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謝柔雖然不大喜歡霍婷，可到底礙於親戚的麵子，也沒太表現出來。

  她也不能直接跟謝婉說，不讓謝婉同霍婷來往，就謝婉那二百五的性子，說不定轉頭就被霍婷給套出來了。

  所以此刻霍婷見了葉淺懿心裏泛酸，說些酸話，她是最能理解的了，因為霍婷本身就是這樣的人。

  葉淺懿雖然聽著也有些不大對勁，可畢竟第一次見麵，葉淺懿也沒多說什麽。

  好歹也算是過去了。

  葉淺懿也陪著笑說道：“大家一路上舟車勞頓，先歇息一會兒再說，午膳會送到各自的房裏用，晚膳的時候，大家聚一聚。”

  這話倒也十分在理，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是午膳的時候了，東西還沒收拾好呢，如果在湊在一起用晚膳，真是一種折磨啊。

  到不如各自在房裏用過午膳，等晚膳的時候在齊聚一堂，大家也都休息好了。

  葉淺懿也沒多留，讓大家先休息。

  而謝柔親自送了葉淺懿出去。

  返回來的時候，就聽到謝素玲對花氏說道：“大嫂，我怎麽瞧著懿兒這孩子，同咱們不慎親近呢。”

  謝柔微微皺眉，她這位二姑母也是個拎不清的人。

  可能多年在霍家生活的不如意吧。

  腦子有些不清醒，而且還總喜歡聽霍婷的話。

  此番肯定是霍婷對她說了什麽吧。

  謝素玲話音剛落，謝婉就忍不住附和道：“就是呢，母親，瞧她剛才張狂的，為了一個外人卻跟母親叫板，真是氣死人了，母親，她怎麽能這樣呢，她難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嗎？”

  謝柔聽著扶額，她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麽艱難的。

  剛才謝婉跟了姑母和霍婷去，肯定是被霍婷灌輸了一耳朵的話，這不，全都來挑撥離間了。

  可霍婷呢，自己卻什麽都沒說，完全都是別人在說。

  這就是霍婷的好算計啊。

  不得不說，霍婷這一手，玩的真好。

  謝柔直接走了進去。

  有些眼神不善的看著謝素玲和謝婉。

  謝素玲和謝婉都有些害怕。

  不得不說，謝柔好歹是掌管謝家庶務的人，尤其是謝婉，對這個長姐十分的懼怕。

  主要是謝柔也真的是挺有威嚴的。

  “姑母和妹妹這是說什麽呢？說出來叫我也一起聽聽吧。”謝柔雖然是笑著，可是眼神去依舊很冷。

  “沒，沒什麽”謝素玲尷尬的笑著，擺手說道。

  倒是謝婉，大約是心裏真的是替花氏打抱不平，忍不住撇嘴說道：“再說葉淺懿，葉淺懿今日對母親說的話也著實過分了，剛才在外頭的時候，我就想給她幾句的，是大姐你拉著我不讓我說話的。”謝婉雖然也懼怕謝柔，可是卻也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

  是葉淺懿對母親不敬的，她做女兒的替母親出頭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還是婷姐姐說的對，侯府根本就沒瞧的起謝家。

  葉淺懿也是，在葉淺懿的心裏，一個外人都比她們重要，所以才會這樣對母親不客氣的。

  否則的話，母親說陳氏那些話，不都是為了葉淺懿好嗎？

  可葉淺懿卻一點兒也不領情，反倒是護著陳氏，這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謝柔一聽，就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了。

  肯定又是被霍婷挑撥了。

  “夠了，謝婉，別胡說八道了。”謝柔冷哼著喝道。

  “我哪裏胡說了。”謝婉一臉的委屈，她怎麽胡說了，她根本全都是為了母親出頭才是。

  真不知道姐姐這到底是怎麽了？

  怎麽變成了這樣，忍氣吞聲的。

  難道真的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嗎？

  “好了，謝婉，你是不是皮癢了？”謝柔冷冷的瞥了謝婉一眼，謝婉頓時打了一個寒顫。

  她不是沒挨過謝柔的打，那種感覺，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的。

  “母親，您瞧姐姐啊，我是為了母親出頭，可姐姐還說要打我。”謝婉委屈的不行。

  “夠了，都別說了，鬧得我頭疼，都散了吧。”花氏皺著眉說道。

  花氏心裏好不高興了些，可是現在又被鬧騰的不輕。

  心裏也更煩躁起來了。

  “大舅母，那我和母親就先回去了。”霍婷一向是會看眼色的人，看到這個情況不好，趕緊就拉著謝素玲走了。

  花氏也沒說什麽。

  這謝素玲和霍婷走了，謝婉頓時也沒了主心骨一樣，就不做聲了。

  “婉婉，你回房去歇著吧。”謝柔看著洗碗說道。

  謝婉頓時如逢大赦一般，趕緊溜了。

  謝婉走了之後，謝柔先給花氏倒了一杯茶，送到花氏麵前。

  花氏輕輕抿了一口，揉著眉心：“真是一天也不消停，婉婉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罷了，如今瞧著你姑母怎麽也跟著胡鬧起來了。”

