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七八 囑托
作者:且看昨日風華      更新:2020-11-06 22:01      字數:4184
  對於裕王的辦法,皇帝沒有任何異議,隻是看向陳平,而陳平思索過後,覺得裕王的辦法很妥當,點頭表示支持,隻不過李君華已經認識到了,要想解決葉爾羌的問題,就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了。

  “藏地呢?”李君華問道。

  李君威則是看向陳平,問:“皇上派遣去拉薩的使團是什麽情況?”

  陳平說道:“使團是以熬茶的理由去的,包括了大量內疆和西疆的蒙古、衛拉特外藩貴人,還有宗教局下轄的一批僧侶,這些都是切倫或者章嘉上師的徒子徒孫,佛法高深,去了之後,上人無論如何都是要出麵**的,但卻沒有出麵。安排人提出辯經,那個桑結嘉措也以上人坐定為由搪塞。

  不得已,使團團長要求見到上人,宣布新的法號,但桑結嘉措再一次阻撓,要求減少打擾的人數,我們的人開了一個十個名單,隻被運氣見四個人,這十個人裏,五個見過上人,五個沒有,結果桑結嘉措挑選的四個全都是沒有見過上人的。由此,幾乎可以斷定,上人已經去世了。”

  李君威搖搖頭:“不,還是不能這麽輕率,哪怕在布達拉宮見的上人是假的,也不能這麽輕率的確定上人已經圓寂。上人和桑結嘉措都是人精,他們一輩子與我們為敵,難保用詐死的辦法來籌劃針對我們的陰謀。我們在藏地的政策,必須以上人還活著為基本的判斷,而不是認定他死了。”

  “嗯,老三說的對,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穩重。現在看來,解決桑結嘉措,並不一定著手於宗教,藏地的黃教太頑固了,一個處理不慎就會引發連鎖的反應。朕想過了,要麽無視藏地,繼續裝作不知道。要麽就要從世俗政權動手,把水攪渾。”李君華認真說道。

  李君威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但既然皇帝開口了,就應該讓他定下章程,自己查缺補漏,而不是搶奪皇帝的風頭,李君威說道:“噶爾丹策旺這個人野心勃勃,好用但卻是未來的禍患,而和碩特汗國因為黃教壓製,與我們的關係也沒有那麽密切。”

  “老三,厄齊爾可用。”李君華敲了敲桌子。

  “他?恐怕難堪大用呀。”李君威道。

  “做個攪局者綽綽有餘,而且他對黃教的態度是深惡痛絕,這可是罕見的。”李君華提醒道。而李君威想了想,則是說道:“可是他是朋楚克汗的兒子,如果我們支持他,很有可能會把他推上汗位,顯然,這並不符合我們的根本利益。”

  帝國處理外藩方麵,所謂的根本利益就是吞並外藩,葉爾羌汗國如此,和碩特汗國也是如此,畢竟這些國家無論是文明程度還是實力都無法和帝國媲美,且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因為帝國的理藩院現在掌握著大量的遊牧民族人口,且已經同化到一定程度,無論吞並還是統治,成本都不會太高,當然,並不是所有外藩都必然是這個結果。

  比如中南半島上的緬甸、安南等國家,帝國對其就沒有吞並的計劃,原因就在於他們本身就有著自己的文明,人口眾多而且實力也不弱,帝國更多是以讓其打開國門,進行經濟殖民和文化輸入。而一些處於特殊位置的外藩也是如此,就比如土爾扈特汗國,雖然這個國家與當年帝國吞並的準噶爾汗國沒有什麽不一樣的,但土爾扈特可以作為帝國與沙俄之間的緩衝,減少兩國可能存在的摩擦,但是和碩特汗國和葉爾羌汗國就沒有這個作用了。

  李君華對裕王笑了笑,說:“老三,藏地很特殊,無需追求一步到位,正如說你說的,厄齊爾這個人難堪大用,他更像個俠客而非領主,這樣人是成為不了政治家的,藏地在他手中,總比在桑結嘉措這個人手中更有利,你說呢?”

