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宅地下車庫裏的車，眼花繚亂宛若豪華車展。

  其中有幾輛，是價值千萬美元的法拉利古董車，宛若藝術品擺在特定的玻璃展台裏，讓這豪華車展又搖身一變，成為汽車博物館。

  這裏的車，九成都是由江成哲購置，另外，江希景的車庫停不下時，也會開到流泉山來。

  父子倆的血液裏都流動著對機械的天然熱愛，並且，他們不僅喜歡給自己買車，還喜歡給家人們買車。

  江棠還沒拿到駕照的時候，名下就已經收到三輛車禮物，每輛都價值百萬，可惜江棠都沒什麽機會開，進出都有保姆車。

  難得，今天算是她拿到駕照後的第一次上路。

  她隨意選了輛黑色的奔馳g越野車——大概在她潛意識裏，就自然偏愛這類硬挺霸氣的車型，才會在車庫裏一眼選中。

  從流泉山到機場，需要半個多小時車程。

  江棠一路開得快，半小時沒到，就抵達了機場。

  在機場外看到西澤爾時，他獨自站在陰影裏。

  沒有行李，沒有管家，更沒有助理保鏢。

  他垂著眼，厭倦懶怠如簌簌霜雪掛在他的睫毛上，帶著與世隔絕的清冷疏離。

  就好像著這世間的一切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更無法讓他停住眼神。

  直到，江棠將車停到他麵前。

  喜悅如煙花在夜空驟然綻放，瞬間取代所有的冰涼。

  再看那雙眼，分明暖意融融，哪有什麽冷意。

  “你來了！”西澤爾趴在降下的車窗上，笑眯眯地看著江棠，“surprise！”

  江棠哼著笑起來。

  是有夠驚喜的。

  “你怎麽會突然來華國？”

  “不是說了嗎，因為過節。”西澤爾一本正經的解釋，聽上去還有那麽點道理，“我母親也是華國人，所以我一直都有過春節的習慣。”

  江棠似笑非笑的睨著他：“那過春節，不應該和父母一起？”

  西澤爾暗道糟糕。

  “我……”他落寞地垂下眼睛，情緒急轉直下，眼底星光也隨之黯淡，“我的父母與我的感情並不好。”

  江棠先是狐疑，盯著他看了會兒，才確認他的確沒有撒謊。

  才道了聲：“對不起。”

  西澤爾重新抬頭，雖然是笑，但笑裏帶著脆弱的傷感，糅雜著對江棠的信任：

  “因為和父母關係不好，我才想特地來華國，感受一下春節團聚的氛圍。隻是，我來了也不知道找誰，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江棠徹底打消懷疑，還有一點點愧疚。

  她放低聲音：“抱歉。”

  西澤爾看著江棠誠摯的眼神，忽然有些後悔。

  她真的信了……是不是不該騙她？

  可是話既然已出口，西澤爾也做不到立馬坦白。

  他隻得心虛地扯開話題：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說到禮物，江棠隻能想起上次西澤爾送的複古紅寶石。

  “……太貴重的不必。”

  西澤爾已經走過彎路，又怎麽會傻到再重複一遍？

  “放心，這次你絕對喜歡。”說著，他繞到駕駛座外，“我來開車，帶你去。”

  難道還是要去什麽特別地方？

  江棠好奇著，仍是從駕駛座上下來，換到副駕駛。

  西澤爾在飛機上就已經提前確認過路線，導航圖自動記入腦子裏，都不用手機，輕車熟路上了道。

  隻是車子不像是往市中心去，而是往京郊開去。

  最後抵達京郊鄉村，一處僻靜幽深的小四合院兒。

  院子是很典型的老帝京風格，青磚綠瓦，一進結構，樸實淡雅，不算多麽富麗堂皇。

  院子中間栽著一棵棗樹，現在寒冬季節，棗樹光禿禿的，枝杈堆著積雪。

  院子外的風景也很不錯，依山傍水，空氣清新，雪後初霽的天空格外明淨，連帶著人的心也拂去塵埃，變得分外寧靜起來。

  西澤爾把車停好後，跑去敲門。

  篤篤篤。

  不久後。

  門沒開，一個不怎麽友好的沙啞聲音在門後響起：

  “誰呀。”

  “我是鬱西，之前聯係過的。”

  聽到名字，房主人才慢吞吞地打開門。

  清臒年邁的老人站在門後，風霜在臉上留下痕跡，每一道褶皺都是他的閱曆。

  看得出來，老人脾氣應該不大好，麵向自帶幾分厭世凶意，輕飄飄看人時也總跟輕蔑似的，上下打量了西澤爾一眼。

  “外國人？”老人微抬下巴的樣子，有些傲慢。

  西澤爾難得沒有生氣，而是很認真地跟老人解釋：“我母親是華國人，我也是半個華國人。”

  老人撇撇嘴，對西澤爾的說法不置可否。

  他越過西澤爾，看到他身後站著的江棠。

  輕哼了聲：“原來是追女朋友……知道了！”

  老人的話隻有離得近的西澤爾聽見了。

  他的心一提，下意識回頭看江棠。

  見她神色如常……不知道為什麽，就沒有跟老人解釋，算是默認。

  老人這才側身讓他們進去，將兩人帶到堂屋裏。

  堂屋空蕩蕩，僅僅擺著張八仙桌。

  不過環境還是很幹淨，跟院子裏亂糟糟地堆著雜物不一樣，堂屋裏像是看不到塵埃，連木桌桌麵都被擦得鋥亮，仿佛剛打磨過。

  老人將兩人領進來之後，隨後丟下一句“等著”，便將客人晾在這裏，背著手慢悠悠往院子另一個方向去了。

  屋裏捎著暖爐，熱烘烘的。

  江棠幹脆脫掉外套，起身在屋裏逛了圈。

  除了幹淨跟八仙桌，這間堂屋裏的擺設乏善可陳。

  江棠觀察環境的時候，西澤爾一手撐著下巴，笑著看她。

  好像覺得江棠在那裏來來回回地走，也特別有趣的樣子。

  都忘記身上厚重大衣帶來的溫度，熱得他快冒汗。

  江棠回頭，問了個關鍵問題：“你不熱？”

  西澤爾後知後覺，趕緊也把外套脫掉。

  “怎麽樣，猜出這裏是什麽地方了嗎？”

  他饒有興致地跟江棠打起啞謎。

  江棠輕笑起來，挑眉看向他。

  吐出兩個字：“飯店。”

  西澤爾扼腕不已。

  江棠還沒猜什麽，答案就出來了。

  “你怎麽這麽聰明！”

  哀嚎著也能給江棠送上讚美，如此自然地套路大概就是西澤爾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