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剛開始還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她在某個瞬間突然領會到西澤爾的小情緒，也忽然懂得他在糾結些什麽。

  於是她改口道：“那你重新幫我拍一張？”

  西澤爾當然是喜不自勝，連忙點頭答應，就算他拍照用的是手機，也照樣擺出了專業攝影師的架勢，也不管身上穿的是薩維爾街頂級手工定製西裝，為了選取更好的角度，直接單膝跪在地毯上。

  至於那張照片，他反正是半點舍不得給人分享，重拍一張倒是還……等等，為什麽新拍的這張也這麽好看！

  江棠看西澤爾連拍了幾十張，然後就對著手機皺眉鼓搗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在折騰些什麽。

  這讓她不得不放棄回信，坐到他身邊去：“怎麽？照片有什麽問題？”

  西澤爾無比正色地點頭，好像遇到什麽大難題：“嗯，問題很大。”

  江棠險些信以為真，湊過去看他手機，卻壓根兒沒發現問題，差點兒以為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哪裏有問題？”

  西澤爾歎著氣，憂心忡忡地問江棠：“怎麽辦，我選來選去都找不到一張普通的，每張都太好看了，怎麽舍得發給別人？”

  江棠：……

  這土味情話。

  她露出微笑：“西澤爾，一分鍾之內把照片發給我，好嗎？”

  西澤爾感覺到莫名寒意襲來，蔫蔫地回答：“好的……”

  他好不容易踩著一分鍾的最後期限，從幾十張照片裏勉強選出兩張不那麽突出的發給江棠，又由江棠轉發給高越，完成今日份工作任務。

  西澤爾很快重整旗鼓，給司機打電話準備從休息室出發離開：“剛剛都沒來得及吃什麽東西，待會兒要不要去吃點別的什麽……唔？你還在回消息嗎？”

  江棠頭也不抬地嗯了聲：“消息比較多。”

  西澤爾發誓，他真的就是很隨便不帶任何目的低頭瞟了一眼江棠的手機屏幕。

  然後他就看到過分刺眼的“陸沉”兩個字。

  ……心頭警鈴大作！

  偏偏西澤爾還不敢在江棠這裏表現得太明顯，硬要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起：“哦？都有誰在給你發消息呀？”

  江棠張嘴正要達，忽然就感覺西澤爾的這語氣詞莫名的心虛，且帶著目的。

  她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西澤爾強自鎮定的側臉。

  當即挑眉：“看到陸沉的消息了？”

  被正正戳中心思的西澤爾：！！！

  他趕緊擺手解釋：“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消息！我就是隨意瞟見的！”

  江棠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嗯，看來你是的確看到了。”

  西澤爾頭發都跟著耷拉下來：“嗯……”

  江棠沒忍住，偏過頭去笑出聲。

  也是這笑，讓西澤爾琢磨出點別的意思。

  他就像是給點糖果就能開心整天的孩子，沉鬱的表情迅速變得明朗，還笑嘻嘻地湊到江棠麵前來：“你沒有生氣呀。”

  江棠不僅沒生氣，還特地把手機放到他眼下：“看吧。”

  西澤爾瘋狂否認：“我沒有不相信你！”

  江棠說：“我知道，但我想讓你安心。”

  我想讓你安心。

  西澤爾覺得，世界上再沒有這樣一句話讓他覺得暖心且熨帖了。

  他就像是受到無數愛意灌溉，蜜水將他快樂滋養，讓他露出真心且歡愉的笑。

  當然最後他還是湊過去看了兩眼手機屏幕，看到陸沉發來禮貌且克製的一條短短信息【真心祝賀你主演的電影拿到奧斯卡】，內心止不住的驕傲得意。

  江棠還促狹著調侃他：“這樣是不是安心了？”

  西澤爾用手臂大力圈住他：“我本來就是百分百信任你的。”

  他隻是不信任陸沉那心機深沉的小子！

  江棠也點頭：“我知道。”

  這或許是他們之間存在的無言默契。

  兩人離開休息室時，大部分明星都已經退場離開，還有少部分影迷留在杜比劇院外麵流連不肯離去。

  他們也是運氣好，剛好碰到錯過人群高峰的江棠西澤爾，一個個驚喜地湧上來，高興地叫著他們名字，夜裏閃光燈亮成一片。

  奧斯卡的安保人員立刻上來圍起人牆，西澤爾也把江棠護在懷裏。

  不過江棠中途還是接過幾個人遞來的本子留下簽名。

  兩人艱難地擠開影迷坐上車離去，從後視鏡依然能看到他們在路邊熱情揮手。

  江棠怔怔地看了許久，直到身旁西澤爾突然說：“被這麽多人喜歡，是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江棠笑著收回眼神：“是，畢竟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走上這條路。”

  她以為自己的道路都是孤獨且長，沒想到有一天會被這麽多人的喜歡所包圍。

  那些人追逐著她，說她是光芒是太陽，也讓長期在陰影邊緣遊走的她，變得閃閃發光起來，這何嚐不是一種雙向饋贈？

  西澤爾無比認真地對她說：“你值得這麽多喜歡。”

  江棠也頷首：“希望我能值得。”

  等兩人回到家，已經接近洛杉磯深夜，但今晚的狂歡不會到此結束。

  高越等團隊成員特意從酒店匆匆趕到江棠身旁，見麵先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現在國內的新聞都已經爆了，想要采訪你的媒體已經能從華國排到洛杉磯！”

  高越誇張地描述著盛況，興奮得險些失態。

  江棠笑著誠謝，也結果來自團隊成員每一位真心實意的道謝。

  西澤爾走過來：“廚師準備了晚餐，大家要不要一起吃點？都是家常菜。”

  華國人在異國流連時，最懷念的永遠是家鄉美食，比起那些香檳牛排燭光晚餐，還是熱騰騰的家常菜最讓人愜意。

  何況西澤爾家裏的這位還是精通中西菜係的大廚，就算是普通白菜都能炒出頂級美食的味道，一頓家常菜也做得香氣四溢、美味滿分。

  整整一桌子的人，就這這桌家常菜，吃得心滿意足。

  席間江棠宣布從明天回國後開始休假，大家可以等到年後再回來上班，迎來一陣歡呼，連高越都笑著附和鼓掌，全然沒有要阻止江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