  李君威倒是認可這一點,而李君華說道:“老三,你盡快啟程前往印度國,我知道,澹台雲風你是必然要帶在身邊的,雖然他沒有與靜安訂婚,但那是考慮大哥的態度,所以你想把這個年輕人帶去給大哥相看一下,你可以帶他去,但不要把他帶去西津,在印度的事結束了,就讓澹台雲風回來,他與厄齊爾有著特殊的關係,在藏地的事務之中,他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是,我會讓他盡快回來的。”李君威說道。

  在關中,皇帝把自己的禦輦送給了英王李昭圭,並且親自送他出了西安城,在李昭圭看來,這位皇帝叔叔與平時沒有任何的兩樣,他依舊保持著冷淡的距離,讓人不敢親近,但無論言語還是眼睛裏都充滿了不舍,他與平時後,交代著一些話,但隻是功課、生活,好像隻是送這個侄子去寄宿製的學校,而不是去另外一個國度。

  除了要求多來信,皇帝也沒有提出任何的要求。很快,這個包括了裕王和英王的行營穿過了河西走廊,出現在了西疆區域。這是李昭圭第一次出遠門,但顯然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西疆的一切都讓他很興奮,隻不過幹燥炎熱的環境讓英王府太妃有些不適應,所以在伊犁城的時候,停留了半個月養病。

  因為葉爾羌汗國的內戰,伊犁城到處可以看到來自南疆的葉爾羌難民,西疆地區對葉爾羌難民是來者不拒,分批安插進了治政紮薩克之中,確保不會在南疆之外出現一個新的葉爾羌人聚集地,李昭圭總是很新奇的打量這些人,而且他還試探著與這些人交流。

  自從確定離開申京前往印度,李昭圭的課程之中多兩種,其一是宗教,他必須了解天方教和印度教兩種宗教,不論是經文還是宗教習慣,天方教是新生的印度斯坦國的統治階層,雖然追隨李君度的漢人在印度形成了類似當年滿洲八旗一樣的國族萬戶,但想要統帥軍隊,就不可避免的要利用宗教。

  而信奉印度教的印度人則是這個國家的主體民族,隻要了解他們,才能統治他們。

  其二就是語言,現在的印度斯坦國官方語言是波斯語,主要是李君度起家於河中之地,那裏是受波斯國影響比較大的地方,但是隨著裕王饋贈的哈薩克、克裏米亞韃靼人以及沙俄境內天方教徒的加入,突厥語也逐漸普及開來,雖然李君度常識推廣漢語,但短期內是無法成功的。

  “葉爾羌人和你想象中的有區別嗎?”李君威見李昭圭從外麵回來,隨口問道。

  “區別很大,他們的宗教信仰也和宗教局的老師所說的出入很大,雖然經文是一樣的,但解釋和架構卻完全不同,這也不是教派的問題。”李昭圭還不到十五歲,所以小腦袋裏仍然想不通這些雜七雜八的問題,他說道:“我在哈密和吐魯番兩地,就感覺完全不同,那裏的葉爾羌人與宗教局的老師說的是一樣的。”

  李君威笑了:“那你還是以這裏的為準吧,到了印度,和這裏的差不多。”

  哈密和吐魯番是在帝國統治下已經接近二十年,雖然那裏的葉爾羌人仍然主要信奉著天方教,但經過宗教局這麽些年的改良,潛移默化之下,宗教在百姓的生活之中地位下降了很多,而且所有的宗教人士都必須由帝國宗教局委任,而新一代宗教人士更是全部畢業於帝國的宗教學堂,自然和原生態的天方教不同了。

  但是在印度不同,李君度的征服隻是更換了一個政權一個朝代,根本沒有動宗教勢力的蛋糕,甚至還加以利用,他也從未有進行宗教改革的想法,隻是一個典型的封建王朝罷了。

  “這裏和昭瑢說的差別很大,在申京的時候,昭瑢總是和我吹噓,他擁有一個強大和純粹的母國,如何如何的,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李昭圭笑嗬嗬的說道。

  “昭瑢還跟你說什麽了?”

