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賈千跟趙四都是他認識的老油子，犯的案輕，卻複雜且多，平時滑得跟泥鰍似的，根本找不到證據，也捉不到尾巴，很是讓刑警隊頭疼。

  還有這幾個看起來就不普通的雇傭兵，居然齊齊喪失戰鬥力。

  怎麽看，這些人都不可能乖乖等著束手就擒。

  可事實就是，他們一個個都乖巧如鵪鶉蹲在地上，任由警察為他們戴上手銬，半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就好像在畏懼什麽……

  刑警隊長把疑慮暫時壓在心底。

  他對江棠說：“你是報警人，可能要麻煩你跟我們去局裏做個筆錄。”

  江棠當然沒問題。

  她順便指著拒絕警察攙扶的鬱西說：“那就是我朋友。”

  鬱西敏銳抬頭。

  大概是聽清江棠口中的“朋友”二字，心情莫名有些雀躍。

  “沒錯，我就是她的朋友！”

  刑警隊長狐疑地打量鬱西，總覺得這張臉看上去有些熟悉。

  隻是鼻青臉腫破壞了鬱西的輪廓，刑警隊長看了半天，也無法把他跟猜測的人放到一起，索性沒有多想，隻當是老外都長得差不多。

  刑警隊長收起槍，麵對普通民眾時卸下那份冷酷麵具，還算比較和氣。

  他還特意問走路一瘸一拐的鬱西：“需要先去醫院嗎？”

  鬱西一口回絕。

  很快附近的警力支援趕到，在場的賈千、趙四、安東尼一眾人等全部被打包帶走，該送醫院的送醫院，該帶去警局的去警局。

  傷勢最重的是趙四的親弟弟，好在救護車的隨行醫生檢查過時候沒有傷到要害，去醫院做手術把子彈取出來就可以——直把趙四激動得熱淚盈眶。

  江棠落在最後，出了廢棄工廠，正準備跟刑警隊長上車。

  張揚的柯尼塞格一路壓倒雜草，也不管底盤被亂石刮得滋滋作響，車尾一甩，留下深深胎痕，最後停在廢棄工廠門口。

  裴紀急衝衝地推開駕駛座車門走下來，一眼就看到準備上警車的江棠。

  這個場麵太容易令人誤會，裴紀腦袋嗡地一聲，下意識問“你被抓了？”

  江棠抬起空無一物的手腕：“像嗎？”

  裴紀又把眼神轉移到她身上，緊張打量：“那你受傷沒？”

  江棠還算耐心：“沒有。”

  裴紀高高提起的心髒，這才落回原地。

  “你這是……哥？”

  站在江棠身後的刑警隊長沒好氣道：“原來你能看到我啊，我當你瞎了呢！”

  裴紀反過來質問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裴曆氣得吐血：“我剛剛就站這兒了！”

  是你這個混小子重色輕哥，從下車就沒把你老哥看在眼裏好嗎？

  裴紀大抵也覺得心虛，非要強作鎮定裝作沒事，還二話不說要跟著去警局。

  “你自己開車。”裴曆知道他拿了駕照，當然不想帶他，“順便看看唐堂，人家都快哭死了。”

  裴紀一回頭，才發現唐堂趴在跑車引擎蓋上，就跟失戀似的沮喪。

  裴紀知道這小子是心疼車了。

  “行了，別嚎了，我跟你換一輛。”

  唐堂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負麵情緒一掃而空。

  “裴哥大氣”！

  裴紀懶得理會，他見警車已經陸陸續續離開，江棠也跟著他哥上車，趕緊上車準備追過去。

  唐堂也高高興興打算上車，結果手還沒摸到車門，柯尼塞格就跟前女友似的一溜煙兒跑掉。

  風裏隱約飄來裴紀的囑咐：“把車給我騎回去。”

  徒留唐堂在夜風裏蕭瑟。

  唐堂：累覺不愛。

  *

  警車裏，裴曆難忍好奇，幾次想要偷偷觀察江棠，又覺得行為不穩妥而作罷。

  無聊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的江棠，明明沒回頭，卻像是後腦勺能看見似的。

  “我跟裴紀是同學。”

  裴曆眼見被識破，也不遮掩了。

  幹脆大大方方的八卦：“你們關係很好嗎？”順便暗戳戳添一句，“我從來沒看他這麽擔心過別人。”

  嚴正刻板的年輕刑警隊長，就差把你是不是裴紀女朋友這句話寫在臉上。

  可惜，江棠完全get不到他的暗示。

  一句“還可以”冷淡地結束對話。

  裴曆悄悄摸出手機，用多年訓練出來的手速敲打鍵盤——

  【號外號外，我們家小弟談戀愛了！】

  裴紀在裴家排行老幺，上麵一堆哥哥姐姐，自然最受寵愛。

  裴曆話一出，如重石墜落平靜湖麵。

  嘩啦啦，水開了。

  【裴家大哥：你見到了？】

  【裴家爸爸：學生禁止早戀！】

  【裴家媽媽：快快快，跟我說說情況！】

  裴曆單手打字，也能快到飛起——

  【談戀愛，可惜是單戀，人家女孩兒對他沒有其他感覺。】

  【裴家大哥：嘖。】

  【裴家爸爸：沒用。】

  【裴家媽媽：嗚嗚我可憐的小紀，是時候到助攻出場的時候了！】

  就在裴家群炸到飛起的時候，一個人突然陰森森冒泡——

  【裴家小弟：你們是不是忘記我也在這個群裏？刀】

  屏幕沉寂幾秒。

  然後。

  【裴家小弟已被挪出“相親相愛一家人”】

  眼疾手快的裴家爸爸表示：都是小意思。

  結束微信上的躁動，裴曆維持一絲不苟的嚴肅神情，一路來到警局。

  年輕女警接待了她，不知道內情的女警，看著江棠穿著校服，還以為她是被無辜牽連進去的女學生，憐惜不已，立刻為她衝了杯熱可可。

  本來想拒絕好意的江棠，看到那杯熱氣騰騰的甜甜可可，從心接過，悠閑得坐在長椅上品味起來，肩上還披著女警給她的毛毯。

  女警又給她拿來零食，在她身邊坐下，一邊細言安撫，一邊悄悄瞅著江棠。

  江棠咬著巧克力派，疑惑地“嗯？”了聲。

  “那個，你是不是江棠啊？”女警不好意思地詢問，“剛才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你，我看過你的《神之試煉》！”

  江棠點頭承認。

  女警驚喜睜大眼：“真的是你呀！”

  興奮之餘，沒忘跟江棠要簽名。

  完了還拍著胸口跟她保證：“放心，你今天來警局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讓人泄露給媒體的！”

  江棠：……

  江棠：差點兒忘記自己是個公眾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