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鬱瑤把藥浴的東西收拾完，衛淵才終於恢複平靜。

  他給鬱瑤遞過來一個信封：“拿著，肯定花了不少錢，你一個小孩子哪裏來的錢。”

  鬱瑤沒接，笑嘻嘻搖頭：“真沒花多錢，要是衛大哥覺得過意不去……你就幫我編個籃子吧，要細細的竹簽編的那種平底的，可以放點心，最好帶蓋子的，可以嗎？”

  鬱瑤就是不肯接信封，衛淵皺眉重複了一遍：“拿著。”

  他之前沒在意，本想著等她鬧夠了再說……可他沒想到會有用。

  如果京市的醫生都治不好的傷，卻在她手下有了反應，那她用的藥材一定很貴……鬱家也是普通家庭，她一個小姑娘連工作都沒有，哪裏來的錢。

  見衛淵是少見的嚴肅，鬱瑤想了想，走過去接過信封。

  不用打開她也知道信封裏的錢肯定很多，有些無奈看著衛淵：“給多了。”

  衛淵沒理。

  鬱瑤隻能笑嘻嘻道：“好吧好吧，那等最後治好了統一算賬，多退少補。”

  衛淵看著少女滿臉狡黠的模樣，眼睫顫了顫，低低嗯了聲。

  鬱瑤拿著信封離開衛家……

  其實也的確該買藥了。

  開始見效後藥方就要換了，而且還要加喝的藥，是要花不少錢……她本來還打算自己做綠豆糕拿去黑市賣，用來賺錢呢。

  衛淵給的信封裏足足裝了十張大團結，鬱瑤回去自己房間，把其餘錢放起來，隻拿了一張出來留著備用，然後去看泡著的綠豆。

  雖然有錢了，可這錢是人衛淵治病用的，她自己還是要繼續賺錢的……

  沒過多久，鬱正國兩口子帶著鬱夢回來了。

  鬱夢和周文軒辦了離婚，兩口子在縣城給鬱夢買了兩身新衣服，都是最時興的的確良料子，顏色鮮豔版型正，回來後，又把鬱夢從周家拿回來的舊衣服什麽的全都扔了……連鬱夢房間都給重新收拾了一下。

  鬱夢眼圈發紅：“謝謝爸媽。”

  趙美秀摸著女兒的頭發柔聲安慰：“好了，跟爸媽說什麽謝，以後就回咱家了……沒事兒，就是你一輩子不結婚，爸媽也養你一輩子。”

  哪怕不結婚當一輩子老姑娘，也不能讓女兒再被人欺負。

  鬱瑤心裏也是一片溫熱。

  像鬱正國兩口子這麽開明的父母，在這個年代，真的太難得。

  為了緩和氛圍，鬱瑤提議炒兩個菜吃頓好吃的來慶祝鬱夢“脫離苦海”，家人一致讚成。

  鬱瑤和鬱夢下廚，燒了剩下的兩個豬蹄，又炒了個雞蛋，炒了個院子裏種的青菜……弄了個豆腐湯，一家四口坐著高高興興吃了一頓。

  看著家裏溫暖的氛圍，鬱夢心裏最後一絲不安也終於煙消雲散……

  吃完飯後，鬱夢去洗碗收拾廚房，鬱瑤則是開始製作綠豆糕。

  泡脹蒸熟去殼，沒有黃油，隻能用麻油……白砂糖也是在供銷社買的，再加上了鬱城以前掏的蜂蜜和山上撿的板栗弄得板栗碎末，等到天黑透，鬱城從縣城回來的時候，整整齊齊的綠豆糕已經擺滿了案板。

  沒有模具，鬱瑤隻能簡單找了個大小合適的瓶蓋把綠豆糕做成標準的圓形，不過一個個綠豆糕圓溜溜的，上麵點綴著板栗碎，看著也別致可愛。

  鬱家人已經逐漸開始習慣鬱瑤從各個地方學來的各種本事，嚐了精致可愛的綠豆糕，一個個讚不絕口。

  就連鬱城這個平時不吃甜食的都比著大拇指誇讚不已。

  鬱瑤更加信心滿滿。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和鬱夢分別用籃子裝了差不多五斤的綠豆糕出發去縣城……

