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顯示，那支飛軍小隊陣亡時間至少是三天之前。

  時間過了這麽久，賈珠和最後六名飛軍是否還活著，目前誰都說不準，而且不排除他們在事發地之前就已遇難，但王平堅決排除了提前遇難可能。他相信自己的兵，認為該小隊超過一半成員還能戰鬥的情況下，他們保護的對象先被羌人殺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不可能丟棄賈珠逃命。陣亡飛軍遺體分布情況也顯示，小隊成員是在節節抵抗、梯次掩護中陸續陣亡。

  但凡具備相當戰鬥經驗的人，甚至能從現場痕跡大致還原當時的情景：敵人窮追不舍，利用兵力優勢和對地形熟悉包圍了小隊，小隊為保護賈珠，不得不與數十倍或更多敵人血戰，從包圍圈薄弱處突圍，更多敵人追上來，沿途不斷有飛軍留下來阻擊追兵，為同伴帶賈珠離開爭取寶貴的時間……

  要知道飛軍缺藥缺糧已久，還要克服高原反應的持續侵蝕，飛軍小隊在如此絕境中還保持強悍鬥誌和戰力，配得上“鐵軍”二字，令人欽佩。

  “我們對那片區域進行了大規模搜索，陸續發現零星戰鬥痕跡，路上沒有飛軍和賈珠屍體，但找到的線索表明，他們可能已經……”徐庶沒有繼續說下去，神情十分凝重。

  “理由。”

  “他們逃出包圍圈後，進入一處峽穀，是死地。”死地意味著無處可逃，飛軍小隊倉促間逃至該峽穀，等發現穀底是死路時，再想折返另覓出路怕是已經來不及了，追兵人數占絕對優勢，小隊幸存的數人不可能還抗得住。不是徐庶悲觀，實在是敵我懸殊，否則小隊也不會在前麵為突圍戰死大半。

  魚不智道：“陷阱？”

  “不象，應是不熟悉地形，誤入。”徐庶笑容有些苦澀。

  客觀地講，羌人戰術戰法很粗糙，打仗基本靠血氣之勇，沒什麽章法，徐庶不認為他們有能力玩轉圍三闕一、請君入甕的招法。倒不是徐庶小覷高原羌人，事實本就如此，況且賈珠小隊滿打滿算就二十多人，幾百人乃至上千人圍追他們，憑實力碾壓足矣，沒有耍花招的必要，所以誤入無疑。

  不熟悉地形，在戰場上足以致命。

  “有沒有找到遺體？”魚不智問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沒有。”徐庶歎息：“穀中起了山火，至今未熄，從山火等級看，即便裏麵有遺體，山火熄滅後很難找到……這個結論不是我說的，賨人和飛軍有很多好獵人，對山火很有經驗……我們隻能在外圍偵察，爬上峽穀兩側的山脊遠遠觀望，未發現穀中有活人的跡象，倒是兩支搜索隊在穀底山脊會師，證實了峽穀底部無路。”

  魚不智默然無語。

  徐庶遊俠出身，重諾重義，作為逐鹿軍主帥，徐庶對營救受困部屬有道義責任，營救飛軍決心毋庸置疑，哪怕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輕易放棄。但魚不智能感覺到，徐庶對賈珠小隊現在是否還有人活著看法悲觀，可見各種表麵證據都指向最壞結果，既賈珠小隊已全軍覆沒。徐庶是理智的人，仍然堅持搜救，大概是還抱有萬一的希望，或者不願烈士伏屍於荒野。

  “我們有三成傭兵在外麵執行搜索任務，但飛地附近羌人斥候行動越來越頻繁，也越發大膽，相信不久會對飛地發起行動。我們麵臨兩難選擇，是把人手先撤回來，還是加大搜索力度，爭取趕在羌人進攻前有個結果……”

  把人手撤回來，賈珠小隊幸存者基本再無獲救可能，但不把人手撤回，高原飛地這邊很可能出事，不僅僅關係到飛地保不保得住，還關係到逐鹿軍人和傭兵損失程度。外麵沒找到的就七個人，飛地這邊，逐鹿人和傭兵加起來接近三千，哪邊更重要，其實一目了然。

  徐庶有能力做出最合適的選擇，但此時的他有些不願，更不忍。

  王級謀士本有足夠智慧控製自己情緒，絕對理性，可徐庶有點不一樣，遊俠出身的他比別的王級謀士多了幾分熱血，對道義的堅持也更執著一些，何必他還如此年輕。單就謀士這個身份來看，徐庶的性格特質未必是好事，但他同時是軍中主帥，又未必是好事。將心比心，怕是沒有多少人喜歡跟一個冷血無情的主帥混，因為自己在隨時可能在艱難抉擇中被理智地放棄；徐庶則會盡最大努力挽救自己的部屬，也會因此獲得將士們的擁護和愛戴，所統領的部隊會更有凝聚力和犧牲精神。

  將選擇權交到領主手上，並非徐庶沒有擔當。

  正如魚不智信任徐庶的忠誠和能力，徐庶也信任魚不智的眼光和決斷。他相信魚不智會做出最適當的選擇，逐鹿領主可不是不學無術的平庸之輩。

  魚不智沉吟片刻，道：“現在最大問題，是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對吧？”

  “嗯。”徐庶點頭。

  若是確定小隊已無幸存者，自然不需要兩難決斷。

  “我有辦法。”

  魚不智打開領主麵板，飛軍和賈珠都是逐鹿人，那麽通過領主麵板上就有可能查到部分信息，或許是直接信息，或者是片麵信息，未必直接顯示需要的信息，但與其他條件結合，往往能推斷出很多事情。

  定居領地的曆史人物，信息可以在領主手冊上查的，有出仕的顯示資料較詳盡，尚未出仕的看不到能力特性等詳細情況，但判斷是死是活不難，前段時間飛軍失聯，魚不智堅持王平未死就是通過領主手冊確認。賈珠是賈詡之女，史料未記載，演義或野史有她名字，三國爭雄遊戲兼收並蓄，遊戲中賈珠也享受曆史人物待遇，是死是活，一目了然。

  飛軍則比較麻煩，王平是曆史人物，下屬武將可從武將列表看到大概，普通飛軍戰士無法查到，但魚不智還可以查詢飛軍即時編製人數，當初正是通過編製變化意外察覺到飛軍遇險。此役飛軍損失慘重，活著回來就幾十號人，具體數字魚不智是知道的，再對照飛軍編製人數，外麵還有沒有飛軍幸存，完全能夠推算出來。

  “小隊沒了。”

  魚不智麵色陰沉，數據不會騙人，小隊最後六名幸存者已經遇難。

  徐庶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但消息證實時還是很痛心。飛軍都是好兒郎，百裏挑一的精銳戰士，奉命護送賈詡家眷戰死，想到下命令的就是自己時，徐庶心中的難過和愧疚感又重了幾分。

  戰士無一生還，賈珠一介弱女子，自然沒有幸存的可能。

  “咦？”魚不智忽然道。

  “怎麽？”

  “賈珠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