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莊，宋紫妍先回自己房了，楊文傑則帶著林宇飛去看望何靖。

  偌大的宋莊除了何靖與宋紫妍以外就隻有四個日常使喚的仆人，冷冷清清。

  見到何靖，林宇飛有些意外，很難想象才兩個多月不到，原本少有白發的何靖已是兩鬢斑白。

  雖然心事重重，何靖看到他們還是挺開心，特別是見楊文傑手中的鹵牛肉，更是樂開了花，笑道：“小老弟啊，昨天我們還聊起了你，記得有空多過來找我下棋。”

  想著何靖不怎麽樣的棋品，林宇飛尷笑道：“何老我這水平，在你麵前……不堪一擊啊。”

  “小老弟，不要灰心，跟我有差距，那你更要知恥而後勇嘛，否則何來進步？”何靖笑地合不攏嘴，俯首看著楊文傑手上的食盒道：“文傑啊，來就來了，怎麽還拿禮物。”

  說著笑嗬嗬的拿過楊文傑拎著的牛肉，聞了聞道：“是樓外樓剛鹵好的，最好的下酒菜了。”

  話音剛落，何靖已食盒遞給身旁的仆人道：“今天有貴客，讓廚房多弄幾個菜。”

  “何老，你看我辦事靠譜吧，昨天你說想見他，我今天就帶過來了。何老你放心，以後每次我來看您和紫妍，都跟宇飛老弟一起過來，免得你又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合適。”

  “你這哪是做給我看的，分明是怕你娘子起疑心，找小老弟做擋箭牌嘛。”何靖一臉不屑。

  “何老，怎麽你也……冤枉我啊，我如果有點什麽小心思，哪能逃出您的火眼金睛啊。”楊文傑一臉無辜，急忙澄清：“我這完全是為了讓紫妍振作起來，這半年她都沒怎麽笑過，再這樣下去會憋出病來的。”

  何靖愣了一下，轉身望著窗外的天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何靖依稀記得那是四年多前，情竇初開的侄女陷入了苦惱之中，楊文傑和張宇都鍾情於她，而從小受到的教育讓她謹記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何靖是宋紫妍唯一的親人，自詡識人辨人無人能及，整整半個多月，他都在暗中觀察這兩人，才學上兩人不相上下，都已考取貢生，楊文傑家世顯赫，而張宇家道中落，家中隻有母親苦苦支撐這這個家。

  一般人的選擇定然是楊家，但何靖卻看出楊文傑少年成名、家境優渥，似乎已失去了學習的動力，且經常看到他與一些紈絝子弟流連於酒肆和歌坊，而張宇待人處事穩重，學業上廢寢忘食，對母親孝順體貼，因此兩人之中他更鍾意張宇。

  事實證明他確實有眼光，張宇高中探花，楊文傑名落孫山，但他看錯了張宇的人品，張宇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背棄承諾娶了權貴之女，雖然那支玉簪並不是一紙婚約。

  進京前他跟宋紫妍都希望那些傳聞不是真的，他們相信張宇的人品，但現實讓宋紫妍痛不欲生，對侄女的愧疚也讓何靖一夜之間頭發全白，當初自己怎麽就沒看出那小子是隻白眼狼呢。

  ………

  “何老，你看這兩天紫妍都挺開心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慢慢會好起來的。”

  楊文傑走上前，笑著道：“何老，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喝起來？”

  “差點把正事忘了，我們先去喝酒。”何靖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酒宴開始後不久，宋紫妍敬了一杯酒就回屋休息了。

  她走後楊文傑魂不守舍的樣子，令林宇飛想起了一首詩。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描述的大概就是他現在的樣子。

  “文傑，發什麽呆呢，喝酒。”何靖滿臉通紅。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三人開始敞開胸懷，盡情飲酒，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特有的歆香。

  楊文傑盯著林宇飛，晃著手中的空酒碗道：“你……一點也……不爽快，是男人……就一口……幹了。”

  顯然此時楊文傑處於三分醉的程度，林宇飛擔心再喝下去，楊文傑回家後在孔溪麵前說漏嘴，笑道：“文傑兄，少喝點。”

  “我沒醉！”

  “小……老弟，幹了。”何靖端起了酒杯，他的雙頰已經緋紅，脖子上的青筋更是因為充血而膨脹。

  “何老，今天喝得差不多了。”林宇飛喝完了這杯酒道。

  “小……老弟，才剛開始喝呢。”

  “宇飛兄……你太沒出息了。”

  “……”

  “何……老，這次去……汴京，是否教訓了那畜……生。”

  楊文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也隻有在他半醉不醒的時候才敢問何靖。

  “哈……哈，可惜你沒看到，他見到我……嚇的那慫樣，我一巴掌拍下去，那小子居然昏死過去了。”

  “死……了？”

  “沒死都關了我十天，要是死了那可真要牢底坐穿了。”

  “何……老憑你在京城的……關係，誰敢抓……你！”

  “人走茶涼，哪還有什麽關係啊，妍兒他爹在的時候，王文采隻是區區三品禦史大夫……現在……唉……世態炎涼啊。”

  何靖抓起酒壺，仰頭猛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