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潰第三壘後，漢軍轉身就走。

  不過，這次他們並沒有趕往下一個目標，而是撤退，顯然是不想戀戰。羌人援軍自然不甘心讓他們拍拍屁股走人，跟著猛撲上去試圖將漢軍留住，但白毦和賨人協手堪稱黃金組合，防禦能力尤其強悍，出擊部隊且戰且退，在門板陣的掩護下堅如磐石，還不斷依靠白毦兵的犀利反擊取得斬獲。

  退回本陣，出擊部隊立即進入休整。

  剛才那段出擊時間不算很長，但戰鬥節奏進行得很快，作戰強度也高，出擊部隊精力和體力的損耗不輕。賨人還稍好一些，絕大部分時間扛著大門板提供保護，白毦兵卻是一直攻殺不輟，還在戰鬥中使用了三疊浪戰術，迫切需要休息。

  “厲害！”度節衝陳到豎起了大拇指。

  陳到親自率部出戰，剛才的軍團技就是他所施放，隻是陳到打扮跟普通白毦兵沒什麽區別，主支出擊時也和白毦兵並肩作戰，表現絲毫不起眼。度節沒有參與剛才那波出擊，卻正好輪到他休息，正好親眼目睹戰鬥過程。

  度節知道白毦是領地王牌，但還是第一次見到白毦的三疊浪。

  賨人是傳奇傭兵，為戰而生，觀戰眼光那是相當犀利的。在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情況下，還敢斷然用三疊浪戰術，單就這份膽氣，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度節佩服白毦的關鍵倒不是這個，膽氣這東西賨人可從來不缺，他佩服的是白毦展現出來的戰術素養。

  長矛突擊簡單？

  那是外行人才會有的想法。

  以度節年紀和族長身份，參加過很多戰鬥，見過很多所謂的精銳部隊，有的是同隊戰友，有的在對手陣營，長槍突擊自然也是見識過的。但平心而論，能象模象樣完成的沒幾個，能完成的個例，也屬於形式大於實際內容，耍把式的意願大於實戰價值，而且幾乎都是大局已定時的即興發揮。

  能象白毦這種逆境突擊的，很遺憾，沒有。

  實戰效果這麽好的，更沒有。

  突擊目標是活人，不是稻草人，不會站在那裏任人宰割，麵對攻擊時會想各種辦法擺脫、格擋甚至反擊，突擊手需要在突擊過程中不斷做調整，確保陣形緊湊同步的同時，還要盡可能保全自身並殺傷敵人，而這一切都必須在高速突擊過程中完成，非常考驗突擊手的綜合素質和團隊配合能力。

  直線衝過去打完收工？

  開什麽玩笑！

  “過獎。”陳到對度節的讚歎淡然一笑，左右張望了一番，見通道上的戰鬥局勢基本平穩，徹底放下心來，毫不在乎形象地盤膝坐地，閉目養神。

  漢軍主動出擊的時候，幾條通道上的戰鬥仍在激烈進行。

  待漢軍橫掃三壘，撤離戰場，築壘作業卻是停了下來。

  高原羌臨時營地，氣氛不太融洽。

  羌人勇士代表們群情激憤，集體向首領們陳情，從掘土作業艱辛程度、掘土對戰局影響力有限、卻對勇士們身體和精神帶來雙重摧殘等諸多方向，竭力試圖證明掘土作業既不人道，又沒多大用處，強烈要求停止掘土作業，停止對廣大勇士的殘酷迫害。

  首領們麵麵相覷。

  族長們當然知道族人不擅掘土挖地，但動手幹活的畢竟不是他們自己，個中艱辛自然沒那麽深刻，看到填土工程不斷吞食守軍陣地，一個個還在營地裏慶幸進展順利，沒想到各部落族人居然被折騰得怨氣壓都壓不住了。

  這掘土作業有沒有效果，其實每個人心裏都有數。

  但族人的怨氣同樣不容忽視，敢完全無視族人情緒的族長幾乎不存在。這跟羌人的族群結構有關，族長確實有很大權力，但族人也不會任人欺淩，真到矛盾無法調和，有能力的敢造反爭位。沒能力的爭不了位，離開部落的自由還是有的，帶上帳篷，趕著牛羊，或投奔別的部落，或拉上一些誌同道合者組成一個小部落，無論怎麽樣，都會削弱原部落實力。

  見大家如此激動，族長們都很慎重。

  怎麽辦？

  族長們沒吱聲，默默地望向黃牛羌族長。

  黃牛羌族長也沒吱聲，默默地望向一名蒙麵玩家，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不能停！”玩家斷然道。

  話音剛落，勇士代表們不樂意了，罵聲一片。

  “放屁！”

  “閉嘴！”

  “站著說話不腰痛！”

  “打仗就打仗，挖土？挖你大爺！”

  ……

  族長們神情尷尬，卻又有幾分慶幸，慶幸他們沒有先急著跳出來表態，要不然犯眾怒的就不是這異界勇士了。不過話說回來，倘若真是族長開口，代表們也不至於把話說得如此難聽，但怨氣肯定還是有的。

  “不可對客人無理。”黃牛羌族長終於說話了。

  先點明對方是客人身份，這提醒的效果相當不錯。

  代表們雖然恨不得掐死那玩家，卻還是得注意基本的禮儀，畢竟羌人有善待客人的傳統。雖說有些代表並不認同對方客人身份，但對方確實是在實打實地幫助高原羌攻打飛地，且實戰效果確實不錯，不認對方是客人，難道把他當軍師？當軍師的話，更不應該出言不遜，好難咧……

  “起碼讓他先說說理由吧？”黃牛羌族長又道。

  “就是。”

  “對對對！”

  族長們趕緊幫腔。

  “原因？”蒙麵玩家道：“如果眼睛沒問題，都應該有看到作戰進展吧？”

  代表們沉默，因為這是事實。

  他們是抵觸掘土作業，卻也不至於在族長們麵前睜著眼睛說瞎話。

  “填坑可以理解，但填到通道前就可全麵開戰，築壘有必要嗎？”有代表說。玩家說得有道理，想全麵停工看樣子希望渺茫，不如退而求其次，爭取減少作業量，畢竟填坑要容易得多，剩下的工程量也更少。

  “都想想，逐鹿軍為什麽主動出擊？”

  那玩家說著，卻沒等羌人反應，自顧著繼續說了下去：“高原飛地的指揮官厲不厲害，各位應該比我更清楚，逐鹿軍就那點人手，輪換都有些吃力，還擠出兵力破壞築壘，為什麽？因為土壘築起來，對他們有很大威脅，所以才一反常態地出動出擊，阻止土壘建成。”

  “而你們，標榜自己願為族群而戰，卻跑到這裏抱怨辛苦，要求停工？”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