  綠豆糕嬌氣，盡管她們兩個小心翼翼，到了黑市的時候還是碎了幾塊，不過沒關係，剛好用來試吃。

  鬱瑤賣的鹵味在黑市已經有點名氣，他們知道有個小姑娘的鹵味味道很好，可沒想到一眨眼人又換成賣點心了。

  鬱瑤這次做的多，差不多有十斤綠豆糕，原本想著要在黑市呆好久，可沒想到，剛賣出去半斤後，來了個中年婦女，嚐了她做的綠豆糕後，手一揮，全都要了。

  非但如此，中年婦女還跟鬱瑤約了以後隔一天送一次，她全都要了。

  鬱瑤這才知道，這位姓張的大姐自己就是賣點心的，有門路……張大姐給鬱瑤留了個地址，讓鬱瑤以後每隔一天直接把點心送到那個地方去。

  鬱瑤自然笑吟吟應下來。

  就這樣，十斤綠豆糕，賣了七塊錢，鬱瑤和鬱夢揣著錢高高興興回家去……

  第二天，等到鬱瑤再去衛淵家的時候，就發現，她隨口說的籃子，衛淵已經編好了。

  是用細細的竹篾編的，像個綠色的小箱子，還帶著蓋，既實用又漂亮。

  鬱瑤十分驚喜：“衛大哥，這個籃子真好看，你太厲害了……”

  衛淵神情很淡，卻出乎意料的問了句：“一個夠嗎？”

  鬱瑤想了想，笑吟吟看著他：“那要不……再來一個？”

  衛淵依舊淡淡點頭，不冷不熱的樣子……可等到隔天鬱瑤再到衛家的時候，就發現第二個也做好了。

  甚至，第二個新籃子的把手上還細細纏了一層灰色的棉布……這樣，拎起來手感更好了。

  這時，旁邊的泱泱忽然開口：“瑤瑤姐姐你喜歡嗎？我哥哥編籃子編到很晚呢……讓他睡覺都不睡。”

  鬱瑤微怔，然後毫不猶豫點頭：“當然喜歡啊，非常喜歡。”

  泱泱笑嘻嘻很高興的樣子，旁邊，衛淵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在鬱瑤看過來的時候，生硬開口：“我晚上有時候睡不著，閑得無聊而已。”

  鬱瑤笑了笑沒說話，隻是心裏覺得，衛淵原來是麵冷心熱啊……

  這天晚上，衛淵睡到半夜的時候，覺得膝蓋有些刺痛，他半睡半醒間下意識伸手去摸……可下一瞬，意識到什麽，他瞬間驚醒。

  在黑暗中倏然睜大眼，衛淵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他的腿已經很久沒有知覺了，可現在，那輕微的酸脹刺痛卻十分明顯，更重要的是，他剛剛半夢半醒間想去摸膝蓋的時候，腿下意識的動了下……

  是的，他的腿動了。

  黑暗中，衛淵心髒劇烈跳動起來，深吸了口氣，他屏息試探著挪動右腿……下一瞬，膝蓋就輕輕碰到了手心。

  他整個人驀然僵住，手掌緊緊按著膝蓋，埋頭抱著被子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

  衛淵的腿有知覺了。

  而就在衛淵的腿恢複知覺的兩個星期後，一個好消息傳遍全國，個體經營開放，舉國歡騰。

  這天，鬱瑤讓鬱城從市裏批發回來的襪子也到了。

  鬱城經常給紡織廠拉貨，認識市裏不少人，所以鬱瑤讓他托認識的人批發尼龍襪子。

  鬱城本來還不讚成，尼龍襪子死貴，供銷社一雙尼龍襪子賣五六毛錢，他托認識的人從襪子廠批發一雙也要兩毛，好的時興款式還要三毛，跟搶錢一樣，小縣城裏能賣的出去嗎？

  可拗不過鬱瑤，再加上鬱瑤在黑市裏最近也很是賺了些錢，他迫不得已答應幫鬱瑤批發了一大包襪子，還是他自己墊的錢。

  一雙兩毛，批發了三百雙，60塊錢，差不多是他半年攢下來的工資。

  開車往回的路上，鬱城看著副駕駛放著的那一大袋襪子，隻覺得自己可能瘋了……居然真的陪著妹妹做這種事。

  襪子回來的第二天，鬱瑤和鬱夢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抬著大口袋坐車到了縣城街上……已經有不少人在了，她們去的早，總算定了個攤位。

  交了攤位費後，姐妹兩人賣襪子的攤位就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