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孤就算死也不登基!
作者:八無和尚      更新:2020-05-10 23:16      字數:2264
  終於進入正陽門的錢肅樂,從門將那搶過一匹馬,然後與朱以海策馬狂奔,直入洪武門。

  守洪武門和宮禁的侍衛早已被陳子龍置換過,自然一路暢通無阻。

  局勢到了這份上,恐怕老天都無法阻止朱以海登基稱帝了。

  不過,老天是阻止不了,但它能惡心人。

  錢肅樂與朱以海直奔至承天門口,這才勒住馬韁,躍下馬來。

  君臣開始整肅自己的衣裳,就要進入宮城,怎麽也得有些體麵才是。

  同時,二人也要等待文武百官的到來,這樣同時進入,才象樣不是?

  可等了一柱香的時間,還沒有官員趕到,朱以海有些急了,“錢大人,不會又出什麽意外吧?”

  錢肅樂心中也有忐忑,不過還是安慰道:“殿下放心,隻要殿下到了承天門,無人可以再阻止殿下登基,阻攔百官於事無益,殿下且寬心,說不定再過一會,文武群臣就能趕來。”

  朱以海想想也是,這些官員畢竟一路拖家帶口的,自己與錢肅樂一路風馳電掣,官員落在後麵,也在情理之中。

  於是君臣二人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一邊不時伸著脖頸張望。

  可又是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五龍橋方向還是不見人影。

  這下連錢肅樂都不相信這是正常了。

  他急步往回走了一裏地,這時,總算看見人了。

  當先的正是陳子龍,他帶著幾個人滿頭大汗地跑來。

  錢肅樂心神一鬆,遠遠埋怨道:“臥子先生,這是什麽時候了,殿下都等急了。”

  說完,錢肅樂不等陳子龍回話,便急忙轉回,稟報朱以海去了。

  可憐剛剛想停住奔跑的陳子龍,大氣都沒喘勻,到嘴邊的話,愣是憋了回去。

  隻好再提步追錢肅樂。

  朱以海聽到錢肅樂回報說群臣到了,當下不顧君王的禮儀,竟親自回頭迎了上去。

  正好與陳子龍等人迎麵遇上。

  望著這十來人,朱以海詫異地問道:“臥子先生,怎麽就帶了這幾人來,難道群臣還在身後,沒趕上來?”

  陳子龍彎著腰,粗喘幾口,這才說出話來,“殿下……殿下……人……來不了了。”

  朱以海、錢肅樂聞言色變,錢肅樂上前一把抓住陳子龍的胸襟,也不知道一個文人,哪來那麽大力氣,幾乎是將彎著腰喘氣的陳子龍拎起,“這話何意,什麽叫來不了了?”

  陳子龍兩行濁淚湧出,“吳爭到了。”

  錢肅樂聞聽嘴巴大張,雙手無意識的放開,陳子龍差點摔倒。

  朱以海更是驚得臉色慘白,腿一軟坐倒在地。

  陳子龍喘息道:“殿下與你先行之後,我率文武群臣追隨,不想臨到正陽門口,竟被阻攔。”

  錢肅樂怒問道:“可是我家逆子所為?”

  陳子龍苦澀地搖搖頭道:“這次非你家子侄,而是陳某那個忤逆的學生。”

  錢肅樂大驚,“難道是夏完淳?”

  “正是這逆徒啊。”陳子龍頓足捶胸,一副生不如死的哀怨,“他不知道是中了哪門子邪,突然就擋住了群臣的去路。”

  錢肅樂急問道:“你就任由他這般倒行逆施?”

  陳子龍無奈道:“他如今大軍在握,哪還將陳某放在眼中。無奈之下,陳某也學錢大人對付逆子之法,這逆徒總算有有點情麵,陳某這才帶了這幾人,入了城來。”

  邊上坐在地上的朱以海雙目失神,他此時已經絕望。

  錢家叔侄、夏完淳的態度已經明確,興國公王之仁至今沒有出兵襄助,東府城駐軍和義軍顯然不可能反過來助他,朝廷唯一的近衛軍,被留在了瀝海,就算不留在瀝海,從淳化時,廖仲平的態度看,恐怕此時也不會支持他。

  雖說未到眾叛親離、山窮水盡的地步,但說勝算渺茫,一點都不過份了。

  這種末路的悲涼,讓朱以海整個人都麻木起來,他無神地望著錢肅樂、陳子龍方向,愣在那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陳子龍一把拽住錢肅樂的手道:“錢大人,你在朝堂之上時日已久,總歸還是能想出應對之策的對吧?”

  錢肅樂長長籲出一口氣,突然仰天嘶吼道:“完了,我大明社稷、宗廟,到今日就算是完了。上百臣工、數萬將士,竟無一人來擁戴殿下,這是天要亡我啊!”

  錢肅樂歇斯底裏的悲呼,引得陳子龍等十來人齊齊向承天門方向跪下磕拜,他們邊拜邊泣喊道:“太祖皇帝在天有靈,護佑我大明宗廟社稷,庇護臣等擁立魯王殿下登上大寶,以延續國柞,複興大明,拯救天下黎民於倒懸……。”

  朱以海被這十幾人的呼喊聲驚醒,他突然起身,衝著錢肅樂、陳子龍大罵道:“若非爾等讒言,孤豈會行此險事,孤好好的王爵,至此怕是性命不保。你們……你們害死本王了。”

  大聲悲呼的十來個官員望著朱以海張口結舌。

  錢肅樂在一怔之後,突然跪爬上前,直視朱以海道:“殿下可有膽?”

  朱以海涕淚齊流道:“卿難道還有良策?”

  錢肅樂堅定地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如此,非人力可以改變。但臣等依舊可以擁立殿下登基。”

  朱以海愕然,登基?現在登基?!

  突然他發瘋般地吼道:“不!……不!孤不登基,孤就算死也不登基!”

  形勢的驟然改變,不是朱以海不想登基。

  而是這情況下,執意登基,無疑是自尋死路。

  朱以海心中很清楚,如果此時不登基,哀求朱媺娖和吳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如果現在真坐上了那張椅子,那麽就真是死路一條了。

  臣子可以降,君王不能降。

  況且,哪個新君會留下這麽一個廢帝,徒亂人心?

  登基,必死無疑!

  朱以海發瘋似的叫嚷,沒有讓錢肅樂改變主意。

  錢肅樂不是不懂,他怎能不懂?

  可他心中那股子執拗,卻讓他執意一條道走下去。

  這其實就是這個時代文人典型的氣節,當然,說得不是那些剃發易服降清之文人。

  那種文人,不過是變異了的蜥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