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佳媛衝進沈又辰屋子裏的時候，沈又辰嚇了一大跳……等到他聽到鍾佳媛的來意，麵上的詫異就變成了濃濃的不敢置信。

  “去找鬱瑤，讓她把推薦名額讓給你？”沈又辰不可思議的看著鍾佳媛：“你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太過莫名其妙，沈又辰竟是覺得有些啼笑皆非：“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很可笑嗎佳佳？你是鬱知青的什麽人，她要把這個名額讓給你？”

  鍾佳媛麵色蒼白：“我不是，可是沈大哥，她那麽喜歡你，她一定會聽你的，你去跟她說她一定答應的，你幫幫我，好不好？”

  沈又辰緩緩冷下臉：“抱歉，佳佳，我幫不了你……我也不是鬱知青什麽人，沒人會把這種機會讓給別人，還是一個不相幹的人。”

  鍾佳媛尤不死心：“你去試試，你試試嘛，沈大哥，也許……”

  沈又辰看著她的神情已經徹底冷了：“我要看書了，佳佳，你回去吧。”

  鍾佳媛頓時一愣，然後就看到，沈又辰拿起桌上的書，越過她走了出去……

  鬱瑤從蘋果那裏知道鍾佳媛竟然和原劇情一樣想找沈又辰問她要推薦名額的時候，她都驚呆了。

  也不知道，鍾佳媛是什麽腦回路，她看著像腦殘嗎？

  簡單收拾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後，鬱瑤把剩下來的東西分給了知青站蘇放他們，又帶了給老李頭留的東西，然後去衛生所和老李頭告別。

  老李頭看著她，悠悠咂舌：“嘖，胖丫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鬱瑤哭笑不得：“托您的福。”

  說完，她又覺得有些難受，走上前輕輕抱住老李頭：“老頭兒，我會想你的。”

  她說：“我會給你寄好吃的來……”

  老李頭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腦袋：“好，老頭子我等著！”

  最後，鬱瑤拎著一個不大的行李包走出衛生所。

  她原本是有些猶豫要不要去和陰展南母子告別的，最終決定還是算了。

  陰展南現在已經走上正軌，而且很快就要和賈曼離開這裏了，說起來，她的任務也差不多結束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沒必要再去多此一舉，免得引起陰展南和賈曼的矛盾。

  可就在她剛走出衛生所沒多久，就看到前麵路上安靜站著的人。

  是陰展南！

  原本高瘦的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得高大挺拔，他靜靜站在那裏看著她，視線幽深而平靜。

  頓了一瞬，鬱瑤緩緩走過去衝他笑了笑：“你來了。”

  陰展南沉默了片刻，緩緩出聲：“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就要不辭而別了。”

  他用的陳述句，鬱瑤沒有回答，兩人一時陷入短暫的沉默。

  “對不起。”陰展南忽然開口。

  他靜靜看著她：“你幫我那麽多，我帶給你的卻隻有傷害……”

  甚至在她性命悠關的時刻，都沒能救她。

  鬱瑤笑了笑：“不用道歉啊，我理解你的。”

  她看著陰展南，神情溫和：“我知道你的難處，沒有怪你，再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陰展南驀然握拳。

  朋友……是啊，從頭到尾，她都隻是把他當成朋友，甚至不止一次在他麵前申明過……是他自己生了貪念！

  這幾個夜不能寐的日子，陰展南無數次勸自己放手，無數次告訴自己，放她自由，以後，就做普通的朋友……然而，錐心刻骨的利器，將他的心底挖的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卻都沒辦法把她從他心底剔除出去。

  她是他黑暗生活中唯一看到的光明……他奔著光明而去，卻走向更黑的黑暗。

  在一個天光破曉的黎明，窗外的晨光劃破黑暗的那一瞬，他被晃了眼睛，然後就忽然就清醒過來。

  他知道，他做不到了……

  他做不到放她離開，他騙不了自己！

  這就是他的本性，刻在骨子裏的本性……貧窮卑賤十數載，從最黑暗的地方滋生出的貪婪和渴望，一旦生根發芽，就再也沒辦法平息……

  眼底的幽光消散，陰展南的神情變得平靜，他衝鬱瑤笑著張開雙臂：“臨別的擁抱，可以嗎？”

  他的神情已經一片溫和坦蕩，就好像，他們真的隻是最普通又親近的朋友。

  猶豫了一瞬，鬱瑤上前，輕輕抱了抱他，一觸即分。

  那一瞬，她沒有看到陰展南眼底的沉鬱……

  分開的時候，他已經恢複溫和。

  “走吧，一路順風。”陰展南微笑著看著她：“希望有朝一日，我們還能重遇。”

  等到那時，他必不會是如今一無所有的自己……

  鬱瑤笑了笑：“祝你前程似錦，也祝你們恩愛幸福。”

  陰展南微笑著看著她：“好……”

  鬱瑤頓了一瞬，衝他擺擺手，轉身離開。

  她的身影漸行漸遠，陰展南站在原地，卻是一動不動……直到鬱瑤的身影徹底消失，變成他瞳孔深處最黝黑的一點，他才終於緩緩收回視線。

  這時，背後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如果你還記她的好，記她對你們母子的恩義……以後就不要去打擾她了。”

  老李頭看著陰展南，緩緩出聲：“她是要嬌養的花兒，你這片土壤太冷，不適合她。”

  陰展南靜靜看著他，沒有出聲。

  老李頭搖搖頭歎了口氣：“以後，好好跟賈小姐過日子吧，畢竟，她懷了你的骨肉……”

  陰展南緩緩垂眸，沉默片刻，終是轉身離開。

  老李頭看著他的背影，心底有一抹不安。

  陰展南很平靜，可在他的眼底，看到的不是放手和坦然，而是一些更為幽深的東西……野獸一般的光芒。

  這種光，老李頭見過。

  年輕的時候，他被一頭餓狼堵在樹上。

  他抱著樹苟延殘喘，那隻餓的快要死的狼就趴在樹下，靜靜看著他……等著他撐不住的那一刻。

  那頭瀕死的餓狼，就是這種眼神。

  絕望盡頭的平靜，平靜下是極致的瘋狂。

  老李頭轉身往回，一邊安慰自己：畢竟，那個賈小姐懷了他的孩子……血親骨肉，他總會有所牽絆。

  隻要還有牽絆，那他就還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