不得高越就地開場講座，傳授傳授她作為經紀人的計謀手段。

  對此，高越從來都是苦笑推脫，並表示江棠的成功和她關係不大，都是江棠自己天賦和時運擺在那兒，她才是那個搭順風車的。

  可是她認認真真、誠誠懇懇地解釋，那些人當麵調侃她不地道，轉身就在背地裏開罵說她藏私小家子氣。

  高越聽了，也隻是一笑而過，因為換做是她，也很難想象，江棠成就的輝煌星途裏，經紀人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多少大爆的資源都是江棠自己帶回來的，高越才是享受恩澤的那個。

  要不是高越還要幫江棠打理公司，恐怕這份經紀人的工資她都不好意思繼續收下去。

  所以，高越從來把自己的位置和能力看得很清，也知道江棠走到今天是憑借的什麽。

  就像是這次阻止，她是站在她的立場和眼界來說的話，江棠也有她的決定和想法。誰又說得準高越就是對的呢？

  “說不定你就出人意料的憑著這部導演作品一躍飛升，成功跨圈了呢？”

  高越是帶著笑和調侃說的這話。

  事實上她和江棠都知道，這種情況發生可能性微乎其微。

  最好的結果就是不溫不火、平穩度過……算了，就當是江棠的訂婚休假了！

  江棠認認真真聽完之後：“不要低估自己，你是個很優秀的經紀人，至少我們合作得很愉快，不是嗎？”

  高越看著江棠格外真摯的神情，不由得笑開：“是是是，大老板，我們以前合作愉快，未來也會繼續合作愉快……所以我們能不吃零食了嗎？”

  江棠唇邊笑意淺淡，態度卻意外堅決：“不可以。”

  然後端起一份紅茶千層，慢條斯理地品嚐起來。

  *

  高越轉頭就給那位好萊塢大導的工作室發去郵件，措辭委婉地表達了拒絕。

  當天高越並沒有收到回複，還是第二天江棠直接接到了那位導演的電話。

  大概搞藝術的都有點性格古怪，這位好萊塢大導，電話打來江棠這兒，半點隔閡都沒有，態度超級自來熟，仿佛和他通話的江棠不是才見過一麵的圈子前後輩，而是多年老友。

  大導開門見山就問江棠是不是對劇本不滿意才決定的拒絕……話語之直白，換個其他年紀輕點的演員，能被當場嚇哭，多半會以為自己得罪了這位大導演。

  但是江棠能聽出來對方的語氣沒有怒意，雖然語氣不是很友善，但這應該是性格問題，對方話語裏更多的是好奇和實在的求問。

  所以江棠也沒有隱瞞，很實在地把她的打算說給大導聽了，一點兒不覺得自己這個連獨立作品都沒有的人，在已經成名多年的好萊塢大導前麵談論夢想談論電影有窘迫之處。

  她很坦然，言語裏還有種淡淡的自信，反而讓大導有點欣賞她了，因為獨立特性的人向來也會喜歡獨立特性的人，是相似人之間如磁力般的主動吸引。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開拍？”

  江棠不知道大導為什麽這麽問，也就隨口一答：

  “明年吧。”

  “唔。”大導頓了頓，“正好我工作上有點變動，這部電影的拍攝計劃要推遲，所以你也先別急著拒絕我，不如到時候再看看時間？”

  大導的話出乎江棠意料，她倒沒想到這位大導對她這麽堅持。

  對方也從她的短暫沉默裏讀懂了她的意思。

  “如果看完《新世紀》，我對你的出演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的話，那《明日》之後，就是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