  “他還說,在申京呆不了幾年,就會回印度去,到時候還可以再見。”

  李君威搖搖頭:“他隻是說說,昭圭,昭瑢和他的母親不會回印度的,這一點你放心。”

  “為什麽?”

  “你不用知道為什麽,我說不會就不會。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將來會成為一個好皇帝,接你父親的位置,或許在你治下,印度人也能過的好一些,你的父親,太沉醉於征服了。”李君威說起這些話來,言語之中滿是無奈。

  因為行程要翻越興都庫什山脈,為了避免天冷導致的氣候惡劣,行營在伊犁沒有停留許久,繼續前進,最終在九月中巡抵達了兩國界碑,這樣體檢,李君威鄭重的告訴李昭圭,他不再是帝國的英王,這一爵位會由申京的李昭瑢來繼承,而他的身份則變成了印度斯坦國的皇長子,雖然沒有確立他為太子,但李君度卻給了他們娘倆最高的禮節。

  在喀布爾城,沈有容就被冊封為了皇後,奉迎使團規模龐大,而李君度也親迎到了拉合爾城,陪同母子返回了阿格拉,李昭圭見父親時是異常激動的,而李君度對兒子卻表現出了相當的冷淡,幸好李君威早就給侄子出了主意,當父子二人私下見麵的時候,李昭圭依計行事,直接擊潰了李君度身為父親的高傲,抱著他痛哭起來。

  進入阿格拉的兩日後,李昭圭前往館舍求見皇叔,到了之後,李君威正仔細交代澹台雲風待會去見老丈人的細節,見李昭圭來了後,李君威最後提醒了一句:“去了之後,別爭強好勝,他喜歡你,皆大歡喜,他不喜歡你,也無傷大雅,反正這事他說了不算。靜安已經過繼到了我這一支,我故意沒讓你們在申京訂婚結婚是給大哥留麵子,他要不要這個麵子都無所謂,反正我這個人不好麵子。

  去吧,你隻當是自己就是個小白臉,什麽能耐都沒有,但是不吃喝嫖賭,沒有不良嗜好,對靜安一心一意,就行了。”

  “三叔,你對澹台大哥的要求可真低。”李昭圭見澹台雲風告退,不由說道。

  李君威笑了笑:“他將來是駙馬,別說沒證明什麽了不起的才能,就算有,也沒有那麽大的空間給他施展拳腳,他可沒有你那麽好運氣,怎麽樣,見過兄弟姐妹了嗎?”

  “是,都見過了,大部分是姐妹,隻有三個兄弟,會說話的就隻有昭奕,卻也比我年紀小太多了,還是個娃娃。”李昭圭頓時感覺無趣。

  李君威說道:“我叫你來就是跟你說昭奕的事。這個問題你父皇早早晚晚也會跟你說的,昭奕並不是你的親兄弟,而是你的堂兄弟,他是我的孩子,這是當年西征的時候一段故事,具體你不用知道的太多。

  因為一些緣故,昭奕沒有帶回申京,為了讓他得到應該有的地位,你父皇就說是他的孩子,所以才有了這個小誤會。”

  “那三叔會把昭奕帶回去嗎?”李昭圭問道。

  李君威想了想:“不會,竟然當初沒有和你二叔說實話,那麽這個實話就不必再說了,他在哪裏都是富貴命,因為他有異族血統,或許在印度比在申京過的還要好些。”

  “那三叔不會想他嗎?”

  李君威笑了:“沒有什麽想不想的,我從來就不是這個感性的人,就像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所以在昭瑢和你之間,我更喜歡你,也更支持你。我與人的感情在羈絆而並非在血脈,當然,這是我,你並不一定要這樣。

  所以昭奕應該不會回去,我準備等他十六歲或者十八歲的時候再告訴他真相。你的父親對他很好,當親兒子一樣看待,我不在他的身邊,希望你也對他好,關心他,愛護他,不要讓人欺負他,無需把他當成什麽英傑雄主培養,我隻求他健康富足就可以了,我相信你可以庇佑他。”

  “三叔,我會把昭奕當成我最親的弟弟,不會讓他受一點委屈。”李昭圭拍著胸脯保證說道。