  謝柔笑了笑，從前謝素玲也算是沉得住氣，可這回竟也開口了。

  想必也是見了葉淺懿，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吧。

  其實從老早謝柔就看的出來，這謝素玲心裏是很嫉妒大姑母謝氏的。

  謝氏長得沒，嫁得好，隻是英年早逝，想必沒少讓謝素玲拍手得意吧。

  而今來到侯府，見到了大姑母的女兒，又受了不小的打擊吧。

  所以才這般挑撥離間吧。

  “我還以為母親一直都沒看出來呢，原來母親竟也看出二姑母的居心不良來了。”謝柔笑著說道。

  “這不至於吧。”花氏到底不願意相信謝素玲是這麽不好的人。

  畢竟謝素玲和她相處的時日也不短。

  她雖然也知道，從前謝素玲是個心高氣傲的人。

  不然也不會非得要嫁到霍家去。

  霍家在南州也是書香世家。

  說起來霍家是瞧不上謝家這商賈人家的。

  可是謝素玲和她的夫君霍三爺是私定終身的。

  要說這事兒，謝素玲做的的確很讓人不恥。

  總之謝素玲和霍三爺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

  霍三爺是霍家嫡子，不過是不是嫡長，是嫡出三子。

  當時謝家知道的時候，謝素玲同霍三爺已經情投意合，私定終身了，雖然沒做逾矩的事情，但是霍三爺卻非卿不娶，她也非霍三爺不嫁。

  若不是兩家一同遮掩，這件事也傳遍南州了。

  謝家無法，隻得準備了豐厚的嫁妝，把謝素玲嫁到霍家去了。

  而霍家從一開始就沒瞧上謝家，更是沒瞧上這同霍三爺死盯終身的謝素玲。

  要說這霍三爺也不是個東西。

  頭幾年，夫妻二人日子過得也算是不錯，可時間一長，這霍三爺的本性就暴露了。

  自詡書香世家，但是內裏也是藏汙納垢。

  這謝家一向沒有納妾的習慣。

  謝素玲也是見多了大哥和大嫂的恩愛。

  她懷孕的時候，婆母送了妾室來她人了，畢竟一個孝字當頭。

  可後來呢，她懷著兒子的時候，霍三爺直接納妾進門，還擺了酒席，高調宣布是二房，這不就是貴妾嗎？

  她這心裏如何樂意呢。

  霍家雖然是書香世家，可卻真是缺錢，看不起商賈人家，自己經營不善，早就入不敷出了。

  她卻一直拿自己的嫁妝貼補。

  可即便是這樣，家中大嫂二嫂也瞧不起她，整日裏說一身的銅臭味兒。

  謝素玲這十幾年真的是受盡了委屈了。

  她和霍三爺從當初的海誓山盟，到最後的相看兩生厭，也不過用了幾年的時間。

  她後悔嫁到霍家來了。

  最後霍三爺一病嗚呼，霍家更是容不下她，婆母，兩位嫂子，公然貪墨她的嫁妝。

  她拚盡全力，好不容易保全了一小半嫁妝，帶著兒女歸寧了。

  其實說實在的，謝素玲落到這個下場，也是謝素玲自己活該。

  當初這門親事是她自己挑選的，怪的了誰啊。

  因為這件事，謝長信和花氏也惱了她好些年。

  可後來看她這麽淒慘，肯定也就讓她重回謝家了。

  不過在謝家住的一年多，她還是比較安分的。

  怎麽今兒花氏聽著謝柔的話，仿佛這謝素玲也不是個安分的呢。

  “其實母親，這一年多，二姑母在謝家住著，也算是安分守己，可不過也都是掩飾罷了，您對霍家的了解，僅限於二姑母的描述，可我卻派人到霍家去打聽過，您可想知道，二姑母在霍家的事情嗎？”謝柔不疾不徐的說道。

