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義在草本鎮外感到不安的時候，白虎鎮外的氛圍也十分沉重。

  鎮外一個小山包上，數百條漢子默然看著白虎鎮方向，那邊的廝殺聲漸漸緩了下來。他們知道，這波進攻結束了，他們的攻勢再一次失敗。

  兩條黑影跌跌撞撞地跑上小山，來到一名魁偉漢子身前。

  兩人羞愧道：“首領，我等無能……”

  魁偉漢子打斷道：“山雞，這次折了多少弟兄。”

  “50多個，還有10多個弟兄重傷無法再戰。”

  “比前麵好一些，你們有按照我吩咐，故意落在那些南方蠻子後麵吧？”

  “是的，首領。”

  首領默然片刻，道：“我們還有多少弟兄能戰？”

  “算上輕傷，剩下不到九百人，折損過半。”

  首領發出一聲歎息，損失如此慘重，讓他痛心不已。

  他壓根沒有想到，兩千之眾攻打一座附屬領地，不僅沒能輕而易舉地打下來，反而逐漸被守軍取得優勢。早前數百逐鹿軍趁夜趕到，鎮內守軍也順勢衝出兩麵夾擊，要不是夷兵及時趕到，可能他們已經收獲一場恥辱的失敗。夷兵的到來，雖然將白虎鎮守軍連同那數百援軍一起，重新壓回鎮內，卻仍然無法攻破白虎鎮的防守，反而在一波接一波的較量中，讓守軍逐漸扳回局勢。

  首領經曆過很多戰鬥，他能感覺到白虎鎮戰場平衡正倒向守軍那邊。

  最多再有兩波較量，守軍就能徹底擺脫壓製，轉守為攻！

  旁邊幾人互相以目示意，一人小心翼翼道：“首領，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首領反問：“不敢打了？”

  那人愴然道：“我們武陵寇講信用，有名聲，弟兄們跟隨首領征戰多年，硬茬子遇到過不少，弟兄們從來不曾退縮過。可這趟買賣，死傷如此慘重，我等已盡全力，再打下去不知有多少兄弟能回到武陵，我等不忍盜賊團從此一蹶不振，請首領三思，為武陵寇留下一些種子。”

  “請首領三思！”

  眾人齊聲道。

  首領怒道：“你們怕死，還敢逼宮？”

  首領素有威望，見他發怒，幾人齊刷刷跪地，連稱不敢。

  “首領疑我等怕死，在下這就下山去，打不破這鎮子，死在裏麵便是。我若戰死，隻希望首領和弟兄們退去，幫著照看在下家人，莫再枉送性命。”那人也甚是剛烈，說完起身就走。

  “站住！”

  首領麵沉如水，道：“武陵寇是我一手創建，我會不在意弟兄們性命？”

  “但盜亦有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天經地義！”

  “我們已經在逐鹿領身上吃過一次虧，雇主知道情況後未曾怪罪半句，答應增加酬勞，陣亡弟兄的撫恤也沒含糊，別人又不傻，憑什麽如此厚待？還不是因為相信我們，信得過武陵寇的金字招牌！”

  “他們要的，就是讓我們繼續完成委托。”

  “上次失手，已經讓武陵寇蒙羞。我知道逐鹿領不好對付，第一個城市級領地啊，不是我們能吃得下的。我先借口鬧黃巾、後來又說武陵蠻反，一直拖到現在，原打算雇主再來催問，把定金退給他們算了，這事我跟老狐狸說過，就是不想讓弟兄們無謂送死。”

  一個瘦削中年漢子道：“有這事，首領讓我準備好退錢。”

  他就是老狐狸，在武陵寇負責管帳。

  “正當我準備放棄委托時，卻有人找到我，問我願不願意圍攻逐鹿領，告訴我益南叛軍主導此事，這麽好的機會我能說不？靠我們武陵寇沒希望，可如果益南叛軍參戰，逐鹿領必敗無疑，我們不用花費多少力氣就能完成委托，打破逐鹿領後還能撈一筆，你們說，幹不幹？”

  沒有人吭聲，換作他們當中任何一位處於首領的位置，都會選擇出手。

  他們都是武陵寇的骨幹，知道整個作戰計劃，單就作戰計劃看，武陵寇的任務並不重，兩千武陵寇攻擊一個鄉鎮級附屬領地，原本應該很輕鬆，之所以進展不順利，是因為白虎鎮的戰鬥力超出所有人預料，這是作戰計劃裏看不到的。

  眾人有些羞愧，不該懷疑首領的決斷。

  首領這麽做，是為了維護武陵寇的聲譽，也是維護兄弟們的飯碗。

  最先開口的漢子道：“首領，在下願下山死戰，定要打破這破鎮子！”

  “我也願下山死戰！”

  “還有我！”

  ……

  首領鬆了一口氣，他在盜賊團的威望更將深入人心。他深知恩威並施的道理，鎮住了這些家夥，如果能適當展示自己的仁慈，效果會更好。

  “要打，而且要給我狠狠地打，但不要你們死戰，因為這是最後一波。”

  首領斷然道：“如果下一波仍然攻不下這個鎮子，我們馬上撤，讓南部那些蠻子自個兒打。他們打得下逐鹿領，也算我們完成委托；他們打不下，咱們全搭進去也沒用，大不了退雇主定金，總比兄弟們全搭進去好。”

  首領的決定讓所有武陵寇感到振奮。

  武陵寇講“信用”，不代表他們不會放棄委托，隻是和別的盜賊團相比，他們對委托的更堅決，願意承受更多損失來完成委托。可是，一旦損失超出武陵寇承受極限，他們同樣會選擇放棄。

  武陵寇首先是盜賊團，賺取傭金很重要，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損失過半，仍然看不到迅速獲勝的希望，讓武陵寇無法承受。

  武陵寇摩拳擦掌，準備做最後一次努力。

  一名夷兵跑過來，他們已準備再次出擊，要武陵寇一起出兵。

  來傳話的隻是一名普通夷兵，對武陵寇首領態度明顯不怎麽恭敬，武陵寇眾人也無可奈何。夷兵勢大，不需要給武陵寇好臉色，正是這些夷兵及時趕到，武陵寇才得以避免反被守軍擊敗，而且隨後的戰鬥中，武陵寇有心保存實力，表現得不夠英勇，被尚武的夷兵瞧不起也在意料之中。

  道理大家都明白，但還是免不了有些氣惱。

  首領沉聲道：“去吧，準備戰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