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之上，她陪伴在姑姑的身邊，那個男人對著她叫罵，法官嚴肅的臉喊了一聲肅靜。後來的事情她也記不清楚了。

  隻記得當天。

  木春華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有所有人同情的目光。

  隱約記得那個男人死死地盯著她喊道，“老子出來以後不會放過你的！”

  男人拳打腳踢的被警察帶走了。

  木青青毫無感覺，她的姑姑木春華聯係了她的母親。女人趕過來的時候，木青青抱著玩偶呆呆的站在原地，玩偶是一個好心人給她買的。木春華對外說她是一個智障，所以受到了傷害也不知道反抗，也不會大聲呼救。

  但是不是這樣子的。

  木青青因為沒有上過學，很多正常孩子知道的事情，她都不懂得。

  是‘青’一直在教導她。

  ‘青’是一個20歲的優雅女人，很像木青青的母親。

  踏上小汽車的時候，木青青看著車窗外麵，看著蝴蝶看著天空上自由的鳥。

  她覺得自己是還沒有破繭的蝴蝶，沒辦法翱翔於高空之中。

  所以現在的她是一條蟲。

  任人捏死。

  ……

  木青青坐到車子裏麵，女人在車頭說話，聲音很溫柔，可是卻讓她有一點心酸。

  “其實我之前領養了一個孩子，我本來是希望留下她來照顧你的。”

  女人開著車看著前麵，語調平平，陳述忽視木青青的事實，“那個孩子很懂事，懂事到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原本，我隻是希望她來做你的玩伴，來照顧你。可是看著她的臉我說不出來，我把她送走了。我隻有你一個孩子。以後也不會再收養別的孩子。”

  早就該來的。

  木青青手不停地握緊，她沒有說話，眼神很空，心髒的位置也很空。

  “是我錯了。如果當時我走的時候也帶你走，應該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女人的聲音很是抱歉，愧疚感濃重的幾乎將空氣淹沒，突然間她話風一轉，帶著厭惡，“可是看到你的臉我就會感到極其惡心，你真的很像那個男人。令人惡心的騙子！”

  木青青在親生母親家住了很久的時間。

  明明她是那個女人能親生孩子，可是很多數時候她都感受不到女人的愛意。

  女人送她去上學。

  甚至請家教，她不願意說話也沒有關係，不會強迫她喊女人的男朋友做父親。

  終於有一天。給她致命一擊的男人出獄，埋伏在學校的門口。木青青很無助，女人沒有保護好她，她把身體借給了‘青’，失去身體的掌控權，親眼看到那個男人的死亡。

  可惜手段過於拙劣，她殺人的畫麵被監控所拍下來。

  上了法庭，那個女人請了律師為她辯護。

  還拋出了早些年的診斷書。

  木青青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辯護律師巧舌如簧，木青青隻聽到了其中一段話，“我的當事人是受到應激反應，被迫進入戒備狀態，才喪失了理智。根據《刑法》第十八條【特殊人員的刑事責任能力】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製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

  最終木青青並未進入監獄。

  但是這段話給她敲了一個警鍾，身體不可以完全的交給朋友控製。

  她隻是想離開。

  並未想要殺死他，殺死那個給她血緣的男人。

  當天她的衣服破破爛爛，離開法院之後趁女人不注意，一步一步朝著街道走去。

  走到一個角落買了一袋橘子慢慢的蹲了下來，無意識的咬著橘子。

  “這是你的橘子嗎？”

  木青青慢慢的抬起頭看著林蘿，看著她溫柔的笑，看著她平易近人的舉動。看著她跌倒看著她走過來。

  ……

  那一天木青青還遇到了張生，一個豪門私生子。也是後期的主治醫生。

  聽說女人給了他很多錢。

  可是他的舉動和林蘿的截然不同。

  那一天的時間她沒有和朋友交流，但是如果她的朋友們想要出來，她會放她們出來。

  她就用身體的眼睛觀察著。

  看著這些人世間的荒唐。

  ……

  直到有一天，木青青看著自己顫抖的手換了林蘿的藥，瘋了一般的跑出那個房間。

  大口大口的在馬路上喘息著。

  眼淚滴答滴答的流下來，一種無措感包裹著她的全身。頭頂上響起了張生的聲音。原來他一直跟在她的身邊，不近不遠的位置。張生並不知道木青青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隻是覺得她非常崩潰。

  情緒失控到異常，開始不停地自殘。

  木青青從那以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現在她出來了。

  才發現那段時間，張生催眠了她，給她建了一個華麗的墓碑，也讓朋友們開始肆無忌憚。現在她出來了。

  ‘青’身體已經變得很虛弱，她的帽簷已經遮不住臉，說話聲細微不可聞，有點憂傷還有點欣慰，“我一直在等著你回來，你能回來就好，以後不要想我，也不要嚐試喚醒我。我不知道我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說完這段話，‘青’的身體完全消失。

  木青青看著前方出現了一條小路。

  小木青青一蹦一跳的過來，每一下都踩在石頭上麵，她笑的很陽光，走過來握住木青青的手，跟她拉著拉鉤，“我們說好的把所有的記憶給你，包括我們以前所做的所有事情，以後的所有後果都由你自己承擔。我們拉鉤，你以後不許再偷偷的哭，一定要堅強。”

  木青青點頭。

  像蛇一樣的蟲子遊過來看了她一眼，隨機轉了一個身消失。

  還有很多其他人格。

  木青青看著他們一個個的消失在自己的麵前，直到看見了林蘿的墓碑。

  那裏是她一直過不去的心結，一直守在墓碑旁邊的一臉茫然的人格，看見木青青露出了溫柔的笑，語氣好似感歎，“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麽在這裏了。我該走了……”

  隨著這聲音，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格也消失了。

  這天地間隻剩下了她和林蘿的墓。

  “謝謝你。”

  “對不起。”木青青向前一步，深深的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