  謝柔自然是長了心眼的，霍家和謝家雖然是姻親，可這多年下來，也不怎麽往來，因為霍家瞧不起商賈人家，而謝家也沒有求著霍家，何必上趕著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呢。

  所以兩家關係十分淡漠，可都在南州，若是想要打聽點兒事還是不難的。

  “你都知道些什麽？”花氏問道。

  “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兒，霍家自然也是有諸多不是的，二姑母也當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可二姑母也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這麽任人欺淩，她是謝家人，謝家人豈能這般軟弱無能呢，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軍師呢。”

  “你是說婷丫頭？”花氏有些不信。

  這霍婷給人的感覺，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閨秀。

  那是絕對的溫柔秀美，落落大方，哪裏就像這麽有心計的人啊。

  花氏都很喜歡謝婉多跟霍婷來往，學學霍婷身上的氣質，也省的謝婉總之跟假小子一樣炸天呼地的。

  “怎麽樣，我就說母親沒看出霍婷的真麵目把，這個小丫頭也真是厲害呢，一開始連我也沒看出來她的心思，可現在看來，這丫頭真是不簡單呢，你看把婉婉收服的服服帖帖的，連我這個親姐姐都靠了後呢。”謝柔忍不住挑眉說道。

  花氏聽了這話，心裏到底也是有些嘀咕了。

  好像這一年多，霍婷和謝婉的關係是日益親厚起來了。

  倒不是說謝婉對謝柔就不那麽親近了，反正總是帶著幾分敬畏之心的。

  可到底花氏也不願意把霍婷想的這麽有心計了，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罷了，竟然也有這麽大的能耐嗎？也不大可能吧。

  “我知道母親心裏不願意相信，可母親到底沒察覺到嗎？這霍婷今日手腕上的絞絲鐲子可是婉婉的呢，如今咱們一家子在孝期，自然隻能用素白銀器，可說起來，霍婷這孝期也沒過呢，她雖然打扮的素淨，可卻也手腕上帶了一對絞絲鐲子，母親大約沒注意到吧。”謝柔眼睛毒，早就看到了。

  說到底，這霍三爺死了才一年多，這父孝，怎麽也要三年吧。

  當然，這絞絲鐲子藏在袖子裏也不算顯眼，倒也不過分。

  “真是婉婉的？”花氏問道。

  因為謝婉的首飾頭麵實在是太多了，她也不甚在意。

  不過是一對絞絲鐲子罷了，謝家什麽好東西沒有呢？

  “不隻有這些呢，謝婉給霍婷的東西可也真是不少呢，但凡謝婉有的，霍婷看的上演的，全都給了霍婷，反正謝婉自己也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謝柔解釋道。

  這些事兒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所以謝柔也沒跟花氏說過。

  但現在到了侯府，若是霍婷還要生事的話，她必須要把話給說清楚，這霍婷可不是謝家的人。

  謝家人更犯不著替她擦屁股。

  謝柔是個清醒自知的人，今日從和葉淺懿的談話之中，也估摸出了葉淺懿是個什麽性子的人。

  這絕對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主，霍婷若是想要在侯府惹是生非，下場絕對好不了。

  索性提前都把話給說開了，省的到時候好霍婷牽連到了謝家。

  “婷丫頭不至於如此吧，好歹也是霍家出來的姑娘，霍家不是書香門第嗎？”花氏皺眉，十分的不讚同。

  謝柔冷笑：“書香門第，霍家做過幾件書香門第做的事情，真是笑死人了。”謝柔一臉不屑：“書香門第會貪圖媳婦的嫁妝，一邊吃穿用度有靠媳婦的嫁妝，一般還貶低欺負媳婦嗎？”

  花氏點頭：“這倒是，也不知道你二姑母這些年在霍家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麽，如今瞧著，倒真是性情大變了，不是從前的她了。”

  “母親，女兒對您說這些話，也是讓您心裏有個譜兒，如果霍婷真是跟隨咱們安分守己來做客的，那自然是皆大歡喜了，可若果霍婷真的胡作非為，咱們可幫不了她什麽，母親你該知道，在侯府，咱們也隻是客人而已。”謝柔叮囑道。

  “恩，放心吧，我記住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也多去提點她一下吧，這裏可不是南州，這是盛京，這天子腳下，非富即貴，即便是武安侯府，也有很多得罪不起的人，雖說你懿兒妹妹是未來太子妃，看著風光無限，可這內裏的心酸，又有誰知道呢？”花氏唏噓著說道。

  謝柔點頭：“女兒都明白。”

