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漁摔了一跤，得虧積雪夠厚，也鬆軟，才沒讓她傷到。

  就是頭發上衣服上全是雪，隨著她的起身簌簌落下，場麵有些滑稽可笑。

  她恨恨回頭，手伸進雪地裏用力一攥。

  趁著裴紀沒有防備，她果斷地把剛捏成的小雪球朝著裴紀因大笑張開的嘴巴砸去。

  蕭漁以前也是打遍雪地無敵手的大姐頭，這手準頭還是有的。

  裴紀猝不及防，吃了滿嘴的雪。

  “啊呸……蕭漁！”

  裴紀怒目而瞪，立刻選擇還擊。

  兩人小時候就因為不對盤打過架，現在動起手來也不含糊，誰都不肯讓著誰，轉眼就演變成兩個人的雪仗。

  換在電視劇裏，一男一女打雪仗應該是很唯美的場景。

  滿天浪漫飛雪，男女嬉笑打鬧，曖昧情愫自然而生……

  這種場景橋段，落在裴紀蕭漁身上，什麽曖昧唯美，通通破碎成渣。

  兩人對戰，就是直白利落地奔著打敗對方去的，雪球你來我往的呼嘯，恨不得化為奪命殺器，帶走對方狗命以解心頭之恨。

  他們還知道靈活運用附近場景藏身，把一場雪仗打成了真人cs。

  江棠：……

  陸沉：……

  這兩個小學雞還知道他們是出來散步的嗎？

  江棠麵無表情地抬手，剛好擋住誤飛過來的一坨雪球。

  雪球砸在她手臂上，這點力道對她而言不痛不癢。

  陸沉：“準頭不錯。”

  江棠：“謝謝誇獎！”

  假山後的蕭漁冒出頭來：“蠢貨，你砸到江棠了！”

  裴紀不甘示弱地嗆回去：“胡說，明明是你砸的！”

  於是，兩人又因為是誰砸的雪球吵了起來，並伴隨你來我往的雪仗。

  江棠跟陸沉決定暫時跟兩隻小學雞劃清界限，他們沿著長長遊廊，在陸宅的園林裏穿梭著。

  陸沉作為主人家，時不時會跟江棠介紹陸宅園林的部分由來故事。

  這些故事裏，依稀能窺見陸家作為傳承百年的世家大族，曾經的底蘊和無上的榮光。而這些還能延續到今天，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江棠喜歡欣賞這些，不論是人工雕琢的痕跡和大自然巧妙的融合，還是背後陸家沉沉浮浮的故事，都讓她覺得有趣。

  “喲，你們在這兒呢？”

  江棠和陸沉回頭，看見的竟然是陸深。

  他一身高領毛衣搭配呢子大衣，襯得身形修長挺拔，模樣也是清雋俊朗，看到陸沉江棠時笑得格外溫柔，眼底仿佛有碧波碎光蕩漾。

  陸沉有些意外：“哥？什麽時候回來的？”

  陸深朝兩人走來：“剛到。你這是陪著小棠在參觀嗎？”

  陸沉嗯了聲：“爸媽在會客廳，你去見過他們了嗎？”

  陸深神情略僵，隻想著含糊過去：“好，待會兒，我待會兒就去。”

  這話，一聽就很敷衍。

  陸沉是不信，但他對此沒有辦法。

  他從小就知道陸深與父母關係不好。

  後來陸深為了追逐夢想，選擇離家出走，幼稚又吃盡苦頭。

  好不容易得到家裏妥協，與父母的關係卻沒能緩和多少，這種僵持也不是一天兩天。

  不過，陸深往常隻會在過年時節回家，今年突然提前回來，應該也是有軟化求和的想法，打算緩解跟父母的關係，總歸是好事。

  陸沉不知道的是，陸深的想法改變，多多少少與江棠有關係。

  他們先前錄製的神煉，其中一期是以社會事件為背景，暗線隱射的就是子女與父母之間的關係。

  這條暗線是靠著江棠通關打出來的，節目錄製結束後，因為故事背景而有所觸動的陸深，獨自坐在休息室，久久未動。

  他從節目裏展現出的故事，延續想到了自己的家庭，便陷入深思和苦惱。

  正當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江棠出現，撞見這幕。

  她不過是隨口跟陸深聊了幾句，也沒說什麽深刻大道理。

  卻不知道是那句話打動了陸深，讓他放棄搖擺，忽然堅定。

  才有了今天突然回家的舉動。

  隻是陸深近鄉情怯，真到了門口，又不知道該怎麽跟父母相處。

  正好看見江棠，陸深索性轉開話題：“小棠是跟家裏人一起來的？”

  江棠點頭：“嗯，江希景也在。”

  陸深有些高興：“他也來了？在哪兒呢？”

  陸沉接話過去：“會客廳，跟爸媽在一起，還有裴、蕭兩家的長輩們，你要過去看看嗎？”

  “唔，嗯，還是別了吧，打擾他們多不好。”

  好不容易找到蹩腳理由搪塞過去的陸深，幹脆問江棠要不要進屋喝點熱可可。

  被當成借口的江棠，拒絕不了這份好意，被陸深熱情邀請進屋。

  他們進的剛好是陸深房間附近的小客廳，平時基本也隻有陸深使用，旁人不會來，所以小客廳裏放著不少陸深的東西。

  陸深離家後，這些擺件從未變過，陸深也有意無意地從沒去動過它們，像是激烈下的一種柔軟。

  江棠的目光隨意巡視而過，恰好停頓在牆上掛著的素描畫上。

  隻是鉛筆素描畫，卻特地用畫框裝裱起來，還堂堂正正地掛在小客廳最中間。

  注意到江棠動作的陸深，當即高興地指著那副畫炫耀道：“好看嗎？這是小沉以前的練筆之作，特地送給我的！”

  陸沉：……

  他當時隻是為了讓陸深閉嘴，隨口說要送給他而已，沒想到這麽多年，還被陸深視若珍寶地掛在牆上。

  一幅隨手揮就的素描圖，也仿佛變成了什麽絕世畫作。

  陸沉也不由得朝那幅素描畫看去。

  雖然是隨手畫的，但當時正是他畫技巔峰，在那之後，他接手的家族業務變得繁重，實在無暇練習畫技，技法自然變得生疏。

  而這幅畫，的的確確是很漂亮的。

  畫的是陸深曾帶陸沉去玩過的小山穀。

  細膩寫意的筆觸勾勒出清涼如水的月色下，山穀裏的幽靜清雅，淙淙流動的溪流，不知名的可愛野花。

  隔著時光，陸沉仍然能感覺到融入畫作裏的，屬於他那份雀躍和開心。

  這讓他不禁駐足出神，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淡淡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