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窗外月色朦朧，往事如影相隨，林宇飛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前世因為自己一意孤行，繼續追查走私案的幕後黑手而遭遇不測。現在自己有了新的身份，有了賢惠的愛妻，而曆史又是驚人的相似，自己該如何抉擇呢？

  “啪”

  是物件墜地的聲音。

  林宇飛轉身看到一黑衣男子正靜靜地站在窗前盯著他。

  “噓……我是顧濤。”男子抬起右手，做出不要發出聲音的手勢。

  黑衣男子身材中等，古銅色的皮膚，輪廓分明的五官，一看就是練家子。

  林宇飛瞬間明白這是故人來訪，他隻知道對方名叫顧濤，其他則一無所知。

  顧濤為什麽三更半夜破窗而入？這是林宇飛感興趣的地方。

  “……你……怎麽現在過來？”林宇飛故作鎮定，上前點亮了燭火，緩緩地說道。

  “之前你昏迷的時候來過，當時看著覺得你醒不過來了，”顧濤轉身坐到床邊的一張圓椅上，輕輕地說道：“聽說你醒了，很是意外，所以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我醒過來後，很多事情記不起來了，比如現在，我隻知道你叫顧濤。”林宇飛壓低了聲音，他怕吵醒了隔壁的妻子。

  “我很奇怪，你醒來後為什麽不跟我們聯係？”顧濤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林宇飛，仿佛要從他臉上找出答案，低聲說道：“現在我知道原因了。”

  “其實你想退出很簡單，沒人會為難你的。”顧濤淡淡地說道。

  “我沒想過退出。”林宇飛瞬間明白了昏迷前他是對方組織中的一員，此刻他已將利弊分析透徹：退出如果不用付出代價，那隨時可以退出，幹嘛現在退？若要付出代價，在不清楚是什麽代價的情況下，更不能退。

  “哦，那很好！”

  “明天巳時到泰隆綢莊找徐掌櫃，我先告辭了。”說著顧濤走到窗前，縱身一躍，消失在朦朧的月色中。

  “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望著窗外的霧氣林宇飛喃喃自語。

  ............

  鳳凰街由南至北貫穿錢塘城，寬50步，街道兩側房屋鱗次櫛比，各行各業，應有盡有，懸掛市招旗幟，招攬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兩匹油光水滑的棗騮馬拉著一輛雙轅馬車緩緩地停在了路邊。

  車簾掀起，林宇飛跳下車，仰頭凝視前麵“泰隆綢莊”四個字，闊步向前。

  “夥計，我找徐掌櫃。”林宇飛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林公子......好久不見啊。”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迎了過來，笑嗬嗬的說道：“公子來早了啊。”

  “今天沒什麽事，就早點過來了。”林宇飛微笑的答道。

  “顧公子已經在了，我帶你過去。”中年男子領著林宇飛過了兩個三重門，七轉八轉之後來到一屋外，說道：“顧公子就在裏麵，我先告辭了。”

  推開房門，林宇飛一眼就認出了坐著喝茶的顧濤。

  “你來早了，”顧濤抿著茶盞，淡淡地說道：“昨天怕打擾到尊夫人，就先回了。”

  “那我們繼續吧。”林宇飛緩緩地走進屋內。

  “你想知道哪些事情？你還記得哪些事情？”顧濤低頭把玩著琉璃茶盞。

  “所有的事情。”林宇飛向前一步，轉身坐到前麵的交椅上。

  顧濤側過身，略微頷首，雙眼聚集，死死地盯著林宇飛，仿佛是獵人在找尋他的獵物。

  “兩個月前你由戶部侍郎吳凱保舉任錢塘織造司刺事官，我是你的上司。”

  林宇飛當然知道錢塘織造司是大月帝國戶部在錢塘設局織造宮廷所需絲織品的皇商，經營南方地區的絲綢產業，這是一般人所了解的錢塘織造司。

  其實錢塘織造司名曰監督禦用品的織造，其實是一塊牌子兩個機構，另有充當皇帝在南方地區耳目，搜集南方地區的各種情報，直接向皇帝匯報。

  簡單的說，就是皇帝在南方的特務機構，與北方的皇城司一南一北共為皇帝爪牙，可以越過行政體係直達天聽，皇帝身在京城就可直接掌握南方一些隱秘的政經情報。

  因此雖然錢塘織造司織造使隻是正五品官員，但確是連封疆大吏都不敢得罪的存在。

  “接下來我需要怎麽做？”林宇飛直奔主題。

  “今後將看到聽到的一切有用情報記錄在案，特別是關於五大銀號的信息，每旬匯總交給徐掌櫃。”

  “還有呢？”林宇飛覺得這差事並不難。

  “你剛來，先就這些吧，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有一件事我想問你一下，”林宇飛覺得既然自己是顧濤的手下，當日自己被打昏對方卻不聞不問，於情於理說不過去。

  “那天打昏我的人是誰想必你已經調查清楚了吧？”林宇飛心中很懊惱，問題很尖銳。

  “打昏你的人被我殺了，死之前交待是蘇家的下人孔三花了20兩銀子讓他幹的。”顧濤依舊坐著，閉著雙眼，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找到孔三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你認為是誰幹的？想殺我的動機又是什麽?”林宇飛不依不饒，繼續追問，畢竟天大地大，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有懷疑對象，沒有證據。”顧濤停頓了一下，雙手向上作揖：“我們替皇上辦事，凡事講究證據。”

  “至於動機嘛！”顧濤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望著林宇飛說道：“你這個上門女婿做得挺憋屈啊，我看令夫人至今未跟你圓房嘛。”

  林宇飛有點尷尬，這天沒法聊下去了。

  “那顧大人就是懷疑蘇恒了？”

  “凡事講證據，我隻是說蘇恒有作案動機，至於是不是現在恐怕連神仙都查不出來了。”

  “顧大人眼中蘇恒是怎樣一個人。”林宇飛一直對這個潛在的情敵充滿好奇心。

  “蘇恒長得比你帥、做事比你老練、心比你狠。”顧濤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繼續說道：“不要去招惹他，你不是他的對手。”

  “顧大人覺得我是個會惹事的人嗎？”林宇飛站了起來，顧濤如此打擊他，林宇飛略感不爽。

  “以前是，現在麽......我也不確定。”顧濤看了一眼林宇飛，也站了起來，輕拂衣袖，說道：“你在這裏等著，有人會帶你出去。”

  說著邁開大步與林宇飛擦身而過，隻留下敞開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