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再一次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王躍的身上。

  雖然王躍的語氣平淡，但他們還以為王躍在賭氣。

  伊汐萱晃了晃王躍的手臂，說道，“王躍……那個，你再考慮一下。”

  王躍搖搖頭，笑道，“不用考慮了，我懶得和長舌婦嚼舌根。”

  “你說誰長舌婦呢？！”

  陳晨諾母親一下就炸毛了，他又看向兩個民警。“還不趕緊寫調解書啊？人家自己都願意承擔了。你們還在看什麽呢？”

  兩個民警對視一眼，也懶得再管這閑事，便趴在排椅上寫了一份調解書。

  上麵寫明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和原因，以及調解後的處理結果等等，讓雙方都分別簽了字。

  簽字之後，陳晨諾母親得意地看著王躍，“八千塊錢，你家得攢一年才能有吧？”

  語氣，充滿不屑。

  王躍沒理她，直接輕聲道，“伊汐萱，你過來一下。”

  伊汐萱走了過來，神色也是很不高興，王躍掏出一張銀行卡，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這樣……然後……”

  伊汐萱驚愕地看著王躍。然後露出驚喜的笑容。

  王躍笑道，“快去吧。”

  伊汐萱轉身就走，還對陳晨諾母親說了句，“呸，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把陳晨諾母親氣的心髒病差點犯了。

  伊汐萱離開以後。坐到排椅上，不想再和這些人有任何接觸，他整個腦子裏都是空白。

  王躍失戀了，是初戀。

  陳晨諾母親一臉氣結，站在走廊上不發一言，不時凶狠地瞪王躍一眼。

  兩個民警神態自若，反正這事和他們沒關係了，隻要看著王躍把錢拿過來，他們就能離開了。

  過一會兒，伊汐萱回來了。

  她帶著一個黑色塑料袋，放在王躍手裏沉甸甸的。

  王躍從袋子裏拿出一疊，把錢交給警察，笑道，“這是一萬塊，八千塊是這一次的賠償，讓他們給他們那個優秀的兒子多補補。”

  伊汐萱一唱一和，嫣然笑道，“對呀，別以後成了白癡也賴在我們身上，就他那個品行，以後還要挨打呢！”

  “警察！你聽聽！他在威脅我們！”陳晨諾母親又發飆了，要讓警察給個說法。

  “好啦好啦，不許再亂說話！”

  警察目視王躍，認真道，“如果再打架。就把你抓走！”

  王躍點點頭，攤了攤手，“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再動手的，但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不能就這樣算了，那些小混子都是他的朋友，我兒子回去學校肯定要再被打的，你一定要把他們所有人都抓起來！”陳晨諾母親焦急道。

  那個警察不耐煩地把一萬塊錢遞給她，“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若是他們再打架，你再報案就是了！”

  聽他的語氣，或許實在是煩透了，大概還沒遇見過這麽婆婆媽媽的報案人，口中嘟囔著聽不清楚的抱怨之語，和同伴也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醫院。

  警察都走了，但王躍卻沒有走。

  驀然間，王躍莫名其妙咧嘴笑了一下……

  他看著林朵兒，又看了看陳晨諾他父母。

  而後，王躍晃了晃手中的黑色塑料袋。沉聲道，“打一次，賠八千，這裏還有七十九萬二，似乎……還能再賠償九十九次呢……”

  突然。樓道中傳來一大片腳步聲。

  走在最前頭的是跳跳、小尋、馮曉。

  所有王躍認識的、不認識的北街之人都來了，帶了很多人，把走廊兩頭堵滿了，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望著陳晨諾父母驚恐的眼神，王躍笑的很低聲，“先來一次吧，還剩下九十八次，以後慢慢來。”

