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青這兩天一直在尋找新的地點，她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林蘿這個人，不然……不甘心。

  那麽好的畫。

  那麽溫柔善良的人。

  不應該泯滅於眾人，就連死後化成骨灰的無人知曉。

  張生這兩天一直陪在木青青的身邊，他有的時候看著路邊的櫥窗，透過櫥窗的倒影看著自己。在想這究竟對不對？

  而這個時候，木青青就會停下來站在原地等他。

  精神科有的時候也很忙，沒那麽多休息時間。張生作為精神科的主治醫生卻有著特權。

  他不知道這是他父親給他打通的關係。

  “這兩天你在想什麽？”木青青走了回來，眯著眼睛冷淡的笑著，一隻手輕輕的捏上他的肩膀，“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

  張生鏡片中閃過一絲光暈，溫和的回答，“沒什麽，不是要選地點。我陪你，剛才不是選中了三個地點嗎？看看哪一個比較好。”

  “好。”木青青微微一笑，鬆開了方才慢慢爬上他脖子上的手。

  她的情緒似乎越來越不受控製。

  想要親手捏住他脆弱的脖子，聽到他骨頭斷裂的聲音，噴湧出來的鮮血能夠暫時性的滿足她逐漸失控的心情。

  讓她從施暴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得到快樂的感覺。

  木青青眼神裏麵有深淵，深沉而沒有盡頭，讓人逐漸墮落。她一步步朝前走去。

  張生走在她的身邊。

  突然間牽起了她的手，“等一下過馬路的時候你站在裏麵，我保護你。”

  木青青沉默的盯著兩個人的相牽的手。

  如果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這麽一個人。撕碎木青青與林蘿的偽裝。那麽她也將不複存在……而她們兩個人，都能夠快樂健康的活著。

  “我想要拿到林蘿的日記本，你能夠幫我嗎？”木青青站在人行道頭，側目冷幽幽的盯著張生，“在林尚暖的家中，我記得的，雖然就很少很少的一部分記憶。”

  張生不知為何從脊椎冰冷到了頭部。

  他沒有側目回看木青青。

  這種猶如蛇蠍般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越靠近越冰冷，可是還是舍不得離開。

  常年感受冰冷的人，接受到平常溫度反而能從其中感受到一絲絲暖意。

  他能從她身上感受到自己所想要到的溫熱。

  這就夠了。

  張生喉結上下滾動，目光依舊看著前方，紅燈綠燈來回地跳躍，可是兩人依舊沒有行走的趨勢。

  “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木青青笑的沒有溫度，渾身上下都帶著冰冷冷的涼意，“我在她對麵買了一套三居室，可以透過望遠鏡看到她家的位置，你先看到位置，我找些人撬鎖。在林尚暖沒有在的時候把那本筆記本拿走。”

  張生看著前方的綠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突然間拉著木青青向前走去。

  “好。”

  他不會再去說，那個日記本是林尚暖的東西，並不是林蘿的。他清楚的知道再怎麽跟木青青說都沒用。

  她根本聽不進去。

  隻會固執地保留自己以為的東西。

  盡管她是一個精神病人。

  張生也努力地把她當成一個平常人看待。

  在走了兩步之後，木青青鬆開了他的手，站在一家水果店的門前，看著水果們靜靜回憶。

  張生不明白她究竟什麽意思。

  “給我買點水果吧。”木青青露出了一個恍惚的笑容，溫暖而不切實際，“不要削皮的。”

  張生鏡片中閃過一絲懷疑，這水果和那個人有什麽聯係嗎？林蘿，木青青的執念。

  兩者有什麽必然的關係嗎？

  張生垂眸收了自己所有的心緒，走進店裏麵，將所有的水果都買了一兩個。大袋小袋的提出來，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水果，剛才觀察她也隻注意到她的視線落在了牆上。

  以前她也從未說過她喜歡吃水果。

  張生這麽多年了解以來的木青青，似乎什麽都不喜歡，對於什麽態度都很冷淡。

  包括對於他的態度也是一樣。

  “你看一下這些水果有你喜歡的嗎？如果要吃的話要洗洗才能吃。”張生表情盡量溫柔，盡管他不懂得這種情緒究竟該如何表達。

  木青青接過一袋橘子的，雙手突然間鬆開，讓橘子摔在地上，一個個的滾落在地上。

  她一臉純潔無辜的看著張生，睜著大眼睛眨了眨，好似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緩慢地說出了兩個字。

  “掉了”

  張生看著掉落在地上的水果，他微微一笑也沒有生氣，“沒事，我再進去買。”

  張生剛剛走進店鋪裏麵喊了兩聲老板，說著再稱一些橘子。

  轉過頭就看到木青青把橘子一個個的撿起來，那目光好像有一點點的……心疼？

  張生就看著木青青連皮都不播，就把地上撿起來的橘子放進嘴裏麵咬了一口。

  麵無表情的說了一聲。

  “太苦了。”

  張生哭笑不得的放下自己的東西，趕緊跑出來把她手中的橘子打掉。

  對上木青青麵無表情的臉。

  他又說不出什麽奇怪的話，就連笑也笑不出來，思考良久，帶著勸導的口吻，“掉在地上，就不要撿來吃了，反正都髒了。就是要撿起來也要洗掉。”

  木青青笑的很飄渺，聲音似乎從遠方傳來。

  “我知道。”

  “橘子不是橘子。”

  “你也不是她。”

  “我都知道的，隻是還是有一點點的。”木青青有些落寞的比了下自己心口的位置，“這裏疼，這裏……不甘心。”

  她抬起頭眼神有一些憂鬱，她看著張生，“我以為你會懂得感受，你一直一直都不懂。”

  可能她離開之後也不會懂。

  木青青有預感，早晚有一天她會消失。失去對於這具身體的掌控權，回歸到她本來的位置。給其他人格讓路。

  張生歎了一口氣。

  “我回去拿東西，你在這裏等著不要亂走。如果實在難受，就打我幾下出氣。”張生腳步頗有一些沉重，他最近也感覺到了木青青的變化。

  這情況不知道是好是壞。

  但他還是想要努力一下，實在不行再找其他好友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