  世家大族看著風光無限，可這日子到底過成什麽樣子，隻有自己清楚。

  而這邊，霍婷跟謝素玲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霍婷和謝素玲的東西也不算多，下人也都歸置好了。

  她們兩個的院子距離花氏的院子也不遠

  霍婷看著房間裏的陳設，不由得皺眉道：“這侯府不是世家大族嗎？為何房間裏的陳設，倒是比不過謝家的富麗堂皇了。”

  甚至有些東西，看起來都是舊物。

  就這樣的東西，也敢擺出來，這不是瞧不起人嗎？

  謝素玲聞言，連忙解釋道：“婷姐兒，這盛京的規矩你不清楚，這盛京和南州的風俗不同，盛京最講究家世底蘊，不衝上奢華，你瞧著房間裏的物件，全都是有些年頭的了，這裏和南邊兒到底不一樣，以後你不懂的就不要說，沒白的讓人家笑話。”謝素玲微微皺眉。

  這倒是也不能怪霍婷，畢竟霍婷也是第一次到盛京來。

  她自小就是在南州出生的，南州那邊的人，生活奢靡，而謝家又是江南首府，自然是什麽好東西也少不了了。

  饒是霍家家道中落，可也從來沒為難過霍婷。

  謝素玲也不會為難自己女兒的。

  霍婷有些惱怒，她來到盛京下發現自己，竟然有這麽多的地方不如人。

  在南州，她的容貌才學都無人能及，就覺得自己是絕無僅有的才女了。

  可到了盛京才發現，她不懂的東西太多了。

  金無赤金，人無完人，這話倒是真的不假。

  今日得見葉淺懿，她才知道，她真的是差得遠了。

  “和盛京一比，南州當真不值一提了。”霍婷咬牙說道。

  謝素玲知道女兒一向要強，大約是自己的話刺激到她了。

  “你也被這麽灰心，你自然也是優秀的，往後隻要多學學就好了。”謝素玲忙安慰道。

  “母親不必安慰我，我自己什麽身份，自己清楚，以前隻覺得自詡過人，可現在看來，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婷姐兒，你何苦這樣妄自菲薄呢，你也不必葉淺懿差多少啊，不過是容貌上不如她罷了，你才學過人，何必在容貌上斤斤計較呢。”謝素玲有些焦急的說道。

  霍婷冷笑了一下：“原來母親也覺得，容貌上我比不過葉淺懿啊。”

  謝素玲心裏咯噔一下，也知道自己剛才說錯了話，霍婷果然最介意這個。

  可不管霍婷多介意，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啊。

  霍婷在容貌上的確不如葉淺懿。

  她也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婷姐兒，你做什麽非要跟葉淺懿相比呢，她可是未來的太子妃啊，你怎麽也是比不過她的，她是武安侯府的嫡女。”謝素玲歎著氣說道。

  霍婷冷笑：“武安侯嫡女，可這樣的身份，隻是她母親賦予她的，如果當初嫁入武安侯府的是您呢，那如今這武安侯府的嫡女，不就是我了嗎？”霍婷看著謝素玲，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真是胡扯，當年姐姐同姐夫的婚事，是一早就訂好的，那個時候我還未出生呢，你怎麽胡說八道呢。”謝素玲氣的說話都語無倫次了，她真的沒想到霍婷會說這麽大逆不道的話。

  “合該還是母親的命不如姨母的好，姨母就可以嫁到侯府，做侯夫人，而母親呢，卻隻能嫁到霍家來，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姨母不是也整日裏覺得命運不公嗎？說當年外祖父和外祖母，大舅舅都偏心姨母嗎？”霍婷故意煽風點火。

  “婷姐兒，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麽啊？你現在說這些話又有什麽用，咱們來侯府是來做客的，你隻安安分分的做客，等你在侯府住的久了，和葉淺懿混的熟了，也好給你尋一門好親事啊，你以為你大舅母為何上京來，不也是打的這個主意嗎？隻是謝婉還在孝期，可你爹已經過世年多了，最多再有一年，兩年之後開始相看，也就沒人說什麽了。”謝素玲苦口婆心的勸道。

  這才是謝素玲一心跟著謝家上京的真正目的。

  她這後半生能依靠的除了謝家，就是她的女兒了，自然盼著女兒能有一門好親事了。

  霍婷也知道謝素玲說的都是實情，她還指望著葉淺懿呢，葉淺懿是未來的太子妃，隻要葉淺懿想，總能給她說一門好親事的。

  所以饒是心裏在嫉妒葉淺懿，也不能說出口，更加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全都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