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的西澤爾作為演員尚且籍籍無名，那小童星卻不同，正在好萊塢如日中天，名氣是西澤爾的十倍不止。

  西澤爾演的是男五開外小配角，小童星卻是絕對主角，整個劇組都要圍著他轉。

  小童星演技有靈氣，脾氣卻大，絕對的熊孩子加強版——

  早上起得太早要鬧，晚上收工太晚要鬧，因為拍戲不能看動畫片要鬧，對手演員長得凶神惡煞也要鬧。

  總之就是不停鬧，整個片場都響徹著他尖銳刺耳的吵鬧聲，劇組其他人還敢怒不敢言，連導演都要哄著小屁孩。

  西澤爾忍了又忍，終於在小童星拍戲NG卻把水杯砸在對戲的自己身上時，一朝爆發。

  西澤爾直接提著小童星的後領把他丟在沙發上，不管他哇啦哇啦撒潑打滾，冷漠眼神盯著他一番嚴詞警告。

  最後也不等導演和其他人反應，扔下道具離開片場，直接放棄本來都快拍完的小角色和一個多月的辛苦成功。

  不過這也讓他的職業生涯幸運地少了一部大爛片，反而接到了讓他成名且驚豔世界的經典電影，隻能說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

  並在從那以後，西澤爾就對小孩子敬謝不敏，看到吵鬧的孩子都是遠遠繞道走。

  人類幼崽可愛？開什麽玩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是西澤爾的真實寫照。

  江棠聽完他將剛出道的小故事，才知道原來人前風光無限、出道即巔峰的西澤爾，也遇到過這樣令他無語的麻煩事。

  “後來呢？”

  “什麽後來？那童星嗎？”西澤爾眉梢微抬，笑得有些恣意，“隻能說，熊孩子沒有父母教育，也有其他人來教育。”

  他講起那小童星的後續，也無非是個仗著天分肆意妄為、最後靈氣消散泯然眾人的故事。

  而且那小童星還不是普通地泯然眾人，西澤爾中途棄演的電影票房大失利，小童星商業價值大打折扣，往日捧著他的圈裏人也開始對他冷淡。

  小童星的父母是隻知道倚仗兒子吸血的家夥，眼見接不到好導演的劇本，就幹脆去接那些來錢快的劇本，最後密集的工作讓小童星的演技靈氣迅速消耗殆盡。

  而小童星也因為被父母養得肆意妄為，有次在片場用開水潑了女工作人員，導致對方臉頰輕度灼傷。

  事情因此鬧大被媒體曝光，徹底破掉大眾對小童星乖巧靈氣的濾鏡，小童星也因此丟掉身上的所有片約和廣告，演員生涯自此走向盡頭。

  江棠聽完，也點評道：“家庭教育很重要。”

  熊孩子背後反映的是家庭教育的缺失，如果那個小童星遇上的父母懂得珍惜孩子天賦，世界上也許會多一個優秀的演員。

  頓了頓，她又說：“安安不一樣，她很乖。”

  西澤爾有點酸。

  江棠才和唐安安相處多久，竟然就這麽喜歡她！

  他緊緊盯著江棠：“她重要還是我……”

  到了嘴邊的話，因為江棠無聲的注視悻悻咽回去。

  他撇撇嘴，也不敢生氣。

  江棠幹脆問他：“討厭孩子嗎？你自己的也是？”

  她就是隨口一問，西澤爾那句想也不想的“當然”脫口而出，忽然意識到什麽。

  他耳廓動了動，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臉頰迅速爬上緋色，眼底似乎有星星在閃爍。

  他頓了下，反問：“我們的孩子？”

  江棠端起茶杯的手停住：嗯？她有這麽說嗎？

  顯然這已經不再重要。

  因為西澤爾已經聽不進別的話了，那幾個字足夠他浮想聯翩，仿佛已經在想象裏看到他和江棠的未來，結婚、生子、走向未來、邁向盡頭……因為白頭偕老，所以連死亡都變得浪漫。

  他的語氣也變得溫柔，帶著憧憬：“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

  江棠問他：“你不是討厭孩子嗎？”

  西澤爾反駁：“我們的孩子當然不一定！”

  老雙標了。

  不過江棠的沒有否認，也讓西澤爾倍感興奮。

  他突然湊近江棠，近得都能數清他的眼睫毛。

  屬於他的雪鬆氣息沁在兩人所在的空間，曖昧無聲蔓延。

  “所以你也在想我們的孩子嗎？”

  他聲線冷沉，卻因為帶笑而如清泉流淌。

  江棠略顯怔忪，西澤爾構想的一切都超出她的預想。

  但是，她並不抵觸，反而……有些期待？

  原來她的人生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這麽大的改變嗎？

  曾幾何時，她以為她所謂的未來就在腳下分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悄然終結。但是現在，她有了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未來。

  因為西澤爾。

  被她注視著的西澤爾，不知道江棠在剛才間隙裏的想法，卻也明顯感覺江棠看他的眼神有了些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還藏著他最渴望的東西。

  西澤爾的心髒像是被羽毛撓了下。

  酥酥麻麻的暖意讓他欲言又止，好像有滿腹的話想要跟江棠說，偏偏場合不算合適。

  他久久凝視著江棠，目光接觸間交融，無限傾訴彌漫。

  直到有聲音打破這份流淌的靜謐：

  “拍到了嗎？”

  “沒拍到呀。”

  “怎麽回事呢。”

  “哎呀讓我來。”

  “糟糕他們看過來了。”

  隨著江棠西澤爾齊齊朝他們看去，一群人跟摁了暫停鍵似的，齊刷刷停下動作，裝作再做其他事的樣子，還有人吹了聲口哨。

  可氣氛也完全被破壞掉了。

  西澤爾也不覺得遺憾，反正他還有大把時間。

  倒是宋山明這些人感覺很愧疚，事後悄悄送了他們一份禮物。

  鋪滿床的玫瑰花瓣以及放在冰桶裏的香檳。

  西澤爾總覺得這是在諷刺他。

  唯獨旁邊有個草編小人的禮物深得他心，草編小人是仿照江棠和西澤爾的樣子做的，很有當地特色，精致又可愛，小人手牽著手，在底座用英文寫著一句白頭偕老的翻譯。

  恰好符合西澤爾對他們未來的設想。

  所以他也很喜歡，一直拿在手裏把玩，據說回國後也被他放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跟一堆昂貴的古董擺件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