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針鋒相對(三)
作者:八無和尚      更新:2020-05-10 23:16      字數:2172
  錢肅樂苦笑道:“興國公,你也是前朝重臣,怎能與他為伍,置朝廷正朔於不顧?”

  王之仁正色道:“錢大人這話過了,無論如何,吳爭光複九府,有大功於朝,雖說確實囂張些,行事跋扈些,可畢竟沒有叛亂的證據在二位手中,也沒有切實的舉止可以追究,二位僅以揣測來評判吳爭欲行王莽舊事,太過武斷了吧?”

  陳子龍氣呼呼地道:“興國公既然已經站在吳爭一邊,多說無益。要麽殺,要麽放,你們如此囚禁我等,是何用意?”

  王之仁冷聲道:“臥子先生這是在指責本公附逆嗎?”

  這問題就嚴重了,王之仁是前朝舊臣,又是魯王監國時的國公,如今長平監國,仍居國公之位,眼下與吳爭配合,光複南京城功不可沒,如果真論起來,封王爵也不為過。

  雖說之前有過降清之舉,但時間不長,僅二、三個月,也沒有對明軍翻臉相向。

  真要說起來,錢肅樂還得承王之仁伸手相助之情才對。

  所以,王之仁抓住陳子龍的語病翻臉,讓陳子龍還真不敢象對吳爭一樣,懟回去。

  錢肅樂趕緊打圓場,“興國公誤會了,國公的忠義,世人皆知……臥子先生的意思,其實也是生怕興國公上了吳爭的當,被他所蒙蔽……。”

  “不必了。”王之仁毫不客氣地打斷道,“本公不是三歲小孩,這世間還沒幾個人能蒙蔽本公。”

  錢肅樂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還他x的有道理。

  王之仁見吳爭已經遠去,這才不再攔著二人,而是坐下來,自斟自飲起來。

  話說你喝酒也就喝酒罷了,王之仁還不停地“咂吧”著嘴,連連讚歎“好酒”。

  都道酒是名士的靈感和膽,這個時代,自詡名士者哪個還沒點酒量?

  飲酒之人都知道,酒量這東西,那是靠練出來的。

  如今吳爭已經不在,陳子龍的酒蟲早已被勾起,他喉嚨“骨嘟”一聲,連顏麵都不要了,直接就撲上去,從王之仁手邊搶過酒壇。

  甚至是斟酒這一步都省了,直接仰頭對著嘴,“咕咕”地灌了幾口。

  錢肅樂年長些,也斯文許多,他安靜地看著陳子龍解過饞,這才伸手從陳子龍手中接過酒壇,就著另一邊的空杯斟了一杯。

  對著酒,深深地吸了口氣,讚道:“興國公沒有說錯,這必是三十年以上陳釀。”

  王之仁驚愕地看著二人,半晌拿手指點點他們,嘴裏笑罵道:“兩個老家夥……這可是吳爭的酒,你們也喝?”

  陳子龍再次捧壇灌了一口道:“如此好酒,豈能讓亂臣獨享?他不配!”

  王之仁這下是真生氣了,他厲聲道:“臥子先生,別給臉不要臉啊!你道吳爭真怕了你們不成?雖說本公力勸,吳爭答應不加害你們,可天下有才能之士多如牛毛,還真不是沒有二位就會天塌的。別的不說,就說此次吳爭北伐,朝廷當真沒有任何支援,反倒是不斷在後麵拖後腿,可應天府照樣光複了。這說明什麽?說明沒有你們,抗清複明大業一樣可以完成,甚至比你們在的時候,做得更好!”

  錢、陳二人麵麵相覷。

  王之仁道:“本公勸二位,適可而止吧。別的不說,至少眼下抗清才是頭等大事,正如吳爭所言,求同存異,任何異見都放到重整河山之後,再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哪怕刀兵相向,至少天下還是漢人的天下。本公對此話深以為然,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陳子龍哂然道:“名不正則言不順,吳爭要擁立長平公主,徒惹天下人恥笑。興國公,若是想勸我等二人與吳爭握手言和,也不是不可,隻要吳爭答應擁立魯王殿下登基,陳某定當前去與他賠禮道歉,哪怕要陳某下跪請罪,也絕不推辭。”

  王之仁無奈地搖搖頭,他心道,吳爭啊,這勸文人改變心意,比戰場殺敵累多了,你教的話看來也不靈啊。

  不過王之仁依舊按事先商量好的說辭繼續說道:“臥子先生說的有些過了,長平公主乃先帝嫡女,何來惹天下人恥笑一說?再說了,吳爭也沒有擁立長平公主稱帝的意思,二位怕是想岔了吧?”

  陳子龍一愣,轉頭看向錢肅樂。

  錢肅樂搖搖頭道:“話雖沒說,但誰能保證,公主殿下在完成大業之後,不會被吳爭擁立稱帝?又如何防止吳爭篡位,行竊國之事?”

  王之仁心裏直罵,一把從陳子龍手中搶回酒壇,往杯中一倒,這才發現,陳子龍、錢肅樂說話時都沒閑著,生生喝光了一壇酒。

  王之仁懊惱地將酒壇重重往桌上一頓,向錢肅樂懟道:“說起來你還是吳爭的泰山,你如何忌憚吳爭,何必將女兒許配於他?”

  錢肅樂正容道:“錢某此舉,無非是為了朝廷和天下,此心唯天可表。”

  王之仁甩甩手道:“行了,行了,本公信你就是。可本公說過了,吳爭在本公麵前承諾過,至少將建虜趕出中原之前,他沒有擁立長平公主登基的意思。怎麽,二位難道連本公的話都不信了?”

  這時陳子龍突然問道:“照興國公的意思,吳爭是想,讓長平公主一直以監國身份執掌國政?”

  王之仁挑挑嘴角,“有何不可?”

  “荒唐。”陳子龍斷然拒絕道,“如今朝廷已歸南京,正是擁立新君,號令天下之時。以監國執政,短期尚可,日子一久,名不正言不順,何以服群臣,又何以服天下民心?”

  王之仁翻翻白眼懟道:“有何不可的?今日你等不也待在南京城中了嗎?”

  其實這事王之仁心裏也不樂意,但吳爭的話也有道理,空出尊位,或許更能平衡朝中權力。

  陳子龍搖搖頭道:“興國公有所不知,這其中區別大了。如果我朝隻以監國臨朝,何以收攬各地臣民義士,況且南麵隆武早已稱帝,我監國臨朝已是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