  走廊上，所有的弟兄都在這裏，到處都傳來醫生、護士的驚呼聲。更有人選擇了報警。

  可王躍知道，隻要自己沒處理完這事，警察就不會來。

  小尋辦事，絕對可靠！

  他們都在等待王躍的指令，隻要王躍大手一揮，他們全體都會瘋狂的湧進病房，把陳晨諾打個半死。

  上一次隻是輕微的給了個教訓，但現在……

  恐怕能讓他真正意義上的半年下不了床，一個沒處理好，打成白癡都有可能。甚至活活打死都不存在問題。

  麵對如此大的架勢，陳晨諾父親從最初的驚慌，變成了波瀾不驚，似乎他根本就不怕。

  而陳晨諾母親卻是慌了神了，她大叫道，“你們想幹嘛？！這裏是醫院，你們這些黑社會的，別想欺負我家陳晨諾！不然我報警都抓了你們！”

  “行了，你少說幾句。”

  陳晨諾母親皺著眉，他不傻。肯定清楚王躍不是什麽普通人，更不是什麽所謂的家庭條件貧苦。

  他望向王躍，小說，“小夥子，這事是不是在考慮考慮。一味意氣用事的話，有些後果你不一定能夠承擔的起。”

  王躍知道，這個中年男子絕對不簡單，不然也不會成為林朵兒父親蘇鵬的朋友。

  可眼下，王躍卻不想管這麽多了，他似瘋子般大笑道，“後果什麽的你他媽少嚇唬我，我出了事，他們幾個都會為我報仇，今天，陳晨諾我廢定了！以後還會經常打，隻要我還活著，他就別想從醫院的床上下來！”

  “你這是破罐子破摔，耍無賴嘍？”陳晨諾父親語氣漸漸地冷了下來。

  王躍笑了，笑的很開心。“你還真說對了，我本來就是個無賴，小混混嘛，而且我還是個臉皮厚的混混，耍無賴什麽的。家常便飯了。”

  說完，王躍把手抬起來，指著病房，一聲不吭。

  跳跳疾言厲色，嘿嘿笑道。“給老子打，打成殘疾，但都記住了，別他媽把人給打死了，以後還得慢慢玩！”

  王躍身後。還有身前的弟兄們都發出吼聲，跳跳領頭就打算進病房。

  千鈞一發之際，王躍被一個人拉住了手。

  是林朵兒。

  “王躍，不要衝動，別打他。”林朵兒的眼神很奇怪，透露出一絲懇求。

  這般低聲下氣的林朵兒，王躍還是第一次見。

  王躍深呼吸了一口氣，推開了她，“我們現在已經沒關係了，你說的話，我也不會再聽了。”

  語氣冷到讓王躍自己都覺得陌生，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這麽跟林朵兒說話。

  林朵兒衝上來拉住了王躍的手，“不要，算我求你了，答應我好嗎。”

  看著林朵兒這副樣子，說實話，王躍原本毫無波瀾的內心，又於心不忍了。

  “今天，我給你一個麵子。給的是我表妹唐捷閨蜜林朵兒的麵子，從此以後，咱們兩不相欠，不再有任何關係。”王躍歎了口氣。

  林朵兒的身子顯然地顫抖了一下。

  王躍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也不想知道。或許在她眼裏，顯然陳晨諾的安危更加重要。

  王躍踉踉蹌蹌的轉身離開，腳步沉甸甸的。

  跳跳眾人都給他讓開一條道路，伊汐萱跟在王躍身邊，她手上提著那個黑色塑料袋，裏頭都是真錢。

  不過，王躍已經不想在乎這麽多了。

  “分手了，其實也還蠻輕鬆的，至少以後不用在乎這些兒女情長，一心一意打職業就夠了。”王躍低聲自語。

  王躍想著想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他哭的很丟臉，在這麽多弟兄麵前，流下來久違的淚水。

  世人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對於王躍而言，林朵兒，是他行走於世，至今為止，唯一一個掏心去愛的女孩子，卻也是難受到心如刀絞的那個初戀。

  雅康醫院外，王躍抬頭看向純白天空，眼眸有些恍然。

  似乎在那裏，他看到了一個身穿純白色連衣裙的姑娘，翩翩起舞，古靈精怪，調皮且可愛。

  白。

  天空白，王躍的內心也是一片灰白。

  王躍很想回去那白茫茫的街頭，牽著林朵兒的手，兩人踏在雪地上，一直漫無目的走下去。

  也許……

  一不小心，就能走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